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钰捏着那混蛋塞过来的手机，翻了个白眼。“没电个屁！” 他手指一按，屏幕“唰”亮了，电量图标明晃晃80%！“操！相叙白你骗鬼呢！”
相叙白脸不红心不跳，已经走到门口拿外套了。“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毫无波澜，“现在没电了。” 说完，顺手把外套扔给逢夜钰，“穿上。晚上凉。”
“凉个毛！热死了！” 逢夜钰嘴上嫌弃，但还是把相叙白那件宽大的黑色外套胡乱套身上了。袖子长得盖住半只手，一股熟悉的冷冽皂角味瞬间把他裹住。他烦躁地撸起袖子，露出小半截手腕。“走不走？饿死了！”
“嗯。” 相叙白看他套上自己衣服，嘴角那颗痣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他走到窗边，看了眼地上壮烈牺牲的多肉和碎玻璃，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弯腰把几块大的碎玻璃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动作利索。
“哎！我花盆！” 逢夜钰喊。
“明天赔你。” 相叙白头也不回，关好窗户，落锁。动作一气呵成。“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客厅空荡荡，爸妈估计回房了。相叙白目不斜视，径直穿过。逢夜钰跟在他后面，裹着那件大外套，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新剪的鲻鱼头碎发在衣领上蹭来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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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人声鼎沸，烟熏火燎。孜然辣椒面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林辰早就占好位置了，正拿着菜单狂点。“钰哥！会长！这边！” 他挥舞着油乎乎的手。
逢夜钰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屁股坐下，抢过菜单：“给我！饿死了！先来二十串羊肉！十串板筋！五串大腰子…”
相叙白在他旁边坐下，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桌子。动作跟周围热火朝天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看了眼逢夜钰点的那堆“大补”玩意儿，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但没说话。
林辰贼兮兮地凑近逢夜钰：“钰哥，你咋把会长薅出来的？我刚打电话他还装死呢！”
“爬墙！” 逢夜钰头也不抬，在菜单上划拉，“他窗户没锁！”
“噗！牛逼！” 林辰竖起大拇指。
相叙白擦桌子的手顿了下，凉飕飕的眼风扫过去。林辰立刻缩脖子，假装看菜单。
串儿很快上来了，油滋滋地冒着泡。逢夜钰跟饿狼似的，抓起一串羊肉就啃。油顺着嘴角往下流，他也顾不上，新剪的碎发沾了点油星。
相叙白没急着吃。他拿起一串烤得金黄的馒头片，慢悠悠地掰着吃。眼神时不时扫过旁边狼吞虎咽的人。
“操！辣！” 逢夜钰啃到一串撒了重辣的鸡翅，辣得直吸溜，脸都红了，抓起桌上的冰啤酒就要灌。
手刚碰到冰凉的瓶子，就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
“？” 逢夜钰辣得眼泪汪汪，扭头瞪相叙白。
相叙白面无表情，把一瓶常温的豆奶推到他面前。“喝这个。” 语气没商量。然后，极其自然地抽了张纸巾，不是递给他，而是直接抬手，动作有点生硬地擦掉他嘴角亮晶晶的油渍和一点辣椒末。
指尖划过皮肤，有点凉，有点痒。
“喂！” 逢夜钰下意识想躲，但相叙白手快，已经擦完了。他脸上有点热，不知是辣的还是别的，梗着脖子，“多管闲事！老子就喝冰的！”
相叙白收回手，把沾了油渍的纸巾团了团扔进垃圾桶，眼神都没动一下。“胃疼别找我。” 声音平平。
“操！谁找你！” 逢夜钰嘴上硬，但还是悻悻地放下了冰啤酒，抓起那瓶温豆奶，咕咚灌了一大口。温热的甜味压下了点辣意，舒服多了。他撇撇嘴，继续啃串儿。
林辰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一串鱼豆腐都忘了吃。会长大人…给钰哥擦嘴？还管他喝冰的？这画面…太惊悚了！
相叙白无视了林辰的目光。他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香菇，递到逢夜钰嘴边。“这个。” 言简意赅。
逢夜钰正跟一串板筋较劲，头也不抬：“不吃！没肉！”
相叙白手没收回去，就那么举着，香菇几乎碰到他嘴唇。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嘴角那颗痣绷着，带着点无声的坚持。
“……” 逢夜钰被他盯得发毛，又不想认怂，恶狠狠地一口咬住那香菇，从相叙白手里扯下来，嚼得咯吱响，像在泄愤。“行了吧！满意了吧！”
相叙白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快得看不见。他收回手，拿起自己的烤馒头片，继续慢条斯理地吃。好像刚才那近乎投喂的动作不是他干的。
吃到一半，林辰去拿饮料了。桌上就剩他俩。
逢夜钰吃得满嘴油，手上也沾了调料。他下意识想往自己裤子上蹭。
“脏。” 相叙白的声音又响起。
逢夜钰动作顿住，没好气：“那怎么办？没纸了！”
相叙白放下筷子，从自己那包纸巾里抽出一张（刚才擦桌子的那包早被他嫌弃地扔一边了，这是新拿的）。他没递给逢夜钰，而是直接拉过逢夜钰那只油乎乎的手。
“喂！” 逢夜钰想抽回来。
