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高二七班，早自习前。
教室里闹哄哄的，抄作业的、补觉的、啃包子的。逢夜钰趴在课桌上，脸埋在胳膊里，生无可恋。桌角摊着几张空白数学卷子，崭新得能反光。
操。昨晚光顾着跟相叙白那混蛋…咳咳…脖子上的创可贴还贴着…作业一个字没写。关键是，他瞄了一眼最后那道大题，符号认识他，他不认识符号。彻底放弃。
他烦躁地抓了把新剪的鲻鱼头，后脑勺对着世界，装死。反正不会做，抄都懒得抄。
旁边林辰咬着笔头，愁眉苦脸：“钰哥…最后一道大题你会不？借我瞅瞅？”
逢夜钰从胳膊缝里挤出声音：“…不会。空白。等死吧。”
林辰哀嚎：“啊？！那完了！老班今天肯定查！”
正说着，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靠近。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
逢夜钰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他继续装死，脸埋得更深。
相叙白停在他课桌边。校服笔挺，扣子扣到顶，三七分一丝不乱。他目光扫过桌上那几张白得刺眼的卷子，又落到那个毛茸茸的、散发着“老子摆烂了”气息的后脑勺上。
“起来。” 声音不高，自带制冷效果。
逢夜钰不动。心里哼唧：就不起，你能咋地？
相叙白没废话，直接伸手，捏住逢夜钰后颈那块软肉，轻轻一提溜。
“哎哟！” 逢夜钰被捏得一激灵，被迫抬起头，怒视相叙白，“干嘛！疼！”
相叙白松开手，指尖残留一点温热。他把自己手里那叠写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漂亮的卷子，“啪”一声，拍在逢夜钰的空白卷子上。
“抄。” 言简意赅。
逢夜钰看看相叙白的卷子，又看看自己的空白卷，撇嘴：“…字太多，懒得抄。” 理直气壮。
相叙白看着他这副耍赖样，眉头都没动一下。他拉开逢夜钰前面的椅子，坐下。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座位。他拿起逢夜钰桌上的笔，塞进他手里。然后，在逢夜钰还没反应过来时，大手直接覆上了他握着笔的手！
手指修长有力，掌心微热，完全包裹住逢夜钰的手。
“？！” 逢夜钰手一抖，笔差点掉了。他下意识想抽手：“喂！你…”
“别动。” 相叙白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他握着逢夜钰的手，带着他，笔尖点在空白卷的第一行。“写名字。”
逢夜钰被他握着手，手背能清晰感觉到相叙白掌心的温度和略硬的指节。太近了。相叙白身上那股清冽的皂角味混着一点橘子糖的甜，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他耳朵尖有点热，挣扎的力道小了点。
相叙白没管他这点小别扭，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在卷头写下“逢夜钰”三个字。字迹居然模仿了七八分逢夜钰的潦草劲儿，没那么工整了。
写完名字，相叙白没松手。握着他的手，直接挪到第一题。
“看题。” 他下巴点了点题目，声音就在逢夜钰耳边，气息拂过他耳廓。
逢夜钰被那气息弄得脖子痒，缩了缩：“…看不懂。”
相叙白似乎早料到。他握着逢夜钰的手，笔尖在草稿纸上点了点。“设未知数为x。”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逢夜钰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下“设：x=”。动作很稳。
“然后？” 逢夜钰看着那行字，还是懵。
相叙白握着他的手，笔尖移到题目条件上。“这里，乙队速度是甲队的1.2倍。所以乙速度是1.2x。” 他带着逢夜钰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下“乙：1.2x”。
“哦…” 逢夜钰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甲队先工作3小时。” 相叙白继续，声音平稳，没什么情绪，但语速不快，足够清晰。他握着逢夜钰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下“甲工作时间：3 t”，又写下“乙工作时间：t”。
“t是什么？” 逢夜钰问。
“一起工作的时间。” 相叙白解释，带着他的手写下总工作量方程：“甲总工作量 乙总工作量 = 1”。然后代入：“3x (x * t) (1.2x * t) = 1”。
草稿纸上，字迹是逢夜钰的，思路是相叙白的。
逢夜钰看着那一步步推导出来的方程，脑子里的浆糊好像被搅动了一下，透进一丝光。“…所以…解这个方程就能算出t？” 他有点不确定地问。
“嗯。” 相叙白应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开窍表示肯定。他握着逢夜钰的手，带他开始解方程。移项，合并同类项，系数化一…每一步都带着他写，笔尖划过纸张，沙沙轻响。
林辰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卧槽！会长大人亲自握着钰哥的手补作业？！这什么魔幻剧情？！他赶紧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教室里其他偷偷瞟过来的同学也都惊呆了！高冷会长…给钰哥…手把手…讲题？！还握着手？！
逢夜钰开始还有点别扭，被相叙白的气息包裹着，手也被攥着。但渐渐地，注意力被那一步步清晰的解题过程吸引。相叙白讲得很细，声音低低的，就在他耳边，比数学老师催眠的调调好懂一百倍。他跟着那支被相叙白握住的笔，看着答案慢慢浮现。
“所以t等于…5/11小时？” 他盯着草稿纸上的答案。
