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铃敲响，靠窗最后一排的少年从桌上慢悠悠趴起来，脸颊上压出不明显的红印，他看向窗外，又看了眼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阮忱肚子饿瘪了，他在同桌的桌子里翻找，然后一无所获。
班里的人吵吵闹闹的，直到楚主任突然出现，怒咳一声，从前门进教室站上讲台。楚主任，楚致以，他们年级年级，带的副课，没事就爱瞎转悠，最喜欢摆脸训人，男生女生都被他训哭过，学生苦不堪言。
楚致以一到，整个班都静下来了，隔壁班热闹哄哄。楚致以在讲台上振振有词，“都高三了！还这么松懈，高考的时候怎么办？！以后有你们哭的！！”
感动吗？嗯，不敢动。
“赶紧背书啊！！”
学生们赶紧拿起课本朗读起来，阮忱也拿起了课本，嘴里叽里呱啦念着，每个字在阮忱嘴里黏成一团浆糊。楚致以在讲台上看了一圈，满意地离开了，教室里声音瞬间变小了。过了几秒，楚致以洪亮的声音在隔壁班响起。
陈元民抱着书包，放轻脚步在窗户张望，老师没来，他赶紧从后门溜进来。阮忱怨气满满盯着他，如果眼神能刀人，陈元民现在已经被阮忱千刀万剐了。
陈元民尬笑一声，把书包里的鸡蛋灌饼给阮忱。阮忱狼吞虎咽吃着，他快饿死了，低血糖都要犯了。他再也不会信陈元民这货的话了，想到这阮忱又甩给陈元民一个眼刀。
“饶了我吧。我周末关闹铃了，昨晚忘记开了。”
阮忱这句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两人高一就在一起玩，那时候陈元民就总是周一迟到，结果到现在这毛病都没改。
总算是吃饱了，他也总算有点精神气了，托着脸看文言文，虽然一点看不进去。这几天天气逐渐降温，教室里暖烘烘的空调吹得他只想睡觉。
“诶，阮忱。下课了你陪我去交东西啊！”
阮忱扬起脑袋，提起兴趣，“你惹事了？”
“我又不是游礼那货。”陈元民调侃了一句，“班级日志。你想啥呢？”
阮忱默默转过头，留给陈元民一个后脑勺，这表示他知道了，无聊。
“得了。”陈元民碰了一下阮忱手肘，“晚上放学先别走啊，游礼喊我们，有事。”
阮忱把头转了回来，“打谁？”
陈元民噗嗤一笑，“整天打打杀杀的，你是小混混？”
阮忱懒得跟陈元民说话，他这几天心情莫名烦躁得很，正需要一个发泄口呢。他迷迷糊糊打了一个早自习的瞌睡，被陈元民抓起往教室外走。直到下楼梯，阮忱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去班主任那里。
“去哪啊？”
“楚致以那。”
阮忱瞬间炸毛，他最讨厌楚致以了，他们学校不管学生发型。但楚致以几乎每次见到阮忱就要念叨他的头发不三不四，仿佛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寸头。阮忱立马就要转头，被陈元民一把扯住，“哎哎哎，不准跑啊。”
“你是小学生？交个东西还要有人陪。上厕所要不要我给你把着。”阮忱语气烦躁，阮忱在陈元民面前已经吐槽过楚致以n＋1次了，陈元民还这样。
陈元民赶紧揪住人帽子，差点把阮忱勒死。他拍拍阮忱肩膀，把人衣服领扯好，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交完我们就去找游礼，他昨天跟我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要干什么，你不是也要去吗？”
陈元民又在睁眼说瞎话，阮忱无语翻了个白眼，“是什么让你觉得，游礼那货，早上能醒着？”
阮忱说完作势又要走，陈元民一把抱住他胳膊，“是不是好朋友了！”
得，耍无赖，阮忱认输了。
门紧闭着，两人听见了一阵破碎的声音，像玻璃。阮忱扯着陈元民要走，陈元民偏不，趴在门口偷听，阮忱走也是不走也是，搓了几下胳膊原地罚站。
阮忱只听见了里面模糊的说话声，具体内容什么的根本听不清。他看着陈元民偷偷摸摸的样子，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没忍住发问：“你有听见什么吗？”
“没有。”陈元民吃瓜的心慢慢褪去，打算和阮忱回教室了，等下节课再来。
也是这一秒，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陈元民瞬间失去重心，往前面倒，阮忱眼疾手快拉人，结果没拉住跟着一起倒地。
两人十分狼狈摔地上了，阮忱听见头上一阵清澈明亮的声音。
“在偷听吗？”
阮忱抬起头，和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对视上。他站起身，肚子一窝火，脸上没多少好表情，嘴角耷拉着。
楚景云笑容慢慢凝滞，这，他似乎大概也许好像被讨厌了？
陈元民揉着胳膊，环顾周围，楚致以不在，只有楚景云一个人。偷听被抓包，他尴尬得快钻地下了。
“不好意思。”
“没事。”楚景云快速看了一眼阮忱，阮忱站在一旁没反应，“你们来找楚主任吗？他应该不在。”
“行。”
陈元民把班级日志放在桌子上离开了，阮忱跟在人后面。楚景云眉头微动，才发现阮忱后面绑着一个小啾啾，一甩一甩的，惹眼得很。
楚景云蹲着，把碎玻璃往垃圾桶里扔。他刚才不小心把玻璃杯撞掉了，找了半天扫把，听见办公室外面有声音，然后就开门了。
楚致以抱着一沓试卷回来，看见楚景云在摸玻璃，赶紧把人拉起来，一脸惶恐，“大侄子你可别吓唬我了！”
“二叔。”
楚景云礼貌喊了一声楚致以。
到教室，阮忱也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陈元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靠过去，“喂？别生气了，摔得也没那么痛——吧？”