相叙白没松。力道不大，但很稳。他用纸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掉逢夜钰手指上沾的油渍和调料。从指尖到指缝，擦得很慢，很认真。微凉的指尖偶尔划过逢夜钰温热的皮肤。
逢夜钰浑身僵硬，手被相叙白握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看着相叙白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嘴角那颗痣随着擦拭的动作微微动着。这混蛋…擦个手跟搞科研似的！他脸上热度又上来了，别开眼，盯着桌上油滋滋的铁盘。
“行了没？擦破皮了！” 他忍不住催。
相叙白刚好擦完最后一根手指，把油乎乎的纸巾团了扔掉。他松开手，没看逢夜钰，拿起筷子夹了块烤茄子，语气平淡：“嗯。干净了。”
逢夜钰收回手，看着自己光溜溜、一点油星都没有的手指头，再看看相叙白那副“举手之劳不用谢”的冰山样儿，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又上来了。操！这混蛋…管天管地管他喝冰的管他擦嘴还管他擦手！烦死了！
他眼珠一转，忽然抓起一串刚烤好的、油光锃亮的五花肉，故意凑到相叙白嘴边，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这个。吃。”
相叙白正吃着茄子，抬眼看他。逢夜钰脸上带着点恶作剧的笑，眼神亮晶晶的，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孜然粒。
相叙白没说话。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又落在那串油乎乎的五花肉上。然后，他微微低下头，就着逢夜钰的手，直接咬了一口。动作自然得好像本该如此。
油蹭到了他嘴角一点。
“……” 逢夜钰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凝固了。操！剧本不是这样的！他以为这混蛋会嫌弃地推开！
相叙白慢条斯理地嚼着肉，咽下去。抬眼看他，眼神深得像潭水，嘴角那颗痣旁边，还沾着点亮晶晶的油光。他伸出舌尖，极其自然地舔了下自己的嘴角，把那点油渍卷走了。动作快得一闪而过。
“嗯。” 他应了一声，算是评价。然后，极其顺手地，用自己干净的指腹，轻轻蹭掉了逢夜钰嘴角那颗被遗忘的孜然粒。
指尖温热，带着点烧烤的烟火气。
“……” 逢夜钰彻底石化。脸上“轰”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朵尖一路红到脖子根！操！这混蛋…犯规！
他猛地缩回手，把那串五花肉塞进自己嘴里，埋头猛啃，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跟打鼓似的。
相叙白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尖和鸵鸟似的后脑勺，眼底那点笑意再也藏不住，嘴角那颗痣，在烧烤店缭绕的烟雾和暖黄的灯光下，清晰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拿起豆奶，喝了一口。嗯，温的，挺甜。
林辰抱着一堆烤串和饮料回来，看见桌上气氛有点怪。钰哥埋头猛吃，耳朵尖红得滴血。会长大人慢悠悠啃着馒头片，嘴角那颗痣…好像翘着？
“钰哥？咋了？脸这么红？辣着了？” 林辰坐下，递过去一瓶冰可乐。
“热！吃你的！” 逢夜钰头也不抬，抢过可乐，“咔”地拉开拉环，仰头就灌。冰凉的液体灌下去，脸上热度好像下去点。
相叙白凉飕飕的眼风扫过那罐可乐，但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杯温豆奶又往逢夜钰手边推了推。
逢夜钰假装没看见。
林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总觉得气氛微妙。他识趣地闭嘴，专心撸串。
一顿烧烤吃得风卷残云。逢夜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爽！” 他站起来，身上那件宽大的相叙白外套滑下来一点，露出锁骨。“耗子，走了！回家！”
林辰赶紧站起来：“钰哥，我…我还有点事！去趟网吧！你俩先走！” 说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当电灯泡？他才不干！会长那眼神能冻死人！
“操！跑这么快！” 逢夜钰骂了句。店里就剩他俩了。
相叙白也站起身，动作不紧不慢。他走到逢夜钰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把他滑下去的外套领子往上拎了拎，遮住露出的那点锁骨。动作流畅得像做了千百遍。
“喂！” 逢夜钰拍开他的手，“热！不穿了！” 说着就要脱外套。
相叙白一把按住他扒拉拉链的手。“晚上凉。” 声音不高，但没商量。手指收拢，把他那只手连同拉链一起按在外套上。掌心滚烫。
“操！相叙白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穿衣服？！” 逢夜钰炸毛，想抽手，抽不动。
“嗯。” 相叙白应了一声，理直气壮。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扫码结账，动作利落。付完钱，手又落回来，依旧按着逢夜钰的手和拉链，半强迫地裹着那件大外套，带着他往外走。“走了。”
“……” 逢夜钰被他裹挟着，像个被绑架的大型玩偶，跌跌撞撞走出烧烤店。夜风一吹，带着点凉意，好像…也没那么热了？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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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安静下来，路灯把影子拉长。逢夜钰甩开相叙白的手，双手插进外套口袋，晃荡着往前走。新剪的头发茬子被风吹得刺挠。相叙白跟在他旁边半步远的地方，影子叠着他的影子。