“嗯。” 相叙白带着他的手，把答案誊写到卷子上。“单位。”
“哦对，小时。” 逢夜钰小声补充。
写完第一题答案。相叙白握着他的手没放，笔尖直接移到第二题。“继续。”
“……” 逢夜钰没再挣扎。算了…有人代劳，还带讲解，挺好。他放松下来，身体微微后靠，几乎半在相叙白怀里——相叙白坐他前面椅子，他坐自己位置，这个姿势，后背刚好贴着相叙白的胸膛。隔着两层校服布料，能感觉到对方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相叙白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推开他。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声音依旧平稳：“看题。求阴影面积。”
“啊？这图画的什么鬼？” 逢夜钰看着卷子上那扭曲的几何图，头大。
“两个扇形叠加，减去中间重叠的菱形。” 相叙白言简意赅，握着逢夜钰的手，在图上虚虚画了两条辅助线。“先算大扇形面积。公式。”
“πr?乘以…角度除以360？” 逢夜钰努力回忆。
“嗯。半径10，角度120。” 相叙白带着他的手，在草稿纸上写下“S大 = π * 10? * (120/360)”。
“哦。” 逢夜钰看着数字被算出来。
“小扇形，半径6，角度60。” 相叙白继续带着他写。“S小 = π * 6? * (60/360)”。
“菱形…” 逢夜钰看着中间那块，“边长…不知道啊？”
“对角线乘积的一半。” 相叙白提示，握着他的手在图上点了点两条对角线。“一条是大扇形半径10，一条是小扇形半径6。菱形对角线垂直。”
“哦哦！” 逢夜钰明白了，“所以S菱 = (10 * 6) / 2 = 30！”
“嗯。” 相叙白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速度，带着他把答案一步步写上去：“阴影面积 = S大 S小 - S菱”。
笔尖沙沙，草稿纸上很快写满了解题过程。逢夜钰靠着他，难得地没觉得数学像天书。相叙白的气息包裹着他，握着他的手又稳又有力，思路清晰得像开了导航。他甚至觉得…补作业好像也没那么痛苦？
写到后面几道选择填空，逢夜钰彻底懒了。“…选择题答案直接写上去行不行？” 他小声嘀咕，带着点耍赖的鼻音。
相叙白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顶。逢夜钰的后脑勺就在他下巴下面几厘米，洗发水的味道混着他自己的气息。他喉结滚了下，握着逢夜钰的手没松，声音沉了点：“不行。过程。”
“哎呀好烦！” 逢夜钰抱怨，身体在他怀里不自在地扭了下，后背蹭过相叙白的胸膛。腰那块特别敏感，他自己知道。
相叙白身体明显绷紧了。握着他的手力道重了点，声音也哑了点：“…别乱动。”
逢夜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和手上加重的力道，耳朵一热，果然不敢动了。小声嘟囔：“…暴君。”
相叙白没理他，握着他的手，开始写选择题的“简单过程”。说是过程，其实就是关键步骤或公式。笔速快了些。
林辰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一千瓦的电灯泡，还是被强行按亮的那种。他恨不得把头埋进桌洞里。周围同学的眼神也越来越诡异。
终于，最后一道大题写完。相叙白握着逢夜钰的手，在卷尾签上名。松开手。
逢夜钰看着写得满满当当、还带着点自己潦草风格的卷子，有点恍惚。这就…搞定了？
相叙白站起身，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保持姿势而有些发僵的肩膀。他垂眼，看着逢夜钰还有点懵的脸，嘴角那颗痣几不可查地动了下。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绒布袋，倒出一颗橘子糖，剥开。
这次没塞逢夜钰嘴里，也没放他口袋。而是自己放进了嘴里，含着。
然后，他屈指，在逢夜钰摊开的、刚补完的数学卷子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两声。
“下次。”
“…提前说。”
“…别熬夜。”
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吃过糖的微甜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说完，转身回自己座位。背影依旧挺拔冷峻。
逢夜钰看着被敲过的卷子，又摸摸自己似乎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手。再抬头看看相叙白走回座位的背影。他咂咂嘴，空气里好像还有橘子糖的甜味。
他低头，从自己桌肚里摸出笔袋，翻找。也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塞进嘴里。
嗯。甜。
林辰凑过来，一脸劫后余生：“钰哥…补完了？”
逢夜钰含着糖，腮帮子鼓着，含糊地“嗯”了一声，心情莫名不错。
“会长…对你真是…” 林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有耐心。” 天知道他刚才大气都不敢出！
逢夜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那张刚补完、还带着点相叙白指尖力道的卷子角。
耐心？
他想起相叙白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名字的样子；想起他低沉的、在耳边讲题的声音；想起他带着自己解方程时，指尖传来的平稳力道；还有最后敲在卷子上那两下，带着橘子糖味的提醒…
操。
好像…是挺有耐心的。
他舔了舔嘴里化开的糖，甜滋滋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