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早上——
坏。
蔚三水这边本来还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觉、在美梦里高高兴兴地徜徉呢，谁知下一秒，腰上便猝不及防挨了宋承钰一戳，随后他在此时显得尤其讨厌的声音便直直传入脑海：
“三水，起床了。”
瞌睡猝不及防被戳醒，蔚三水迷瞪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坐了起来，呆毛在乱糟糟的发顶左右摇摆。小狗儿刚睡醒，模样瞧起来乖乖的，特招人喜欢。宋承钰看得心跳微微一滞，许久后才反应过来，摸摸自己的胸口，伸出手想将蔚三水抱下榻，却猝不及防被后知后觉起了起床气的蔚三水踹了一脚：
“坏哥哥！”
蔚三水说完又吭哧吭哧往被窝里钻，哭着喊着“不想起床呀”，声音好可怜。
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还挨了一嘴骂的宋承钰：“……”
算了。
80
喝药。
醒了神的蔚三水终于变正常了一些，在喝药之前心疼地去宋承钰面前搓搓搓伤口，表情瞧起来心痛无比。两人对视片刻，宋承钰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拽下，冷声道：“不痛，别摸了。”
“把药喝了。”
蔚三水假装没听到后半句话，扑进宋承钰怀中，语气好伤心：“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上药……”
“蔚三水，把药喝了。”宋承钰垂眼用单手托起蔚三水的脸，手指动动捏捏他的脸颊，捏得他嗷嗷叫说不出话来。脸颊红了一片，无辜的眼盯着宋承钰望了半晌，他却仍旧没有反应。见诡计不成，蔚三水只好拽开宋承钰的手，气呼呼转身，气势汹汹地端起了药——
到嘴边时却又开始迟疑。
宋承钰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心下好笑的同时，却又强迫自己压下唇角笑意，抱着手板起脸道：“喝啊。”
蔚三水气呼呼开口：“喝就喝！”
而后转头，在闻到苦涩的药味时，小脸都皱成了一团。沉默片刻，蔚三水又幽幽转过头看向宋承钰，声音带着试探：“我真的喝了哦。”
宋承钰“嗯”了一声，便再无反应。
僵持许久，蔚三水哇哇大叫，“可不可以不喝！”
“可以啊，”宋承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就请大夫来给你施针，我们三水铜墙铁壁，应当不怕被银针扎成筛子的，是吧？”
蔚三水“呜”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铜墙铁壁……”
小狗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眼看都要委屈得哭出来了，宋承钰才放下茶杯，刮刮他的鼻子，轻笑一声道：“笨蛋。”
“……唔？”
瞧见蔚三水呆呆的反应，少爷轻叹一声，语气带着些无奈：“那就把早上的药喝完，下午的换成药膳，行不行？”
蔚三水闻声，瞬间眼前一亮，点点头答应了。一口气将药喝完后，蔚三水嚼嚼嚼蜜枣，期期待待趴在桌上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闷着声道：“哥哥是不是还要出去练剑呀？”
宋承钰听出了他的画外音，不动声色地摇起尾巴、放出了狗尾巴草，晃啊晃：“你想去？”
蔚小狗瞬间扑棱着就来了，高高兴兴上钩：“想！”
“噢，”宋承钰淡淡说：“那去吧。”
而后转身平静地拿起了自己最漂亮的剑鞘和最漂亮的衣服。
蔚三水无所察觉，听到宋承钰让自己跟上后，便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
81
练武场。
嗑瓜子儿。
程安嚼巴嚼巴，转头和蔚三水说话：“他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奇怪？”
蔚三水嚼巴嚼巴，睁大眼睛看了半天，没看出端倪，转头看向程安，疑惑道：“没有啊？”
程安：“……”
看看金光闪闪的孔雀，又看看傻得可怜的木头。
一时竟无言以对。
得。
少爷八百年开一次屏，开给了瞎子看。
瞎子蔚三水无所察觉，见程安不再回应自己，便转过头开开心心地继续剥着瓜子吃了。另一边，察觉到本该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少爷瞬间不乐意了。心不在焉地收了剑后，宋承钰将手攥成拳抵在唇前，轻咳了一声，挪挪挪凑到蔚三水附近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没吸引到。
宋承钰：“……”
见没吸引到蔚三水的注意力，宋承钰不悦地皱了皱眉，心里一边气愤地想着就那破瓜子有什么好磕的难道比看他舞剑还要重要吗，又一边幽怨地想着到底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重新把蔚三水的注意力抓回来。
幽怨地盯着蔚三水望了半晌，见他还是没有看自己的意思，少爷终于彻底炸了毛，猛地拔出剑来，身后随着一声恼羞成怒的怒喝，瞬间窜出了只火凤凰来：
“蔚三水！看我！”
凤凰振翅而飞，几乎快布满半边天。火焰喷溅而出，程安手里的瓜子被吓掉半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柱子后嗷嗷大叫：“宋承钰你神经病啊！不是叫你没事干别放你那破剑灵出来吗！你那火又把老子头发烧掉了！气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程安摸着自己被烧糊的刘海被气得七窍生烟，宋承钰却对他的愤怒充耳不闻。扭扭捏捏和蔚三水对视半晌，感受到他眸中崇拜的目光，宋承钰才轻咳两声，不动声色地挺起胸膛，伸出手将凤凰唤了回来：“好、好看吗？”
