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数学课，老班唾沫横飞讲函数。
逢夜钰撑着下巴，眼皮打架。昨晚补作业补到几点来着？哦，被相叙白握着手写完的…操。他脸有点热，赶紧甩甩头。结果动作太大，笔“啪嗒”掉地上。
“逢夜钰！” 老班精准点杀，“站起来！说说这道题思路！”
全班目光“唰”地聚焦。
逢夜钰：“……” 他慢吞吞站起来，低头瞅卷子。那题长得跟天书似的，他连题目在问啥都没看清。站那儿，像个沉默的桩子。
老班脸黑了：“上课走神！昨晚作业抄的吧？！我看你字迹飘得…”
话没说完，教室后排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老师。”
是相叙白。他举了下手，面不改色：“这题我有更简便解法，能上讲台演示吗？”
声音不大，但自带静音效果。全班瞬间安静。
老班愣了下，火气被硬生生截断。会长大人开口，还是讲题，他能说不？“…行，你上来。”
相叙白起身，动作利落。走过逢夜钰座位时，脚步没停，但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迅速地、隐蔽地在逢夜钰垂着的手背上…用力按了一下！带着点警告和安抚的力道。
“！” 逢夜钰手背一麻，差点跳起来！他猛地抬头，只看到相叙白冷峻挺拔的背影走上讲台。
相叙白拿起粉笔，刷刷刷。字迹漂亮，思路清晰得吓人。三下五除二，一道难题拆解得明明白白。老班在边上看得直点头。
“所以，” 相叙白放下粉笔，指尖沾了点灰，“关键在于找到这个隐藏的等量关系。” 他目光扫过台下，最后落在还杵在原地的逢夜钰身上，语气平淡：“逢夜钰同学，懂了吗？”
逢夜钰：“……” 懂个屁！他光顾着看相叙白的手指了！那粉笔灰沾在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点碍眼。但他能说没懂吗？老班盯着呢！他硬着头皮：“…懂了。”
“坐下吧。” 相叙白替他解了围，自己也走下讲台。
逢夜钰一屁股坐下，松了口气。手心有点汗。操，又被这混蛋救了。
下课铃响，午饭时间。
逢夜钰拎着饭盒，没精打采往食堂走。没睡够，困。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揽住。
“操！” 他吓一跳，扭头。相叙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帅脸就在旁边。手还搭在他肩上，很自然。
“干嘛？” 逢夜钰想挣开，没成功。周围同学目光瞟过来，他脸皮发烫。“松手！热！”
相叙白没松，反而揽得更紧点，带着他往前走。“吃饭。”
“我自己会走！” 逢夜钰抗议无效，被半拖着进了食堂。
人山人海，吵得要命。逢夜钰皱眉，更烦了。相叙白把他按在角落一张空桌子旁。“坐着。”
“你不吃？” 逢夜钰看他转身要走。
“占位。排队。” 相叙白丢下四个字，挤进了人堆。
逢夜钰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在拥挤的队伍里鹤立鸡群，心里那点烦躁莫名其妙平了点。他趴在油腻腻的桌面上，闭眼补觉。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回来。接着，一个温热的饭盒推到他胳膊边。
逢夜钰睁开一只眼。相叙白坐他对面，已经打开了饭盒。米饭堆得冒尖，上面盖着油亮亮的红烧排骨和翠绿的青菜。他自己的饭盒也被推开了，里面…也是排骨和青菜？分量看着比相叙白那份还足。
“吃。” 相叙白拿起筷子，自己先夹了块排骨，动作优雅。
逢夜钰拿起筷子，戳了戳自己饭盒里的排骨。“…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排骨？”
相叙白头都没抬：“猜的。”
逢夜钰：“……” 信你个鬼！肯定是耗子那个叛徒！他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嗯，烧得挺烂，入味。心情好了点。
吃完饭，更困了。逢夜钰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哈欠一个接一个。
“回教室。” 相叙白收拾好饭盒。
“不回…困死了…趴会儿…” 逢夜钰赖在食堂椅子上不想动。食堂吵归吵，但桌子趴着还行。
相叙白看着他小鸡啄米似的脑袋，没说话。直接伸手，把他拽起来。“回教室趴。”
“喂！食堂趴会儿怎么了！” 逢夜钰不乐意，挣扎。
“吵。脏。” 相叙白理由充分，不容分说，半搂半推把人弄出食堂。
回到教室。午休时间，人不多，还算安静。逢夜钰一屁股瘫在自己座位上，脸往胳膊里一埋，秒睡。
刚睡沉，感觉有人推他肩膀。
“唔…别吵…” 逢夜钰烦躁地挥手，想拍开那只手。
手没拍开，反而被抓住了。微凉的指尖捏了捏他掌心。
“…去后面。” 相叙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很低。
逢夜钰困得神志不清，哼哼唧唧：“…后面哪？”