“喂！” 逢夜钰忽然停住，回头瞪他，“你爸妈…今天又说我啥了？” 他憋了一晚上，还是问了。虽然知道肯定没好话，但就是想知道。
相叙白脚步顿住。昏黄的路灯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嘴角那颗痣绷得有点紧。沉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有点沉：“…没什么。老一套。”
“老一套？” 逢夜钰嗤笑一声，脚尖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不正经？拖累？丢人？” 他每说一个词，相叙白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听着烦。” 相叙白打断他，语气有点硬。他不想再听那些词从逢夜钰嘴里说出来，扎心。
“烦？烦就对了！” 逢夜钰火气“噌”地上来了，新剪的碎发都跟着炸，“老子他妈还烦呢！我招谁惹谁了？谈个恋爱跟做贼似的！你爸妈看我就跟看病毒一样！” 他越说越气，声音拔高，“你也是！就知道‘嗯’！‘听见了’！屁都不放一个！憋死你算了！”
相叙白看着他气得发亮的眼睛，胸口那股闷堵又翻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夜风微凉。“…说什么？” 他声音低哑，“跟他们吵？有用？”
“那也比当闷葫芦强！” 逢夜钰梗着脖子，“你就不能说句‘老子就喜欢他！关你们屁事！’？会死啊？！”
“说了。” 相叙白忽然道，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逢夜钰心口。
“？” 逢夜钰愣住，“…啥时候？”
“以前。” 相叙白垂着眼，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吵过。没用。”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们只会更烦你。” 后面那句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很清楚。他不想逢夜钰因为他，承受更多难听的话。
逢夜钰张了张嘴，一肚子火气像被戳了个洞，“噗”一下泄了大半。他看着相叙白在路灯下半明半暗的侧脸，那紧抿的唇线，绷直的下颌，还有垂着的、看不清情绪的眼睛。操…这混蛋…原来不是怂，是…护着他？
心里那股酸涩烦躁，突然就变成了另一种闷闷的、沉甸甸的东西。堵得慌。
“操！” 他低骂一句，别开脸，盯着自己脚尖，“…烦死了！不管了！” 他抬脚，泄愤似的，狠狠踩了下相叙白拖在地上的影子脑袋。
相叙白：“……” 他看着地上自己影子脑袋被踩扁，又弹回来。嘴角那颗痣，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幼稚鬼。
他忽然伸出手，不是抓人，而是精准地扣住了逢夜钰插在口袋里的手腕。隔着薄薄的外套布料。
“干嘛？” 逢夜钰想抽手。
相叙白没松。手指收拢，把他手腕从口袋里拽出来一点，然后，极其自然地，把自己的手也挤进了同一个口袋！宽大的外套口袋瞬间被两只手塞满！紧紧挨着！
“喂！” 逢夜钰手指被他温热的皮肤贴着，像被烫了，使劲想把手抽出来。
相叙白的手在口袋里霸道地占据了大半空间，手指还恶劣地、一根根地插进逢夜钰的指缝里！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滚烫！
“操！相叙白你松开！” 逢夜钰脸又热了，压低声音吼。这还在街上呢！
“冷。” 相叙白面不改色，目视前方，脚步没停。攥着他的手在口袋里收得更紧，拇指指腹还轻轻摩挲着他凸起的腕骨。动作带着点安抚，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
“冷你大爷！热死了！” 逢夜钰挣不脱，气得用指甲掐他手背。
相叙白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把他的手攥得更牢，像握着什么稀世珍宝。他偏过头，昏黄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眼睛里，映着逢夜钰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脸。嘴角那颗痣微微动了下，声音低低的，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下次。”
“…我说。”
“？” 逢夜钰没明白，“说啥？”
相叙白转回头，看着前方空荡的街道，侧脸线条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冷硬，但攥着他的手却滚烫坚定。
“…关他们屁事。” 他吐出四个字，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逢夜钰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又酸又涨。他扭头，死死盯着相叙白的侧脸。这混蛋…是在回答他刚才那句气话？
相叙白没看他，耳根在昏暗光线下，好像…有点红？他拉着逢夜钰的手，继续往前走，步子很稳。攥着他的力道，却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逢夜钰被他拉着，手指还被他紧紧扣着。掌心相贴的地方，热得发烫，一路烫到心尖。他看着相叙白那副“老子说了就说了”的冷硬侧脸，又想起刚才那句低低的“关他们屁事”…
操。
这混蛋…有时候…还挺帅？
他脸上热度又上来了，别扭地别开眼。手指却在口袋里，几不可查地、悄悄地，回扣住了相叙白的手指。
相叙白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攥着他的手，更紧了些。嘴角那颗痣，在夜色掩护下，悄悄地、满足地向上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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