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夏寂等车,安乐看着他,他攥住的手机像一把锤子或一把刀。
“冲动是魔鬼。”安乐劝说,“你在司北亥面前闹了,然后呢?你们又会怎么样发展呢?惹司北亥生气了你又被送到妖统局里去吗?”
“他先惹我的不是吗?”无波的水面下,飘起一整片密不透风的石子儿。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不能好好地正常相处加深关系,你向他报恩,他给予你支持,这样就偏是不行吗?”
“你以为他是前世那个司北亥吗?”石子儿出水面,脑子像下起雷暴雨,“报恩?”
“时代变化了不是吗?你也不全是前世那个夏寂啊。”说什么都像火上浇油,安乐转移话题,“你从来不听我的话,宋时的一句话你就要去。”
夏寂透过安乐的脸看安乐的脑子,很不理解安乐的脑回路。
“你跟宋时的关系很好吗?”安乐再扯一扯话题,观察夏寂的情绪变化。
“你回去吧。”夏寂说。
“万一宋时看错了呢?”安乐揪揪夏寂的袖子,“我们先回家吃晚饭,叔叔阿姨等着我们呢,边吃边等宋时的确切消息也不迟。”
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司机看他们,一个郎心似铁,一个无尽挽留。
“上不上车啊?”司机降下车窗,问。
夏寂迈腿开车门,安乐凑近,怕被甩了似的,“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想阻拦我?”夏寂问。
安乐关好车门,“不是。”她能阻拦夏寂吗?这么多年,哪一回阻拦成功了吗?
“你们是去‘宝雅座’赴约?”宝雅座是有钱人才会去的地方,司机通过后视镜打量了眼,男妖长得美若天仙。
安乐含糊:“嗯。”
司机和一部分人一样是看不起妖的,得知这两只妖那么有钱,更看不起了,谁知道他们的钱哪来的。
“司北亥这男的一不盯着就有鬼。”夏寂说名字时,安乐用胳膊肘撞了夏寂一下。
“我没听错吧?你们两只妖总不能是去赴司先生的约吧?”司机露出上等人看下等妖的讥笑。
安乐按住夏寂的肩膀,低下头,夏寂的呼吸像一条要秘密进攻的蛇。
自从夏寂和司北亥见面之后,事情就变多了,安乐和他都没有时间去观察司北亥了。
“停车。”夏寂说。
“你们的幻想结束了?”司机问。
夏寂说:“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上等东西吗?怎么还在开出租车呢?”
司机猝然扭头,想打人,怒目圆瞪。
“夏寂。”安乐慌得变了调,“我们下车吧。”
“继续开着出租车幻想你的上等人生活吧。”夏寂送去一个微笑。
“你给我等着,别让老子再碰到你。”司机指夏寂放狠话。
安乐用尽全力拉夏寂的袖子,夏寂扒开她的手,下了车。
出租车走后,安乐松口气,想和夏寂说几句,夏寂在手机上点开了司机的资料。
“你要给他打差评吗?”安乐想,这是不错的法子。
夏寂没有回复,安乐说:“这次我来打车吧。”
夏寂盯着司机资料页面,安乐的心猛一颤,“你不会、想报复那个司机吧。”幻城里司机那种人多了去了。
“打车了吗?”夏寂问。
“你刚才在想什么啊?”安乐问。
“我在想。”夏寂的野心如台风卷了安乐,“我能不能同时成为妖统局局长和幻城城主?一定把人类踩在脚下。”
夏寂是认真的,他在导演面前说的那些都是演的,这才是他的真正想法,妖跟人和平相处?除非这个人打心底从未看不起妖。
“打到车了。”安乐还被夏寂这股台风卷着,“等等吧。”
两分钟后,夏寂和安乐上了一辆新的出租车,是个女司机,安乐对女性信任度强,把心放下,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出租车在乌鸦眼里远去,掏出手机给司北亥发消息。
[司先生,夏寂去的是宝雅座方向。]
餐桌厚厚的蕾丝边上,司北亥的手机屏幕亮了。
今晚司北亥着正装,气质华贵,端杯品酒,看了看屏幕,读取了消息。
司北亥放杯,俯眼切肉,唇边极快掠过了笑。
对面的男人滔滔不绝,是位年轻男人,现任妖统局局长的儿子,说着国外的娱乐项目,不久后男人就要出国了。
“不好意思啊司先生。”男人说,“我是第一次要出国,激动了,说得太多说太远了。”
“没事。”司北亥说,“祝你在国外玩得开心。”
男人抿嘴笑,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很正常,在这样高档的地方,和一位英俊温润的男人共进晚餐,难免会想入非非吧。
“司先生经常来这里吃饭吗?”男人俯瞰宏伟夜景,“好像服务生也认识你。”
“合你胃口吗?”司北亥问。
“很合我胃口。”男人喝了口酒,“司先生,在我说国外之前,我们聊到哪来着?”
“投票的事?”司北亥笑,眸子鼻梁和嘴唇落上隐隐银辉。
“对对投票的事。我酒量不太好,再不拉回正题,一会儿就要醉了。”男人说,“司先生,妖统局只是挂出妖和人平等的牌子,实际上什么也没变,这个投票呢也是个牌子,不管妖那边怎么投,投或是不投司先生,只看我们这边的结果,当然这结果是肯定的。”
“我觉得妖那边也会投司先生的。”男人补充一句讨好的话。
“不好说。”
“我能贸然问一个问题吗?”男人借着酒劲,“司先生要成为下一任局长,是被家里安排的吗?”
“算是,但不排斥。”
“看司先生一点高兴也没有啊,很淡的感觉。”男人知道司北亥名下还有个公司,问:“司先生又当总经理又当局长,不会疲累吗?”
