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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血绘银蛇

“呃……”

那声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呻吟,撕裂了病房里仪器单调的嘀嗒声。周砥灰败的脸上,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在疯狂地颤动,仿佛陷在无法挣脱的噩梦深处。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嗬嗬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绝望地鼓动。

沈清荷俯身在他耳边吐出的冰冷字句,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混沌的意识泥沼——“张永贵死了……灭口……杀手……解决……崔仕正……熬……名字快出来了……” 尤其是最后那句裹挟着母亲性命威胁的命令:“……画出来!”——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瞬间贯通了他濒临枯竭的神经!

巨大的恐惧、冰冷的压力、深入骨髓的疲惫,还有那刻在灵魂深处对母亲安危的本能守护,如同数股狂暴的洪流,在他残破的躯壳里疯狂冲撞!他不想醒!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抗拒,渴望沉入那无知无觉的黑暗深渊。但母亲在ICU里微弱起伏的胸膛,沈清荷话语里那不容置疑的、关乎生死的冰冷现实,像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他沉沦的咽喉,将他从黑暗的边缘硬生生拖拽回来!

“笔……” 一个更加微弱、几乎只是气流摩擦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挤出。他的右手手指,那几根还能微弱感知的手指,在白色的被单上极其艰难地、痉挛般地抓挠着,仿佛溺水者寻找最后的浮木。

林峰瞬间反应过来,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过刚才滚落在地的圆珠笔,又迅速将那块被周砥额头磕碰过、边缘沾着一点暗红血迹的记录板塞进周砥那只无意识抓挠的右手!

冰凉的塑料板和笔杆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周砥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他紧闭的眼睑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终于,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缝隙里露出的,不再是昏迷时的空洞,而是一片布满猩红血丝的混沌!瞳孔涣散,视线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重污浊的水幕。病房惨白的灯光在他眼中晕染成刺眼而扭曲的光斑,沈清荷站在床边那清冷挺拔的身影,也只是一个晃动不清的轮廓。

“呃啊……” 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噬咬全身!断裂的肋骨,石膏禁锢的左臂,额角崩裂的伤口,还有肺部火烧火燎的灼痛……所有被强行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面反扑!周砥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按住他!小心左臂!” 旁边的医生低声急喝,护士连忙上前协助,小心地控制住他痉挛的身体,避免他挣裂伤口或碰伤打着石膏的手臂。

沈清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周砥此刻挣扎求生的惨烈景象,却掀不起一丝波澜。没有催促,没有安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等待。她在等待这块被逼到绝境的“石头”,榨出最后一点能用的火星。

周砥在剧痛和眩晕的浪潮中疯狂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刀片。眼前的光斑疯狂旋转、扭曲、变形。他几乎看不清手中的笔和板,只凭着一股从灵魂深处炸开的、不顾一切的狠劲,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死死攥紧了那支圆珠笔!

笔尖,颤抖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戳向记录板惨白的纸面!

“嗤啦!”

劣质纸张被笔尖瞬间刺破,划出一道长长的、失控的裂口!

“呃……” 周砥闷哼一声,巨大的挫败感和更强烈的眩晕几乎将他再次击垮。但他没有放弃!他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凭着脑海中那个烙印般的、银光闪闪的、盘绕着冰冷毒蛇的打火机影像,凭着那股被沈清荷用母亲性命点燃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再次移动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的右手!

这一次,笔尖没有刺穿。它颤抖着、歪斜着,在纸页的空白处,艰难地落下第一道墨痕!

那不是一条线。那是一个扭曲的、如同垂死蠕虫般的墨点。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手臂肌肉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他死死盯着那个墨点,混沌的视野里,那个墨点仿佛在跳动,在变形,渐渐幻化出张永贵那张油腻阴鸷的脸,和他手中把玩的、闪烁着冰冷银光的蛇形打火机!

“蛇……银的……盘着……” 他在心里无声地嘶吼,用意志对抗着身体失控的颤抖。第二笔落下,试图勾勒出蛇身的弧度,却画出了一道歪向一边的、断断续续的波浪线。

汗水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滚落,混合着眼角被剧痛逼出的生理性泪水,滴落在纸页上,迅速将那道扭曲的墨线洇开、模糊。冰冷的汗水流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严重的模糊。

他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动作牵扯到颈部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栽!额头重重地磕在竖起的记录板边缘!

“咚!”

沉闷的撞击声让旁边的护士发出一声低呼。

周砥只觉得天旋地转,金星乱舞,额角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顺着鬓角滑落。剧痛和眩晕如同黑色的巨浪,要将他彻底吞噬。放弃吧……太痛了……太累了……就这样沉下去吧……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低语。

就在这时,沈清荷冰冷的声音再次穿透迷雾,如同淬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摇摇欲坠的意志上:

“你母亲床头的心电监护……跳一下……停一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残忍精准, “像不像……在等你的笔?”

