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知骁短促地笑了声,用手指着自己,反问,“如果我一开始对你这么好就好了?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一开始对你哪里不好了?”
他双手抱臂地斜眼睨着夏深寥,全身上下的肢体语言都在无声地说明一句话“你倒是给我举个例子”。
夏深寥把他抱得更紧了,声音也轻了些:“你刚刚对她笑了,但你一开始都没对我笑。”
徐知骁:“你也没对我笑。”
夏深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徐知骁打断了,他乘胜追击:“你不仅没对着我笑,甚至还呛了我不止一句,那我也要问了,为什么你对其他人不是这样子的?”
“我可听过潘凯他们不止一次说过你脾气好了,对此——小夏老师就没什么想要回应的吗?”
他的尾音轻飘飘地落下,柔软的羽毛只要一触及到心脏,无端多出几分痒意。
夏深寥:“他们也不止一次说我看着亲近实际上很难接近了,小徐同学,你听话真只听一半啊?”
“你偏题了,我们刚开始的问题是这个吗?”徐知骁毫不犹豫地反驳,“小夏老师,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回答我的质疑啊?是不是心虚?”
夏深寥好笑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在大半天人来人往的街道边上搂搂抱抱实在太过特立独行,稍稍分开了点距离,他才回答:“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什么在你面前装的想法。”
一开始是本着真面目都被另一位陌生人看到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在他面前装了,就看着对方什么时候沉不住气。
后来是真没什么必要装了,因为一开始的做法,即便他们可能没有想亲近的意思,也被动绑到了一起,成为了整个学校里两个最接近彼此真面目的存在。
嗯,很亲近的说法。
甚至由于他们现在的关系,还多了层暧昧。
“所以为什么一开始不多打点补丁?装那么久了,差我一个吗?”徐知骁问。
夏深寥“好心”地提醒:“小徐同学,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能走向最后的结果,他们俩少一个不装了的都不行——如果夏深寥选择从一开始打补丁及时套上层惯用的面具,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像后来那般简单,反之亦然。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的选择就能称得上一句双向。
“虽然这‘双向’听起来真挺没安好心的。”徐知骁评价道。
他们开始动步往家的方向走。
夏深寥:“不管怎样,少一个都不行这句话总是确凿的,小徐同学。什么好不好心的总得等到更远一点的以后才好评价吧?”
徐知骁耳朵一动,一捕捉到“以后”这个关键词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他是希望自己能忍住的,但有时候哭可以憋住,笑容却很难憋住:“哦,以后?”
“嗯,”夏深寥顿了顿,大概是从这句着重强调里找到点什么,肯定,“以后。”
“以后”真是个非常捉摸不定的词语,起码徐知骁以自己的经历为样本,十岁出头的他想不到亲生父亲会死于车祸,想不到谢兰茹一咬牙就把他从那个黑暗的小家带到了王家。
十七岁的他也想不到自己真能一路咬着牙往后走,从一开始那么多流言蜚语都往他身上招呼,几乎随便在学校里随便抓个玩论坛的人都能谈上两句他的家庭,到后来大多数人叫他名字都能带上句“骁哥”。
这个称呼真是有够幼稚的,还透着股黑老大的即视感,看起来像是中二病产物。
但徐知骁确确实实不反感。
十八岁的他也想不到会有一个人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从“夏深寥”到“夏哥”“小夏老师”,悄无声息地成为了他生命里最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但是所有属于“以后”的不确定,一撞上夏深寥就好像通通在徐知骁心里失了效——可能是迄今为止夏深寥带来的安全感大于那点不安定,也可能是夏深寥本身就意味着“安全”。
他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徐知骁再一次在心里笃定地对自己说。
即便这种对自己说的誓言从来没什么效力,大概从人群里揪出来十个人,十个人都能顶着压力这么说,但如果念叨一百遍就可以成真的话,徐知骁情愿多说几遍。
也不需要别人的赞同与否,他说给自己听的,他想要自己记得。
他爱夏深寥,夏深寥也爱他。
这份爱源于两个人,最终落点也是两个人。
*
直到两人走到家门口了,徐知骁跟在夏深寥后面穿过弯弯绕绕的前院,再一次对“资本家”这三个字产生了实地认知。
夏深寥在前面拿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徐知骁看着他的背影,问出了每一个来他家的人都会问的问题:“我记得一般情况下不是说有钱人家家里都会雇很多佣人吗?”
徐知骁对有钱人的幻想只存在于王登叶偶尔聊起的短剧,一会儿是各种狗血漫天的家产争夺,一会儿是什么浪漫偶像剧,还有的时候是阴谋诡计乱使,堪比古代王位争霸的写法。
见到夏深寥后他知道自己大概得重新塑造认知,但现在亲眼看见他家的房子之后,徐知骁又开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把原来的认知捡回来。
夏深寥的脚步都没停过:“我妈从小教育我要勤快点,家务什么的不一定要自己做但不能不会做,要在对象面前表现得积极向上,最好什么东西都往自己手上提。”
徐知骁:“……?但是我也提得动。”
他只有肩上背着个包,算是轻装上阵了,再拎个袋子完全没问题。
“有没有谁的力气真的弱到连个袋子都提不动,但提不提的动和你想不想帮着人家是两回事,”夏深寥站在家门口,开始低头输密码,“要是因为我对象能做到一切就把什么东西都往我对象身上扔,这也不好吧?”