本想装模作样问一句，却又忍不住磕巴。喉头一哽，反应过来后，宋承钰脸又瞬间红了大半。眼神飘忽半晌，振翅欲飞的小凤凰映入眼帘。宋承钰瞬间计上心头，抓抓手中的小凤凰，试图用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羞赧：“……蔚三水，你说话啊。”
蔚三水盯着宋承钰看了半晌，忽地眉眼弯弯一笑，双手撑着椅子，将头一歪晃着腿：“好看呀。”
宋承钰松了口气，摇着尾巴刚想端着回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真没见识”，又在思考后想补一句“本、本少爷下次带你看更好看的”，却在下一秒被蔚三水无辜的眼神打断了话：
“但是哥哥，你是不是应该把程大哥的头发先弄好。”
猝不及防被提起的程安：“！！”
苍！天！啊！！！
终于有人想起他的头发了！！
呜呜他才长出来的刘海！！宋承钰你还老子刘海儿！！！
82
修……
修头发。
拿着剪子吭哧吭哧剪了半晌，宋承钰将剪子随手一扔，抱着手顶着被气红的脸开口：“剪好了！”
程安已经熟悉了他这狗脾气，一时间倒也不生气。将宋承钰推吧推吧推开后，他瞬间凑到镜前，期期待待地看向了镜子。
额前的刘海被剪成薄薄一层，碎发懒懒散散地搭在额前，恰巧遮住了眉弓处的胎记。将红色额带带上后，程安心满意足，冲着宋承钰竖起了大拇指：“宋师傅，手艺不错啊。”
宋承钰抱着手不说话，表情瞧起来颇为憋屈。和蔚三水对视一眼，程安眨眨眼，许久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摇着扇子尬笑着飞奔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来我锅里煮的刘海还没收我先走了再见！”
83
声音随着程安的离去渐渐淡去。
房中忽地变得无比安静，只有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忽强忽弱。不知宋承钰沉默了多久，蔚三水这个木头脑袋才终于察觉出异样，挪吧挪吧挪到宋承钰面前，仰头可怜巴巴地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宋承钰气得心慌，冷声道：“不想说。”
实际心里的小人却被气得不断跺脚。
好你个蔚三水本少爷特地舞剑给你看你竟然只说了一句好看，你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我！
蔚三水却浑然不觉他内心戏，但也直觉他不高兴，犹豫片刻便伸出手想去拽他衣袖，“怎么了呀？”
“……没什么。”
什么？！他竟然还没有发现本少爷因为什么而不高兴！蔚三水你好样的！！
于是气急攻心的少爷果断选择转身拿起剑，留下一句冷漠的“我去练剑了”，便用力踏着脚离开了原地，企图再次吸引蔚三水的注意力。结果走了半道还没等到蔚三水追上来，宋承钰停在原地攥着剑半晌吭哧吭哧喘了半会儿气，终于——
被气笑了。
在暗处观察情况的程安：“……？”
搞什么？
直接被气傻了？
84
有没有被气傻不知道。反正宋承钰知道自己已经被气到了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
晚间。
蔚三水坐在桌前啃着肘子吃，宋承钰倒在榻上看书。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蔚三水身上，察觉到他快要看过来的时候，宋承钰又迅速收回目光，翻一页书，假装自己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不知蔚三水嚼了多久，在不知道第几次察觉到宋承钰看过来的目光后，索性也是食之无味，蔚三水终于放下手中啃了没有多少的肘子，擦擦手转过身看向宋承钰，语气干巴巴的：“承钰哥哥，你理理我。”
宋承钰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翻了个身，许久后面无表情开口：“理程安的头发去。”
蔚三水：“……”
睡觉。
蔚三水洗漱完后抓抓宋承钰的衣袖，熟练地俯下身想钻进他怀里入眠——
没钻成。
四目相对，宋承钰平静开口：
“抱程安的头发去。”
蔚三水哇哇大叫，“哥哥你不能这样！”
“停，”宋承钰点点蔚三水的额头，“聒噪，我要睡觉了。”
“那我呢？”
“你也睡？”
“我要你抱……”
“程安的头发。”
蔚三水哑口无言。
深夜。
憋屈了大半夜，蔚三水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宋承钰沉睡恶狠狠翻了一个身，便想偷偷钻进他怀里去。结果这边刚一翻过去呢，正好和眼眶红红的宋承钰面面相觑。
对视半晌，蔚三水睁大双眼，无措地伸出手去帮宋承钰宋承钰：“哥哥，你、你哭什么呀？”
“我没哭，”宋承钰声音还带着鼻音，说出这句话后，兴许是觉得丢脸，他抿抿唇，许久后想再强撑着开口，说话时却忍不住哽咽出声：“我才没有……呜……没有哭……”
“不要哭呀，”看他一哭蔚三水便无比慌乱，忍着心疼的感觉手忙脚乱将宋承钰抱在怀中哄后，蔚三水又笨拙地俯下身和他贴贴脸颊，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询问：“怎么啦？”
他不说宋承钰还不觉得，他一说宋承钰便感觉一天的火气都化作了无力的委屈，瞬间泪如决堤。无声哭泣半晌，宋承钰泪眼朦胧地抬眼望向蔚三水，哽咽着：“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我甚至没有程安的刘海重要，我今天、今天的剑是特意……”
对视片刻，宋承钰似乎又是觉得难以开口，便闭了闭眼，避开了蔚三水的目光，狼狈开口道：“……算了，不重要。”
“睡吧。”
宋承钰说完这句话，便挣扎着起身想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然而不待他逃离原地，下一秒，身体陡然的失重感便让他彻底深陷于榻间。
深陷于。
……蔚三水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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