尤老二、尤老三在村里到处找冰糖和雪梨时,已经成功将尤荼荼会说话了的事情传遍整个大队。
村里婆娘早就按耐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但是背后蛐蛐议论两句可以,可跑到人屋头,在人家眼皮子底子八卦,着实说不过去。
“诶,宋婶子,你说这是真的吗?那呆瓜真的会说话了?”
外头下着大雪,村头桐树下坐不住人,几个婆娘全聚到宋婶子家里闲聊。
宋婶子是向阳大队出了名的大喇叭,嘴里守不住话头,但同样,知道的‘情报’信息最多。
不过,老尤家的傻子变好了这事,她拿不稳,于是努嘴轻笑,“我看八成是老太婆夜里做梦呢!”
宋婶子说完,几个婆娘拍腿大笑。
唯独住的离老尤家最近的于婶笑完沉默良久,她觉得这事还得再瞧瞧。
现在地里没活,老尤家一大家子全猫暖炕上,也没人出来溜达。
于婶子听她男人说,每晚起夜的时候,就能碰见尤家三个儿子,每天轮着往大队公社方向去。
她男人见的最多的是尤家老大。
起那么老大早,肯定是去公社买肉,这肉给谁吃,用屁股想都知道。
这事让这几个婆娘抓心挠肝,可她们就算聊翻天也不敢上人家屋头里求证,那尤老太可不是个好惹的。
不过,没等几天,向阳大队从京都下来了一家人,就住在尤家东隔壁的青瓦房。
那房子建得好,大队长都没舍得给村里知青住,一直空着。
没想到大冬天竟然还有人下乡,还住进了那么规整的青瓦房。
几个婶子又凑到一起,讨论起新的热闹话题。
“听说是一家五口人,京城能来到我们这的,八成是敏感份子。”
于婶子说的信誓旦旦。
“听说还是个高官嘞,肯定犯了事才被安排下乡。”宋婶子补充道。
不管是城里城外的人,嘴上都是高喊下乡光荣,心里却避之不及。
谁还嫌好日子过的太舒坦不成?非要下田里找罪受。
这一家人住在老尤家东隔壁,倒是给住西头的于婶子找了个合适的串门子借口。
此时,尤老太正靠坐在炕沿上看孙子站在炕上扶着墙走路。
尤荼荼一边走,一边同老太婆慢悠悠的说着小话。
“奶,爸爸说我长胖了,抱着比以前重,我咋没觉得,肯定是长高了。”
尤荼荼觉得自己站在炕上的视野高度都不一样了。
他会走路之后,终于不烫屁股了,喜大普奔,为此,尤荼荼每天都要走上半小时。
“你爹脸上长那坑除了吃就是个摆设玩意,咱别听他胡咧咧,我瞧着我大孙子就是长个了。”
“嘿嘿。”尤荼荼嘿嘿笑着。
今天是个好日子,终于不吃肥猪肉了!
他爷说冬日要进补,所以,他家今天杀鸡吃。
他们家养了八只鸡,两只鹅,他爷说天冷了鸡不下蛋,不如给他炖了吃,明年再孵小鸡,还能吃上鸡娃蛋。
此时,院里他爸和两个伯伯正在杀鸡、劈柴。
尤荼荼的姐姐们都在捡鸡毛给自己做毽子,她二姐尤盼娣还专门给他做了一个,放窗台边上,尤荼荼有事没事跟他奶来回扔着玩。
他走累了,正打算坐下来休息会儿,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声。
听声音是他妈和二伯母在外头和人说话。
无聊卧床的日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产生莫大的兴趣。
尤荼荼竖起耳朵准备听个仔细时,他们屋子的门被用力打开,厚实的门帘差点被掀飞。
何止是尤荼荼没反应过来,尤老太也被这突然的动作弄的僵住身体,迟疑许久。
“哎呦,哪个天杀的。”尤老太嘴里骂了一句,赶紧上炕,跪在炕上就往孙子身边爬走。
尤荼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奶用被子包裹住,搂进了怀里。
“她婶子,你等等,把雪扫一扫呀!”王红霞慌慌张张地一手拉着于婶子,一手拿着扫炕的小苕帚将对方身上的雪扫落。
尤老二媳妇陈月玲脸上带着不愉,冲着于婶子的后背狠狠瞪了一眼后,立刻将婆婆屋头门关严实。
“我说于婶子,鬼撵人呢这是?有什么着急事跟我们几个说不行?还非得找我娘?”陈月玲没好气的说道。
她婆婆的屋子不许人进进出出,怕带走屋头里的热气,她们妯娌几个都没敢随意进出,大嫂想看孩子都得忍着!
这疯婆子却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往里冲。
要放平日里,面对陈月玲的夹枪带棒,于婶子早就怼回去了,可今天她来是有目的,心眼全在炕上的福宝宝身上,哪里顾得了小毛小刺?
刚才她进屋的时候,她可看的清清楚楚。
尤荼荼是自己站着,眼睛还乌溜溜转着看呢!
根本没有以前那呆呆痴痴的样子。
难道真好了?
老天爷真把眼睁到老尤家身上?