母亲!心电监护!跳一下……停一下……!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周砥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嘶鸣!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燃烧的凶光!那目光越过模糊的视线,死死钉在沈清荷冰冷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愤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不再试图控制颤抖!他利用身体因剧痛而产生的每一次痉挛般的抽动,将那股狂暴的力量强行灌注到右手!笔尖如同失控的刻刀,带着一股毁灭般的力量,在纸页上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刮擦、戳刺、拖动!

“嘶啦……沙沙沙……嗤!”

劣质纸张被笔尖反复刮破,发出刺耳的声响。墨痕不再是线条,而是一团团混乱的、叠加的、如同暴风骤雨般的黑色污迹!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墨色风暴中心,一个扭曲、狰狞、充满了原始张力的轮廓,正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被疯狂地、痛苦地“砸”了出来!

蛇!一条盘绕的蛇! 蛇身不再是流畅的曲线,而是由无数道短促、颤抖、深深刻入纸背的墨痕粗暴地堆叠、连接而成,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的力量感!蛇头部分更是模糊一片,只有两个用笔尖狠狠戳出的、深陷纸中的墨点,如同两只充满怨毒和恐惧的眼睛! 整个图案歪斜、扭曲、破碎不堪,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来自生命最底层的疯狂呐喊!它不再是证物图案,它是周砥用残躯和意志、用血汗和痛苦、用对母亲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守护,硬生生“凿”出来的生命印记!

当最后一笔,或者说最后一下凶狠的戳刺完成,周砥全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握着笔的右手无力地垂下,圆珠笔再次滚落。他整个人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枕头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瞳孔涣散,只剩下胸口剧烈的、破败般的起伏。

那张记录板从他无力松开的手中滑落,掉在床边。纸页上,那幅用生命“砸”出来的、狰狞扭曲的盘蛇图案,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地散发着冰冷而绝望的气息,墨迹边缘,还沾着他额角流下的、尚未干涸的温热血迹。

沈清荷的目光,第一次在周砥身上停留了超过三秒。她的视线扫过他惨烈到极致的面孔,落在那张滑落的、浸透着血汗墨痕的记录板上,最终定格在那幅扭曲的盘蛇图案上。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快得无法捕捉。她没有任何评价,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颌。

林峰立刻上前,小心地捡起那张记录板,如同捧起一件易碎的危险品。他看了一眼上面那令人心悸的图案,又看了一眼床上气若游丝的周砥,眼神复杂。

沈清荷转身,不再看周砥一眼,径直走向病房门口。她的步伐依旧沉稳,但林峰却感到她周身那股无形的低气压,似乎因为那张染血的图画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沉重。

就在沈清荷的手即将触碰到病房门把手的瞬间——

“叮铃铃铃——!”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座机铃声,如同警报般在寂静的病房里骤然炸响!声音来自床头柜上那部医院内部使用的白色电话。

林峰瞬间警觉,锐利的目光射向电话机。沈清荷的脚步也微微一顿。

周砥被这刺耳的铃声惊得身体又是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声音来源。

林峰迅速看向沈清荷,等待指示。

沈清荷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林峰立刻上前,拿起话筒,声音沉稳:“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急促的男声,是医院行政值班室的工作人员:“是周砥同志病房吗?这里是行政值班室。刚接到省卫生厅紧急通知,要求立刻调取周砥同志入院以来所有的病历资料、检查报告原件,以及他本人目前正在书写的任何文字性材料!通知要求,由专人在一小时内护送至省城指定地点!省厅督查室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省卫生厅?紧急调取?所有病历资料?还有……文字性材料?!

林峰握着话筒的手瞬间收紧!他猛地抬眼看向沈清荷,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询问!这绝不是正常的医疗程序!这是冲着周砥来的!冲着他刚刚用命“砸”出来的那张图!冲着他写的所有证词!是谁?动作这么快?!手竟然能伸到省卫生厅?!

沈清荷站在门边,背对着病床。她的身影在门口透入的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孤寂的影子。听到林峰的汇报,她的肩膀似乎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玉石般的挺直。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值班人员带着紧张和催促的呼吸声,以及周砥那微弱而艰难的喘息声。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沈清荷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深潭般的眼底却仿佛凝结了万载寒冰,冰冷刺骨。她的目光越过林峰,直接落在他手中那张记录着狰狞盘蛇图案的纸页上。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钢铁的决绝和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智慧:

“陈默。” 她叫的是守在门外的陈默。 “拍照。” 她的目光依旧锁定那张染血的纸页,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高清。多角度。特写。确保每一个墨点、每一处血痕、每一条扭曲的线条……都清晰可辨。” 她微微停顿,目光终于抬起,扫过林峰震惊的脸,最终投向窗外沉沉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正在赶来的“省厅督查室”的人影。她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宣判般的穿透力: “原件……” “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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