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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敦煌的抉择

驼铃在无边的沙海里摇晃出单调的节奏,仿佛时间本身都在这里变得黏稠而缓慢。林砚裹紧马可"赞助"他的那件带着浓重体味和汗渍的旧袍子,嘴唇已经干裂起皮,渗出血丝。连日的风沙让他的脸颊粗糙发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砾的摩擦感。他的《求生指南》已经补充到了第二十页,包括但不限于如何从沙暴中寻找掩体、如何识别有毒的沙漠植物,以及如何在与马可的日常交流中,通过对方眉毛抬起的角度来判断其话语的可信度(目前统计显示,可信度低于30%)。

马可·波罗则始终处于一种奇特的亢奋状态。他对这片金色沙海的每一处褶皱都充满了好奇,或者说,对"可能存在黄金"的每一处线索都充满了好奇。他的羊皮卷上涂满了各种符号和草图,偶尔会指着远处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激动地对林砚嚷嚷:"林!看!那是不是黄金之城?"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财富的渴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林砚通常只会懒洋洋地瞥一眼,用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的嗓子回答:"那是热空气折射的光线,bro。物理学,懂吗?" 马可当然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在羊皮卷上添上几笔神秘的标注。有时,林砚会故意指着普通的岩石阴影说:"看,那里有银矿。"马可就会立刻掏出小本子认真记录,直到发现被骗后才气得跳脚,用意大利语骂出一连串林砚听不懂但想必很精彩的脏话。

当那片依偎在鸣沙山怀抱中的绿洲,以及断崖上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洞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连林砚都感到了一阵心悸。那不仅仅是地理标志,更是一种文明的召唤。

莫高窟。

千佛洞。后世需要预约、限流、隔着玻璃仔细观赏的艺术圣地,此刻就毫无防备地袒露在苍天黄土之间,带着一种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一些洞窟门口挂着简陋的布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隐约能看到里面闪烁的酥油灯光和虔诚跪拜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香火、矿物颜料和干燥尘土混合的独特味道,古老而神秘。

"哦!伟大的佛陀!看那些色彩!" 马可兴奋得像个第一次进迪士尼的孩子,如果不是体型和身上的袍子不允许,他可能真的会蹦跳起来。他指着那些在阳光下依旧绚丽的檐角彩绘,眼睛瞪得溜圆,"那些……那些金色!一定是金子做的颜料!" 他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那些历经风霜的壁画,被林砚一把拉住。

林砚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那些斑驳的墙体、被风沙侵蚀的雕塑,以及一些明显是新添的、粗暴的划痕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作为前博物馆工作人员,他对这种痕迹太熟悉了——那是无知与贪婪留下的破坏的印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本《求生指南》,感觉它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莫高窟的夜来得快,夕阳刚把鸣沙山染成熔金,寒意就裹着沙粒扑过来。阿依夏缩在三号洞窟外的岩石缝里,怀里揣着半块白天从香客那儿讨来的胡饼,耳朵却竖得笔直,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陌生对话。

是白天来的两个外乡人——一个总皱着眉、身上衣服怪模怪样的年轻人,和一个爱比划着喊"黄金"的大胡子。此刻那年轻人正坐在沙地上,背靠着洞窟的冷石,从怀里掏出个方方正正的金属块。阿依夏见过这东西,昨天他对着它发愣时,她远远瞅过一眼,银闪闪的,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物件。

年轻人指尖摩挲着金属块的边缘,动作轻得像在摸什么宝贝。然后他按下一个小凸起,"咔哒"一声,一簇蓝色的火苗突然跳出来,比洞窟里的酥油灯亮,也比戈壁的星火稳,明明灭灭映在他脸上。阿依夏屏住呼吸,看见火苗晃了晃时,有湿痕从他眼角滑下来,顺着脸颊的尘土往下淌,快得像被风吹落的沙粒,却在火光里亮得刺眼。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火苗看了很久,久到阿依夏以为他要一直坐到天亮。后来他又"咔哒"一声熄了火,把金属块揣回怀里,从背包里翻出一卷布——阿依夏看清那是他总在写画的本子,他翻开一页,手指在"文物保护"那几个奇怪的符号上顿了顿,然后又合上,往膝盖上一放,头抵着膝盖,肩膀微微发颤。

阿依夏想起母亲被拖走那天。也是这样的夜晚,回鹘人的马蹄声踏碎了毡房的门,母亲的手还带着羊奶的温度,就被粗糙的麻绳捆住。她喊着"古丽!月亮会照到你回家!",声音被风吹得散在草原上。后来阿依夏被转卖了三次,没人再叫她"古丽",她自己也快忘了原来的名字,只记得"月亮"在突厥语里的发音——阿依夏。

