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两人离开医院。
余灏舟手上拿着医生刚开的内服外用伤药，走在前面，语气算不上很轻松：“你手刚缝了针，别开车了，明天让人给你开回去。”
“行。”
余灏舟拉开主驾驶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看他僵着一只手，不太灵活时，问了句：“要我给你系么。”
周子峥很顺从地松了手，扯出一个笑脸：“那再好不过。”
余灏舟没看他，倾过身去扯另一边的安全带，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周子峥往前噘嘴，就能亲到余灏舟泛着红的侧脸。
周子峥也这么做了，他观察着余灏舟的反应，发现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当没发生过时，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生气了。
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搂住了余灏舟准备撤离的腰，往自己胸膛处拉近了点，在他耳边哼唧：“生气了？”
余灏舟眉头紧锁，不吃他这套：“松开。”
周子峥耐心解释：“缝针真挺疼的，我怕握着你的手，会给你捏断。”
“……”
余灏舟也没想到，他居然能精准猜到自己生气的点，被这么一解释，一直绷着的表情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哦了一声，话多了点：“松开，我要开车。”
周子峥这回松开了。
两人一路无话。
奔波了一晚上，到家后，余灏舟又洗了个澡后上床就睡了，周子峥都没寻到哄人的机会，轻叹了口气，自嘲：“可能他也没有那么在意。”
翌日。
惦记着要给周子峥换药换纱布，余灏舟醒的有点早，但起来时，身边依旧没有周子峥的身影。
在楼下逛了一圈也没有。
只剩下顶层露台没找了。
上楼时，余灏舟心想，他最好是没有忙活什么架子的事，只是在欣赏城市风景而已，不然他真的忍不住要发脾气。
一上去，果然又看他在那身残志坚地搭架子，从昨晚就一直憋在心里的郁气，像是火山里沸腾的岩浆，此时此刻，终于到了临界点，全部迸发。
余灏舟大步流星走过去，克制道：“医生说你的手至少半个月不能活动，你是想重新再缝一次吗？”
周子峥未察觉出他的隐忍，笑道：“没事，我心里有数，小心着呢。”
余灏舟直接夺过他手上的钢管：“手都伤成那样了，就不能消停点？周子峥，这种小事你干嘛非得亲力亲为，请人来不是干得更快吗？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余灏舟这话骂得挺严重的。
之前他们虽然也吵吵闹闹，看似骂得很脏，可氛围不及今天十分之一的压迫。
周子峥也敛了笑容，但还是耐心解释说：“我只是想自己亲手种的菜而已。”
余灏舟受不了，指着市中心的方向，脱口而出：“外面卖得有机菜不比你种的菜有营养多了？”
气氛骤然沉默。
就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不怎么通畅。
余灏舟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了。
本意是劝周子峥不要再折腾自己的伤手，可这话出来，无疑不是在打击他的自信。
其实他也挺期待周子峥亲自送的菜的，和买的意义不一样，可话说出来，就好像变了个味。
嘴唇动了动，他想要找补。
周子峥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也是，你说的有道理，那不弄了。”
明明语气很正常，余灏舟却也听出了他的失望，周子峥说完，就自己先下了楼，余灏舟心里更是堵了块石头，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
这是周子峥第一次跟余灏舟冷战。
两人一天都没怎么说话，余灏舟拉不下面子，周子峥也只是很客套性地跟他聊了几句，发现没什么心情，又一时陷入沉默，气氛很尴尬。
晚上躺在床上时，余灏舟才发觉，他的世界里要是没有周子峥的打扰，真的很安静，他很是不习惯。
即便冷战，周子峥也没有刻意地跟他分床睡，让余灏舟挑不起话题来，往常，睡一张床时，周子峥总要对他撩拨犯贱，腻歪一下，但今天，他很正经。
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让本就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的余灏舟更加没勇气开口，周子峥要犯个贱，他也就顺势张了口，现在这样，余灏舟很烦，烦得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还不自知。
周子峥被折腾得睁开了眼睛，说了句：“屁股痒呢？”
“……”
他也就是随便说说，知道这种事，没自己的主动，余灏舟是不可能跟他做的。