徐知骁噗嗤一声笑了。
“你对象?”
“不是吗,男朋友?”
“哦,是吧,男朋友。”
“嗯,男朋友。”
一番对话下来都快不认识“男朋友”这三个字了。
徐知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男朋友”这三个平平无奇的字在夏深寥嘴里过了一圈再说出来无端多添了几分奇妙的魅力,让他反反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怎么想怎么快乐、怎么听怎么情绪飞扬。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为了掩盖这点儿控制不住的情绪,又挑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还以为你们家的阵势会更大点。”
夏深寥眼里带笑地瞟了眼他,耸耸肩:“一开始不是还觉得我们家太夸张了吗?”
“心里预设不同。”徐知骁望着滴的一声缓缓开了的门,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儿紧张,“一开始我看你这么低调,以为起码你家里也跟你一个路子。”
然后他转眼就看见了前院。
“后来我以为你们家应该要更高大上一点,结果好像发现我又想错了?”
夏深寥:“还好,你说的‘低调’一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妈都教育我这么走,二是因为我身边的人有家世不如我的也有家世比我好的,虽然有的人确实会不满足于现状还想着再比出个胜负,但对于我来说也就这样了。”
不需要太炫耀,但真论起具体的夏深寥也有相当的勇气——从这点来讲,夏深寥非常感谢他的家庭。
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他一样的底气的。
夏深寥状似不经意地视线扫过徐知骁的表情,徐知骁本人没什么特别大的表情,望了眼前院幽静的造景就收回了视线,挑了下眉:“不走?”
夏深寥从他的表情里知道了答案,倏地笑了:“走。”
他很早之前就说过的,如果徐知骁不喜欢,他就跟着他一块远离这里。如果徐知骁能接受,那他们不如再试着留在这里。
答案早已在徐知骁的表情里写了出来,夏深寥想,他们确实可以试着待一阵子,看看能不能适应。
徐知骁走进家里,这个领域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明显扫视了一圈屋子,令人意外的是他以为按照夏深寥两眼三局透露出来的和夏倾鸿的关系以及夏倾鸿的性格,家里应该是更冰冷的风格,但真看见了才发现并非如此。
整个屋子亮堂又看得舒服,和所谓的“性冷淡”装修没半毛钱关系,带着点不讨人厌的跳脱和恰到好处的温暖,无论以什么角度来评判都是对于“家”的最好模板。
夏深寥猜出他的想法:“当初装修那阵确实是我妈想得比较多。”
“你爸呢?”
夏深寥默了下:“还在工作。”
……工作狂人设不倒。
徐知骁顿了下,忽然有点感叹:“你妈妈很会教人。”
“嗯,”夏深寥点头,“不然怎么教出来了我呢?”
徐知骁:“……小夏老师,你是不是ooc了?”
“我记得我早几百年就在你嘴里ooc过了?”
“……”真是无法反驳呢。
夏深寥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新拖鞋,等徐知骁换上了就先提着两大袋往厨房走——徐知骁跟在他后边有些犹豫,毕竟他还记得这屋子里还有个夏倾鸿。
他没怎么直接接触过夏倾鸿,但大概是过去接触过的父亲角色要么是王家兴这种笑面虎还溺爱自己亲儿子到伤害别人的,要么就是他那位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亲生父亲。
……这让他对于“父亲”二字天生带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抵触。
“他在楼上书房里坐着,不会碰上……碰上也没什么,我跟他说过了。”夏深寥倒是很淡定地把刚买回来需要放进冰箱的食材井井有条地往冰箱里塞。
“说过了?”
“嗯,说过了你要来。”
“你爸爸他……没反对?”徐知骁有些晕晕乎乎。
“反对了也没用,”夏深寥把冰箱整理好,顺手从袋子里拿了个沃柑,“因为我真的很想见你,我觉得他也能在某种程度上理解我的心情,因为他大概也很想念我妈。”
徐知骁:“我觉得这不太一样。”
夏深寥先把一瓣递到他嘴边,等看着徐知骁吃下去了又递下一半:“是有点儿区别,但只要他可以从这种近似的情感里理解我就好了,都没差。”
就像夏倾鸿表达思念的方式是试图推掉部分工作和夏深寥多交流,夏深寥表达思念的方式就是三四天的分别都受不了,还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块。
徐知骁张了张嘴,又被塞了一瓣:“……是这样吗?”
“没什么不同的。”夏深寥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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