现在她躲在莫高窟的岩石后,看着那个外乡人的肩膀在夜里轻轻抖,忽然觉得,他和自己一样,都在找回家的路,只是他的路,好像比自己的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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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简陋的木质栈道向上,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走进一个较为开阔的洞窟。窟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窟顶的裂缝射入,如同舞台追光,照亮了满壁风动、衣袂飘飘的飞天和宝相庄严的佛陀。色彩的饱和度与流动性,是后世任何复刻品都无法比拟的,那种历经千年依然鲜活的艺术感染力,让林砚屏住了呼吸,一种跨越时空的震撼攫住了他,暂时忘记了自身的处境。

然而,这神圣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洞窟一角,传来金属刮擦岩石的刺耳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三个穿着突厥风格服饰、面目凶狠的男人,正用匕首和短刀,用力地刮削着壁画上用于贴敷金箔的部分!金粉簌簌落下,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着诱人而罪恶的光,被他们小心地用手接住,塞进腰间的皮袋。壁画上,原本庄严的菩萨面容,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灰黑的岩壁,像是一道道流血的伤口。

"住手!" 林砚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几乎是本能地冲了上去,用他那半生不熟的突厥语混合着汉语怒吼:"这TM是国宝!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洞窟里回荡,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愤怒。

那三个刮金贼猛地转过身。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他胸口敞开着,露出一个模糊的、显然是奴隶的烙印,眼神浑浊,充满了被生活碾压后的麻木与凶狠,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国宝?" 刀疤脸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挥舞着匕首,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你的国宝?老子全家被回鹘人像牲口一样卖掉的时候,你们的'国'在哪里?菩萨在哪里?"

刀疤脸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开林砚的喉咙,也割开了阿依夏藏在岩石后的记忆。

那天毡房外的羊圈还飘着羊奶香,母亲正给她编辫子,辫梢要缠上红色的绒线——那是去年商队路过时给的,母亲说"古丽要像朵花"。然后马蹄声就来了,带着铁锈和血腥气。一个穿皮甲的回鹘人踹开门,手里的弯刀架在父亲脖子上,另一个人伸手就抓母亲的胳膊。母亲把她推到毡房角落的木箱后,自己扑上去咬那人的手,喊着"别碰我的孩子!"

后来父亲被一刀砍在胸口,血溅在她藏身处的木箱上,温热的、黏腻的。母亲被拖出去时回头看她,眼睛亮得像草原的星星,喊着"古丽!月亮会照到你回家!" 她听不懂"回家"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马蹄声盖过。

再后来她被装进一个布袋子,颠沛流离,有人买她去放骆驼,有人买她去喂羊,每次被转手,她都会想起母亲喊的"月亮"。有次一个老牧羊人告诉她,突厥语里"月亮"叫"阿依夏",她就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这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比半块胡饼、一件破袍子都珍贵。

现在她看着刀疤脸胸口的奴隶烙印,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忽然明白,这个人或许也有过母亲喊他名字的夜晚,只是那些夜晚,早就被卖为奴隶的苦难烧光了。

刀疤脸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腥膻味扑面而来,"这金子能换粮食,能活命!你的国宝能吗?"

林砚一时语塞。现代社会的文物保护理念,在这种**裸的生存危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想说"这是艺术",想说"这是遗产",想说"这是超越时代的瑰宝",但看着对方那被苦难刻满的脸,那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眼神,所有冠冕堂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在此刻激烈碰撞。

"林!危险!他们人多!" 马可·波罗的尖叫声从一根巨大的、彩绘剥落的柱子后面传来,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紧紧抱着自己装着金币和货物的行囊,身体缩成一团,只探出半个苍白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刀疤脸不再废话,一步踏前,匕首带着风声直刺林砚面门!林砚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胜在反应尚可,猛地侧身躲过,手臂却被刀锋划开一道深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衣袖,温热而黏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剧痛传来,林砚倒吸一口凉气。他踉跄后退,背靠上冰冷而粗糙的壁画,颜料碎屑沾了他一身。鲜血滴落,恰好溅在身旁一尊飞天壁画的脸颊上,那抹鲜红,在斑驳陆离的色彩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滴血泪。

马可还在尖叫,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快跑!林!我们打不过!为了这些画不值得!"