相叙白没回答，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捞起来。动作有点强硬，但避开了他腰怕痒的地方。逢夜钰迷迷糊糊，被半抱着拖到教室最后排——那里并排放着几张空桌子，平时放杂物，上面盖着块挺干净的旧窗帘布。
相叙白掀开窗帘布一角，露出底下擦得还算干净的桌面。“趴这。”
逢夜钰困得不行，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一头栽上去，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舒服地叹了口气。比食堂桌子舒服多了。
他刚调整好姿势，准备睡个昏天黑地。旁边窸窸窣窣。相叙白也掀开布，挤了进来！就坐在他旁边那张桌子上！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腿差点碰到腿！
“？！” 逢夜钰瞌睡虫吓跑一半，猛地抬头，“你干嘛？！” 这混蛋！挤进来干嘛？！
相叙白一脸理所当然：“午休。” 说完，自己先趴了下去。手臂枕着头，侧脸对着逢夜钰，眼睛闭上。长长的睫毛垂着，嘴角那颗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 逢夜钰无语。这地方虽然隐蔽点，但挤两个人也太…他看看相叙白闭着眼安静的样子，又看看自己刚捂热的位置。算了…挤就挤吧。他认命地重新趴下。
地方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相叙白的胳膊。硬邦邦的。逢夜钰赶紧缩回来。相叙白没动，好像睡着了。
逢夜钰闭上眼，努力忽略旁边存在感极强的热源。但相叙白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很轻，很稳。他身上那股清冽的皂角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盖过了旧窗帘布的灰尘味。
操…睡不着了。
他烦躁地动了动。
“别动。” 旁边传来相叙白的声音，眼睛还闭着，像梦话。
“你管我…” 逢夜钰小声顶回去，但真不动了。
安静了一会儿。就在逢夜钰以为相叙白真睡着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摸索着，抓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十指相扣。力道不轻不重。
“！” 逢夜钰身体一僵！想抽手。
“睡。” 相叙白还是闭着眼，声音带着点困倦的哑，手指却收紧了点，不让他挣开。“…手凉。”
逢夜钰的手确实有点凉。被相叙白温热干燥的手握着，暖意从指尖一路蔓延上来。他心跳有点快，挣不开，也…不太想挣了。算了…暖手就暖手吧。他破罐子破摔，任由相叙白握着，自己也闭上了眼。
窗帘布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和噪音。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靠近的呼吸。逢夜钰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困意重新上涌。相叙白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传过来，很踏实。
他无意识地往相叙白那边蹭了蹭，脑袋几乎挨着他胳膊。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相叙白这才慢慢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意。他侧过头，看着逢夜钰近在咫尺的睡颜。脸颊压着桌面，挤出一点软肉，嘴唇微微张着，毫无防备。睫毛又长又密，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那颗眼角痣安静地待着。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逢夜钰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温顺地被他包裹在掌心。他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摩挲着逢夜钰的手背皮肤，感受着那细微的纹路和温度。
看了一会儿，相叙白重新闭上眼。这次，是真的准备睡了。嘴角那颗痣，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他握着逢夜钰的手，也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
窗帘布外面，教室里有同学走动说话的声音。
窗帘布里面，小小的空间，呼吸交织，手心相贴。
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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