阮忱转了过来，冷笑，“你真好意思说。”
“好了好了，明天给你带早餐？哎哎！好痛！”阮忱拧了一把陈元民的腰，把人疼得不轻。
阮忱欺负够了，气也消了。他从书包里捣鼓，翻出一个创可贴，放桌上，声音闷闷的，“你胳膊。”
陈元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作势要去抱阮忱，被人嫌弃推开，“哎呀，还是我们阮忱好。”
陈元民把袖子撸起，胳膊肘那里蹭了点皮，他贴上创可贴，窗外吹了阵冷风进来，把他冻得瑟瑟发抖。
两人走之前窗户还关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阮忱撇了一眼陈元民，默不作声伸手把窗户关了。
“真好真好，我们家阮忱！”
“滚啊。”阮忱翻了个白眼，伸手挡住陈元民靠近的动作。陈元民换了动作，改成揽住阮忱的肩膀。
同班有男生看见这场面，开始起哄，“陈元民！我看你和阮忱真是一对吧！”
“一对就一对，我还真挺乐意。”陈元民笑着接住男生的话，把所有人都恶心了一遍，男生赶紧接完水离开。
阮忱真服了，陈元民说话永远这么随性，没轻没重的。他推开陈元民肩膀，“别挨我啊，游礼知道了会吃醋。”
“好啊你，真是个渣男！”陈元民故作伤心，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逗得阮忱咯咯笑。
第一节是最无聊的语文课。
阮忱和陈元民全神贯注写卷子，什么sin、cos、tan的，草稿纸上全是潦草的计算过程。下课铃响了，两人把同一张试卷摆在面前。阮忱做到第十六题，陈元民做到第十五题。
陈元民垂头丧气，阮忱洋洋得意。
“行行行，午饭请你喝可乐。”陈元民侧脸趴在桌子上，“明明是同一份卷子，你怎么做这么快？”
阮忱拍拍陈元民的小脑袋瓜，一本正经道：“没关系的，陈同学。虽然你写得没我快，但是准确率也没我高啊！”
陈元民气得要吐血，两人嘻嘻闹闹。忽然班主任从前门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眼熟的人。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啊，大家掌声欢迎！来，我们做个自我介绍。”
片刻的鸦雀无声瞬间化作热烈的鼓掌声，陈元民激动不已，不停拍着阮忱胳膊，没看见阮忱无语的眼神，“这不是刚才那个吗？”
“大家好。”楚景云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阮忱身上，一直盯着，“我叫楚景云。”
阮忱疑惑，这人怎么看他？等等，这人怎么一直盯着他看啊！？阮忱皱了眉头，他在楚景云眼中看见了隐隐约约的挑衅。
班主任环顾了下教室，思索着，指向阮忱的方向，“楚景云，你就坐在阮忱后面吧。阮忱，陈元民！去空教室给新同学搬个桌椅过来！”
阮忱。楚景云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阮忱阮忱…他嘴角勾起弧度，哪软了？那么凶。
班主任又督促了几句学习的事离开了教室，教室里继续恢复原来的吵闹。楚景云从讲台下来，陈元民带着笑容，“原来是你啊。”
阮忱眯眼看着楚景云，没说话。他碰了一下陈元民，“不是搬桌子吗？走吧，等会上课了。”
陈元民疑惑，啊？阮忱这么迫不及待的吗？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楚景云把书包取下，手停顿了一下，把书包放在阮忱椅子上。然后跟着两人去空教室，他看着阮忱面无表情扛起桌子，看着那单薄的背影离去。
“……”
陈元民拿着椅子从他面前走过，笑呵呵跟陈元民开玩笑，“看吧，阮忱劲大吧？”
摆好桌椅，阮忱把楚景云书包放到人桌子上。他拧开水杯，喝了几口水，小脸红扑扑的，累的。
阮忱还是婴孩时，体质就差，总生病发烧，三天两头跑医院，落下病根，长大后阮忱走两步就喘，但他最爱折腾。
楚景云直勾勾盯着阮忱潮红的脸，若有所思。阮忱皱眉，这人有什么大病吗？他恶狠狠瞪了一眼楚景云。
很快上课了，这节物理课。阮忱听得聚精会神，这科是他弱项，脑袋后面的小啾啾随着动作的起伏而摆动。
阮忱皮筋绑得随意，晃几下头发就有些散了。楚景云看着柔顺蓬粉的发丝，舔了一下唇，指尖不自觉捏搓，他手好痒。
楚景云抚摸了上去，顺势把发绳扯松，头发胡乱散开。阮忱一脸惊慌转过头，“你干嘛？”
“你头发散了。”楚景云一脸无辜。
阮忱摸了摸，确实散了，他十几秒就扎好头发，继续听课，一点不想搭理楚景云。
楚景云闻了下指尖，一股香味。
他从书包里悠哉拿出课本和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各种知识点。拿起笔，他才发现右手手背被玻璃划伤了一个小口，冒着血珠。
他盯着血珠，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沸腾冒泡，大脑有滋滋电流通过，传递到身体各处神经。
他想起那张因恐惧而狰狞扭曲的面孔，嘴角笑意更深了，眼神中却不含任何温度。
发着玩，嘿嘿。[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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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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