跑?往哪里跑?看着眼前这些被贪婪和绝望驱动的亡命之徒,看着他们手中继续刮向壁画的匕首,看着那千年艺术在自己眼前被一寸寸毁灭,看着马可那懦弱退缩的样子……一种混合着愤怒、绝望和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疯狂,带着点对自己和这个时代的嘲讽,也带着一种与眼前这些破坏者同归于尽的狠厉。

"知道现代怎么保护管不了的文物吗?" 他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那刀疤脸,对躲藏的马可,也对这满窟沉默的神佛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平静。

他猛地扯下已经染血的袖口,迅速而粗暴地缠在手臂的伤口上,打了个死结,疼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然后,他在马可惊恐的目光和刮金贼疑惑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了那个Zippo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咔哒!"

清脆的金属声在洞窟里回荡,异常清晰。一簇小小的、稳定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火苗,在昏暗中跳跃起来,映照着他沾着血污和灰尘的脸庞。那稳定的蓝色火芯,让几个刮金贼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既然保不住," 林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冰冷而决绝,眼神却燃烧着与火苗同样炽烈、甚至更加疯狂的光,"那就让它永远留在传说里!让后人去猜测,去追寻,也好过被你们这些蛀虫一点点啃噬殆尽!"

他抄起地上散落的、用于照明的简陋火把,将Zippo的火苗凑近。浸透了油脂的布条瞬间被点燃,"轰"地一声爆发出熊熊火焰,火光照亮了他决绝的侧脸和刮金贼们惊恐的表情。

"你疯了!" 刀疤脸惊恐地大叫,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林砚没有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燃烧的火把猛地扔向那面被刮得最惨、金粉暴露最多的壁画!目标明确,动作狠厉。

火舌贪婪地卷上那些混合着植物胶和金属颗粒的古老颜料,尤其是那些残存的金粉,仿佛遇到了最佳的助燃剂。"轰——"的一声爆燃,一片火海瞬间炸开,沿着壁画迅速蔓延!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浓烟滚滚,夹杂着颜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快走!金子没了!" 刀疤脸和他的同伙见状,惊恐万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向洞窟出口,狼狈不堪。

马可·波罗也从柱子后面连滚爬出来,脸被烟熏得发黑,剧烈咳嗽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林!你……你……你真的……" 他指着那一片火海,说不出完整的话。

林砚站在原地,灼热的风掀起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手臂上的伤口在高温下阵阵抽痛。他看着在火焰中扭曲、剥落、噼啪作响、最终化为焦黑的飞天与佛陀,看着那千年瑰宝在自己手中走向毁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燃烧的不是壁画,而是他的一部分灵魂。

浓烟越来越密,呛得人无法呼吸,马可拖着几乎虚脱的他冲出洞窟。外面阳光刺眼,远处是刀疤脸一行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戈壁滩的起伏中。

马可惊魂未定,看着林砚手臂上渗血的布条,又看看冒着浓烟、散发着焦糊味的洞窟,颤声说,带着哭腔:"你毁了它……你居然毁了它……那是……那是……"

林砚望着那袅袅升起的、扭曲的黑烟,仿佛看到千年后考古学家们对此处壁画神秘消失的种种猜测和争论。他轻声说,像是在回答马可,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沙哑而疲惫:

"有些东西,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史料残片Ⅲ:1900年王道士日记(节选)

日记主人:王圆箓(敦煌莫高窟道士)

日期: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十二(公元1900年10月5日)

天气:晴,风大

今日巡窟至北区第三十六窟,入内即见壁角有焦黑,自地面上延三尺许,至飞天裙裾处始断。炭痕新鲜,非千年旧迹——盖因古窟火焚多为酥油灯倾覆,焦痕多在窟底,此痕却沿壁画蔓延,似是人为纵火所致。

唤沙弥来问,云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曾有回鹘兵过敦煌,沿途劫掠,或为彼时乱兵入窟盗金,后纵火灭迹。惜哉!此窟原存《飞天供养图》,虽残损过半,然衣袂色彩尚鲜,今火劫过后,仅余焦木与黑灰,佛面难辨矣。

叹佛法之难护,千年瑰宝,或毁于风沙,或毁于兵燹,或毁于人心之贪。吾虽不才,愿守此洞窟,每日扫沙、焚香,惟愿日后再无此等劫数。

本书是一部以历史人物马可·波罗为原型的架空历史小说。故事背景与人物经历均基于艺术想象而虚构创作,旨在讲述一个关于穿越、文化与归属的寓言,并非对真实历史的考据与再现。书中情节、人物对话及细节设定,皆服务于文学创作,请勿与真实史料混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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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敦煌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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