下一秒，余灏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他腰上，看着他面无表情问了句：“你手行吗？”
“……”
哟嚯，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周子峥盯着他看了半晌，把余灏舟都给看得不自在了：“笑什么。”
“你在哄我？”
余灏舟不承认：“没。”
“噢。”周子峥说，“那下去吧，不做。”
“……”
余灏舟咬了咬牙，受不了了，揪起他胸前的领子：“周子峥，你够了吧，是不是爷们啊，为点小事，垮着个批脸垮一天了，你装给谁看啊。”
周子峥忍着笑意：“没想给谁看，你不喜欢，我就不弄了。”
“你管我喜不喜欢呢，你自己想弄就弄呗。”
“粥粥。”周子峥语气突然变得很认真，他说，“我种出来了就想让你尝尝，看你吃我亲手种的菜，亲自做的饭，我心里舒坦，特别有成就感。”
“我想这事想很久了。”
余灏舟顿时就有些扭捏起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么煽情了，凶肯定是凶不下去了，他有些别扭，脸红着从周子峥身上下来：“知、知道了。”
背对着他。
知道某人一直在盯着他的后脑勺。
余灏舟觉得那几个字也不是那么难开口，他声音小，但还是说得清楚：“对不起。”
身后的人倾身抱了过来，抓着他的手：“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就是以后…再怎么生气，也别说那种话了。”
余灏舟闷闷地嗯了声。
周子峥亲亲他耳垂：“我期待这事期待了很久，本来就因为进度快赶不上有点着急，你还要说我种得不如外面的，粥粥，那一瞬，我在想，你究竟是不在意菜怎么来的，还是不在意我这个种菜的人。”
“谁也不想自己的心血被人辜负。”
只是一句话而已，他居然就想了这么多。
余灏舟动了动嘴唇，周子峥温声打断继续道：“我今天一个人坐在那，想了很久，想我们的结婚是不是个错误，我这样的自私，是不是也影响了你一辈子的幸福。”
余灏舟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怎么还想到离婚的事上去了。
“然后呢。”他听见自己平静地反问，“你打算离婚么？”
周子峥仍将问题抛给了他：“那你想离么。”
余灏舟弯咬了咬唇，没给出一个答案。
“不离吧。”周子峥将他抱紧了，“粥粥，我能给你幸福的，信我一次，好么。”
余灏舟默默松了口气，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
最终，余灏舟还是请了几个人，将露台上的那些架子全都按照周子峥的设计方案给做好了。
请了五个工人一起弄，一个上午就弄好了，吃饭时，韩进打来电话说明天有个共友生日，打算搞个聚会，问他去不去。
余灏舟想了想周子峥还伤着的手：“不去了，你们玩。”
“干嘛，明天有事啊？”
“没，周子峥手伤了，我得给他换药。”
韩进不爽地啧了声：“余灏舟，我代表组织鄙视你，怎么说也一大老爷们，你怎么能做被压的那个呢。”
“滚。”
余灏舟心里有点发虚：“改天你来我们床底听听，看看到底谁压谁。”
韩进又是啧一声：“瞅你那堕落样，我都没眼看。”
余灏舟要挂电话。
韩进连忙解释：“行行行，你大猛1，算兄弟求你，明天出来一趟成么，有事跟你说。”
余灏舟挑了挑眉：“手机上说也行啊。”
韩进叹了口气，又抹了把脸：“这事说来有点复杂，手机上说不明白，你现场来给我分析分析。”
这倒是引起了余灏舟的注意，但是…
“过段时间行不行？”
“我真服了。”韩进都想把电话给撂了，“你明天把他带出来不就行了，圈子里谁不知道你俩结婚了啊，磨叽什么。”
“也行。”余灏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方案。
但他还是有点好奇韩进嘴里的瓜：“啥事啊，这么难搞，你先透露点信息出来。”
韩进又是叹了一声长长的气：“程浅钰怀孕了。”
“……”
余灏舟脑子里转了八百个来回，有点懵。
他是知道程浅钰曾经喜欢过周子峥的，也知道韩进爱程浅钰爱得无可救药，但程浅钰避他如蛇蝎。
“怎么，孩子是…周子峥的？”
“我倒希望真是他的。”韩进很苦恼。
余灏舟一下子就来气了：“韩进，你丫的傻逼吧，我刚跟他结婚，你就给我整个孩子出来。”
韩进都被他骂懵了：“你急啥啊，我又没说孩子是他的。”
“我真是看错你了。”余灏舟又骂。
几个来回，余灏舟懂了个大概。
又骂了好几句后，他才总结：“你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你还不想负责，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你明天给我等着，我不把你屎揍出来我不姓余。”
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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