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了。
相叙白还是那样。上学，放学。学生会，巡查。扣分，记名。脸上冷冰冰，没表情。话更少。好像什么都没变。
就是…身边空了。没那个炸毛的鲻鱼头晃悠。没人在他巡查时躲在队伍尾巴上打哈欠。没人揪他衣角。没人被他当众擦手时脸红到脖子根。
他照常走那条路。路过那棵秃梧桐。脚步没停。眼角都没扫一下。巷口空荡荡的，风卷着垃圾打旋儿。
教室靠窗那个座位，也空了。桌肚里那个深蓝色绒布袋，他后来去看过，没了。大概被值日生扫走了。像从来没存在过。
他坐自己位置上。听课。做题。字迹依旧锋利漂亮。只是偶尔，笔尖会顿一下。很短。几乎看不出来。然后继续写。像卡住的齿轮，硬生生碾过去。
课间。走廊闹哄哄。
相叙白靠着栏杆。看楼下操场。眼神放空。手里捏着颗橘子糖。没剥。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糖纸。
“会长！” 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挤过来。
相叙白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没回头。
祁渡林。隔壁班那个。最近老在他跟前晃。送水，送笔记，问问题。烦。
“会长~物理最后那道大题好难哦~你帮我讲讲嘛~” 祁渡林凑得更近，香水味冲鼻子。她故意把卷子往相叙白眼前递，身子都快贴他胳膊上。
相叙白侧身，避开。眼神冷得像冰锥子，扫过那张笑得殷勤的脸。“不会。问老师。” 声音没温度。说完，抬脚就走。步子又冷又硬。
祁渡林笑脸僵住。捏着卷子的手指发白。她盯着相叙白冷漠挺拔的背影，眼神暗了暗，不甘心。
相叙白刚走到楼梯拐角。
“会长！等等！” 林辰气喘吁吁追上来，一脸急吼吼，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嗓子，“会长！有…有事跟你说！”
相叙白脚步没停，只偏了下头。“说。”
林辰跟在他旁边，小跑着，声音压得更低：“…钰哥…钰哥转学那事儿…有…有猫腻！”
相叙白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原地。他转过头，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像刀子一样剐在林辰脸上。“说清楚。”
林辰被他眼神吓得一哆嗦，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就…就那个祁渡林！隔壁班那个！她…她干的！我…我昨天听她们班人嚼舌根，不小心听到的！说她…说她偷拍了你和钰哥…就…就之前巡查…你给钰哥擦手…还有…还有楼梯口那次…你叫钰哥‘宝宝’…被…被她录下来了！”
林辰喘了口气，脸上又气又急：“…她把视频…发…发钰哥爸妈手机上了！还说…还说钰哥勾引你…带坏学生会会长…说得可难听了！所以…所以钰哥爸妈才那么急…连夜把人弄走了！”
空气瞬间凝固。
死寂。
楼梯拐角的光线有点暗。相叙白站在那里，背对着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那颗痣，沉在阴影里。
林辰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看着他。只见相叙白捏着那颗橘子糖的手，指关节一点一点，用力到泛白！发出细微的、咯吱的声响。坚硬的糖块隔着糖纸，硌着他掌心。
他整个人像一座瞬间冰封的火山。表面死寂。底下是即将喷发的、毁灭性的岩浆。
“…确定？” 相叙白的声音响起。很低。很沉。像淬了冰的金属在摩擦。听不出情绪。
“千真万确！” 林辰使劲点头，“她们班好几个人都听见她炫耀了！说她…替天行道…”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相叙白喉咙里挤出来。短促得像刀锋划过空气。
他没再问。也没看林辰。目光越过林辰的肩膀，投向走廊尽头。那里，祁渡林正跟几个女生说笑，声音娇滴滴的，像只花孔雀。
相叙白的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像看一件没有生命的、肮脏的垃圾。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颗被捏得变形的橘子糖。糖纸皱成一团。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极其用力地、把那颗糖…
捏！碎！了！
坚硬的糖块在掌心爆开！碎渣刺破糖纸，扎进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细密的刺痛！
林辰吓得往后一缩！瞪大眼睛看着相叙白摊开的手掌。
掌心躺着几块碎裂的橘黄色糖渣，混着一点猩红的血丝——是被糖块碎屑扎破的。糖纸破烂不堪。
相叙白看都没看掌心的狼藉。他五指猛地收紧！将那些糖渣和血丝，连同破烂的糖纸，狠狠攥进掌心！用力碾磨！
指缝间，渗出一点更深的红色。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翻涌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的暴戾。像暴风雪前的死寂。
“知道了。” 他丢下三个字。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摊开沾着血和糖渣的手掌，在笔挺的校服裤子上，随意地、用力地擦了两下。留下几道模糊的、暗红的印子。
然后，他迈开腿。朝着教室方向走去。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像踩着某种既定的、冰冷的鼓点。
林辰站在原地，看着相叙白擦身而过的背影。那背影挺直，冷硬。带着一股无形的、几乎让人窒息的低气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操…
会长这样子…
比发火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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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自习课。学生会办公室。
江澈抱着一摞文件进来。“会长，下个月校庆…”
话没说完，卡住了。
相叙白坐在办公桌后。没看书，没看文件。面前摊着一张…空白的扣分记录单？他手里捏着支笔。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动。眼神盯着桌面某一点，深不见底。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会长？” 江澈小心地喊了一声。
相叙白像是没听见。过了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目光落在江澈脸上。那眼神…冷得江澈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查个人。” 相叙白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谁？” 江澈放下文件，站直。
“高二五班。祁渡林。” 相叙白吐出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所有…能查到的。” 他顿了顿，补充，“…尤其是…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发过什么…东西。”
江澈心头一跳。祁渡林？最近老缠着会长那个？查她？还查这么细？他不敢多问，立刻点头：“明白！马上去办！”
相叙白没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空白的扣分单上。笔尖依旧悬着。
江澈转身要走。
“等等。” 相叙白的声音又响起。
江澈停住。
相叙白从抽屉里拿出那个熟悉的深蓝色绒布袋。倒出里面仅剩的几颗橘子糖。一颗一颗，放在桌角。动作很慢。
然后，他拿起笔。笔尖终于落下。不是写名字。而是在那张空白的扣分单最顶端，极其缓慢地、用力地、写下两个大字：
`祁。`
`渡。`
`林。`
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最后一个“林”字的竖钩，几乎划破了纸张！
写完，他把笔“啪”一声拍在名字旁边！声音不大，却震得江澈眼皮一跳！
相叙白抬起头，看向江澈。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江澈觉得像被毒蛇盯上。
“…她的分。” 相叙白指了指桌上那几颗孤零零的橘子糖，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一字一句：
“…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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