“不会吧。”
男人点头,还想和司北亥聊点什么,发现司北亥看了眼时间,“司先生要是忙的话就先去忙吧。”
“我不忙,只是看一眼。”
“我先去个洗手间。”男人起身,跟司北亥相亲的错觉又来了,洗手时多看了几眼镜子里的自己。
出了洗手间是一条设计简洁的走廊,到尽头拐弯,夜景装到男人眼睛里,包括闲闲喝酒的司北亥。
“司先生酒量不错。”男人落座,说。
“你酒量也不错。”
“司先生说笑了,我最多两杯的酒量。”男人说。
司北亥看向男人身后,男人回头,一个服务生快步朝这边走着,鞋跟踩地毯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服务生在司北亥耳边说:“有位夏寂夏先生找您。”
“让他来。”司北亥说。
“是要加位吗?”服务生把疑惑中的男人看了。
司北亥想了想,“不加。”
“司先生朋友找司先生有急事吧?”男人善解人意,“我可以回避的。”
“不用。”司北亥等着看夏寂又会在他面前发什么疯。
“那好吧。”这算是被司先生亲近对待了吗?男人啜了口红酒。
红酒色的袖子消失不见,安乐想跟夏寂去,半分钟前被夏寂警告了不准跟着。
“你见到司北亥之后又丢脸地跪下来,求他开恩?”夏寂还这样讽道。
“女士,跟我来这边等你朋友吧。”服务人员很友善。
“好。”安乐说。
“你朋友是明星还是?”带路的服务人员问。
“不是。”安乐说,“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他吧,一会儿他要是出来了我不知道。”
“到那时候我会让你们见上面的,放心吧。”服务人员说,“你朋友像我知道的一个演出者,演的是夜莺。”
“就是他。”
“他现在在网上很火呢,怎么口罩也没戴?”
安乐记起今天下午在商场买手机,夏寂的回头率让她感到社恐的程度。
“你们下次还会再来吗?”服务人员回眸问。
“怎么啦?”
“我的妹妹很喜欢他,想要一个签名,我手边没有卡片什么的。”
“有机会的。”安乐天真烂漫地笑。
笑容到了男人脸上,只见对面的司北亥直直望着自己身后,再回头。
男人睁大眼,是一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妖艳美男子。
是妖,锐眼上扬富含杀气,身着红衣的妖,这只妖冲破了男人的刻板印象,美丽皮囊下的灵魂之手穿插进男人的脑子和心脏。
“这是……”男人莫名想起前不久妖统局的人说关了一只美妖的事。
“把刀藏起来。”司北亥吩咐男人。
也是,那妖杀气满满,男人把餐刀藏脚下,听见司北亥笑了一声。
男人抬头,司北亥在喝酒,杀气妖来了,怎么还那么闲适呢?
男人再再回头,潜意识想睹妖的美貌,那妖却走了,男人问:“司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
“可能搬椅子去了。”司北亥用说一个顽劣男孩的语气。
果真,那妖拖着椅子来了,拖行不发出任何动静,男人看餐盘,回想妖的一抹红,猜着妖是越来越近了,妖的灵魂里迸出极端之味,男人踩好了鞋底的餐刀。
司北亥看夏寂拖了一路,夏寂自然还是傲气地睨视他,眼尾被画家薄薄描上一层清透的暗面。
这只夜莺妖的到来,活像寂静悬崖有了飞流直下的瀑布,是最重要的主题主体,顺带着悬崖、石块、草木、甚至苔藓砂砾都满溢生机。
夜莺妖松了椅子坐下,就坐在司北亥和男人之间,三个人连成一个三角形。
夜莺妖坐在这里,太阳光好像烧亮了,不对,现在是夜晚。妖的手指上,没有那枚程珩戴上去的粉钻。
“把刀藏起来了?”夏寂盯男人。
“你,”司北亥一直不说话,男人转话题:“你是那个夜莺的演出者吧?”
夏寂学男人说话:“你是时北亥的相亲对象?”
“你误会了。”男人说,“我跟司先生今晚聚在一起,是谈投票的事。”男人代表他爸来的。
“你对司北亥有意思吧?”
真直接啊,男人飞快瞄司北亥,后者点开手机屏幕看,这是……
“司北亥。”夏寂被怒意熏出燃燃之火,“刀呢?”
司北亥看夏寂的眼里,玫瑰地被烧得旺盛,细密卷曲的睫毛挺翘玲珑的鼻尖,嘴唇无声地表示其主人的狠心。
“你先走吧。”司北亥对男人说。
“什么投票的事?”夏寂看住男人,“妖统局?”
“是啊。你也知道吧?”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这帮人。”夏寂说,“一边内定司北亥一边又搞投票?装死了算了吧。”
“你冷静。”男人顿住,其实这妖看起来很冷静,暴风雨前的平静吧。
当着司北亥的面,男人这句话得说:“什么叫内定?司先生当妖统局局长再合适不过了。”
“你先走。”司北亥说。
“好的。”妖的目光像火焰里袭出的九齿钉耙,男人站起来,错觉以为妖的耳朵动了一下,这一个晚上,错觉算多了。
“你把刀藏脚底下?”夏寂看看男人又看司北亥,不解:“你们在怕什么呢?”
男人走远,夏寂要去捡刀,司北亥握了他的腕子制止,他扬起脸笑:“怕我捅你吗?”
司北亥看着夏寂善恶难辨的笑容,藏刀没必要,夜莺妖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怕的话就要洁身自好。”夏寂的瞳子犹如森林里野兽捕捉猎物的瞳孔。
“你是没长耳朵?”司北亥凉凉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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