王红霞给于婶子扫完雪,还拉着对方的胳膊,死死不放,她生怕这人带着寒气往炕上坐。
可家里来客,不让人坐炕上也不是个礼,王红霞给陈月玲使了使眼色,让对方先倒碗热水。
陈月玲对着大嫂点点头,倒水之前又瞪了眼不速之客,心里骂道:忒没眼色了,她家正忙着杀鸡,哪里有功夫招待她??
尤老太看着两个儿媳妇拉人的拉人,冷脸子的冷脸子,真把于婶的得罪了,也是她们家不占理。
“孩他婶子,你先不忙坐,让福宝娘给你扫扫雪,别化了湿在衣服上。”尤老太是个敞亮人,说话做事也直接。
于婶子闻言,这才回过神,将眼神从尤荼荼身上移开,笑着道:“也是也是,我身上寒,别过给孩子。”
说完,她直接将外衫子脱掉。
王红霞这才将人放开。
陈月玲端了碗热水给于婶子。
于婶子接过后,一边笑着一边往炕边走,她见尤老太将孩子裹得严实,也不敢太靠近,半拉屁股都没坐实在炕上,手里捧着碗,对着尤老太笑的满脸褶皱。
尤荼荼觉得还是她奶脸上的褶子好看,虽然有看习惯的嫌疑,但并不妨碍尤荼荼评出高低。
“尤姐,你忙着照看孩子,可能还不知道,咱们村有个大热闹事。”于婶子侧着下巴,往东边指了指。
尤老太满头雾水。
“你家隔壁的青砖房不是一直空着吗?上次咱们队里那五个女知青想跟队长申请去住,队长都没同意,这次大方得嘞!直接给下乡的一家子了。”
“下乡的一家子?咱们队里又来知青了?”尤老太看不上那些个城市里的小青年,干活不麻利,拖拖拉拉,满肚子心眼。
“可不是。”于婶子说的眉飞色舞、表情夸张,“听说还是一家五口,京都来的大官,犯了事,被下放了。”
没有求证人家到底是不是官身,于婶子就如此直接断定!
尤老太太一心扑在孙子身上,哪里有空管这些事,她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就算跟犯了事的大官做邻居,也不带怕的。
她看见于婶子的眼睛总是往她怀里瞧,就知道对方不是真的来跟她说这事的。
真是气的人想拿棍子!老二老三那两个瘪犊子,嘴就没个把门的,尤老太不用脑子想,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把自家的事传出去的。
要是她孙子半截道上出什么岔子,她非要打烂那两个瘪犊子的嘴!
大队里新下来人这事尤老太真不关心,于婶子自己手舞足蹈、慷慨激昂地说了半天,也觉无趣,便岔开话题,唠起了家常。
“我看几个丫头在捡鸡毛玩,咋滴?老姐姐,咱不过年了?”
于婶子笑着打趣,她总控制不住自己看尤荼荼,那孩子长的白净漂亮,比她在县城里见到的孩子还要白嫩,一点都不像村里长大的娃。
如今看着眼睛也不发愣了,乌溜溜的,特有神!
尤老太不着急回答于婶子,反而笑着招招手,对着大儿媳和二儿媳道:“红霞,你和月玲去忙吧!让孩子他爹过来,给福宝按按腿。”
屋子里有男人,女人间能聊的家常话就少了,于婶子不会一直自讨没趣的留下来。
尤老太说完,看着两个儿媳离开后,才对陈月玲道:“医生说我们福宝情况特殊,不能断了营养,只要吃的好,身体就慢慢好了。你也知道,我们一大家子,坑多的数不过来,今天太冷了,给孩子们开开荤。”
于婶子很想问福宝宝吃的那么有营养,身体好了吗?
但她怕自己问完就会被有老太打出去。
“是这样,咱们庄稼汉,一年到头,可怜的紧。”
于婶子正准备起话题,这时,尤胜利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轻轻掀起帘子,将自己挤了进来。
门开的小,是因为怕热气往外跑。
尤胜利简单打过招呼,便直接上床,从他娘怀里接过尤荼荼。
“爸爸。”
尤荼荼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于婶子听了,惊讶的哎呦一声,她想捂住自己的嘴,却捂不住心里的好奇。
“咱们福宝宝这是叫爸爸了吗?哎呦,这孩子好起来了,尤姐,你总算熬到头了。”
于婶子今天来的目的,让尤老太心里很不高兴,但她家乖孙好起来了的事,总归是瞒不住,还不如借着于婶的大嘴说出去。
别一天天的,东一个三婆,西一个八婆,净想往她屋头里窜。
尤老太淡淡笑着,“是呀!咱们也不求啥,孩子只要能说能走就行。”
于婶子眼里的震惊都掩饰不住,已经能说还能走了?那真是老天开眼了!
两人东扯西扯,于婶子舔着个脸,终于好奇心满足了,便坐不住了。
她离开老尤家并没有往西回自己家,反而快步往好姐妹宋婶子家里去。
这新鲜事不说出去,她今晚就得憋死。
想到一会儿说完,宋婶子惊讶的张大那张大喇叭嘴的样子,于婶子就忍不住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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