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伏琮不否认，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喜悦。
“但你也不要觉得我偏心，选择万物灵长的过程，我们只是投放和观测，任由不同生灵竞争和自我进化，我只是为赢家赋权。”
“可我们精灵并未参与这场竞赛，不是吗？若是我们也能争上一争，这万物灵长的位置，我们未尝不能坐一坐。”
“呵。”伏琮突然笑了，说出来的话，在波西看来冰冷又无情，“你想什么呢？你怎么会觉得，你们参与竞争的资格？
你自己也说了，你们并不是完整的生灵，万物之灵长，当然得是被认可的完整世界产物才能当。”
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让波西脸黑成了锅底，“所以你从来没想过给我们补全这缺陷吗？”
“没有哦～”
伏琮眼睛眯成月牙，看向波西的眼神里有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宠溺。
“你执着于你们种族的残缺，你现在从他那里获得了我没有赋予你们的东西。
我再问你一遍，你满足了吗？”
这次轮到波西沉默了，要是满足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质问伏琮对他们种族的忽视。
伏琮笑容更大，“瞧，完整的感觉，也没那么好，不是吗？”
求而不得之物总会有滤镜，得到了以后嘛，那就两说了。
但还是那句话，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以己度人总是难免误判。
波西沉默过后，却更坚决，“您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因此得到满足，反而很多同族因为接受不了而疯狂。
但我不后悔，清醒的痛苦和虚假的快乐，我选择清醒。”
伏琮看着波西视死如归的表情，并未被他触动，反而伸出食指摇了摇。
“不对哦，你忽视了一个问题，你不后悔是你的事，精灵一族成员上千，不是每一个，都与你想法相同。”
波西坚定的神色顷刻破碎，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
作为造物主，天下之事，只有伏琮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刚刚对话的过程中，他已经神游天外，查看了一番精灵界的现状。
“天空、大地、海洋，精灵三首，你在这里，另外两个去哪儿了？
斯嘉和盖亚，象征着天与地的精灵，她们俩，如今在哪儿呢？”
波西无法拒绝伏琮的问题，说出来他们双方都知道的答案。
“斯嘉和盖亚不同意我的想法，坚持让精灵界保持原状，被我同那位一起镇压了，如今被困在笼的角落。”
伏琮嗤笑出声，“你看，你不也没给别人自由选择的机会。”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严肃，恐怖的威压将波西束缚，“所以你又哪里来的底气责怪我？”
“我……！”波西想要解释，只是被伏琮阻止了，他食指放在嘴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大概理解了波西的痛苦和不甘。
但这不代表，他拥有为了自己的追求的目标，牺牲别人的权利。
或许是ptsd，伏琮现在很不喜欢这种行为。
伏琮的手指一点点靠近波西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戳破了他自认为的清醒和真实。
波西感觉自己获得的那些，让他“完整”的东西，随着伏琮的这轻轻一点，开始从他身体里流失。
他想象反抗，想要挣扎，想要抓住那些慢慢流走的无形之物。
但都是徒劳，身体似乎完全失去了与他大脑的连接，躺倒在原地，动也不动。
伏琮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再者说，我都不能补全的残缺，凭什么你认为他可以呢？他的能力甚至不如那个侵扰世界千年的魔王。
你以为的真实，不过是他为你附加的另一层虚假罢了。”
什么？
波西说不出话，却忍不住用眼神询问伏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伏琮的严肃早就无影无踪，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眯着眼睛看着波西。
“谁说痛苦的才是真实与清醒呢，这话说得，好像每个人，生来就合该受苦一样。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纯粹的快乐是一种权利，而非负担。”
这话也不知道波西听没听懂。
他被附加的那些虚假的不甘和痛苦，已经在伏琮说话的时间里消失无踪。
他的表情和眼神逐渐清澈，身上属于人鱼的特征也随之烟消云散。
在他变成一个光着身子，一脸茫然和莫名其妙的精灵之时，那些不属于他本身的魅惑之力也被消除。
争抢珍珠的那些人类也瞬间清醒。
而一直旁观伏琮和波西交涉的那些魔法师们，却非常迷惑。
瑞比推了推身旁的莱恩，“你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吗？”
他非常不解，为什么明明离得不远，听到的却只有无意义的杂音？
“废话，”莱恩指着自己脸上还未消散的迷惑，“你看我像是听懂的样子吗？”
艾琳看了看周围渐渐清醒，停止互相攻击的人类，“那种强者的行为，我们不需要懂，总之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好的。”
包厢四人组里唯一还没有名字的高挑女孩很同意她表姐的话，“没错，有好处收着便是，没必要刨根问底。”
“可你们不好奇，为什么那个游戏主持人突然从人鱼变口男了吗？”瑞比看着好像刚获得四肢一样，活动筋骨的波西，“而且，好像还变傻了。”
“确实，这难道是游戏的下一环节？主持人也跟着游戏规则变化？”
一旁默不作声的安保阿姨似乎有些看不下去这几个傻孩子的胡思乱想。
“没有规则了，你们没发现吗？”她指着满地由鱼人化作的尘土，“规则早在他们说话之前，就被破坏了。”
四人骤然惊醒，对啊，npc不可直接抹杀，这是游戏原始规则之一。
但刚刚，那位神秘的大魔导，好像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些鱼人碾碎了。
总不能说这堆灰尘还是活的吧？
不对……这不是大魔导能做到的事情，那些特殊管理部的大魔导，已经在游戏里验证过这件事。
那这位……他们视线落到伏琮身上，他到底是谁……或者说，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无法突破伏琮感知模糊的几人，百思不得其解。
*
解决完波西，这个游戏后续还有什么环节，什么规则，这都不重要了。
缺少了最重要的主持人，这个副本已经是半崩坏的状态。
为什么说这个“半”字，那当然是还藏在海洋下的另一个不该属于游戏的东西。
曾经的深海恐惧，应该已经成为水神的——沃特。
伏琮来到甲板上，看着环绕游轮的触肢，诡异的花纹被嵌刻在沃特的血肉里。
让他无法清醒，只能成为这个游戏运行的“电池”。
伏琮又忍不住感叹，真菜啊，明明应该是四个打一个的碾压局，居然落到这个下场。
“出来吧，你已经看了很久了吧。”
该说不说，不愧是一家子，隔了十几代，这种暗处偷窥的习惯也一脉相承。
飘散在海洋上的迷雾顺着伏琮的声音在甲板上聚拢，熟悉的身影从迷雾中走出。
只是看着像是人类的身体，身后连着密密麻麻的，血管一样的的东西，延伸至无尽的迷雾里。
“我亲爱的阁下……不，伏琮，好久不见。”这个连着迷雾的家伙，自然是这个游戏的主人，维克。
伏琮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再次面对他了，但在听到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恍惚了一瞬。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听过别人连名带姓地叫过他了。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何必死赖着不走，这个游戏对于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伏琮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的话语，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正是维克曾经最害怕看到的模样。
但这是曾经，经历过六十年伏琮杳无音信的时光，哪怕是冷漠的伏琮，对于维克来说，也尤为可贵。
他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鼻孔都似乎放大了一些，想要多吸进去一些，有他气息的空气。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要找到您，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法，进入这个世界。”
与他贪婪又疯狂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温柔又带着无尽歉意的话语。
“我……我实在是太想再见面您一眼了。”
“现在见到了，那你能离开了吗？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创造的世界，去你作为游荡者应该去的地方。”
伏琮不为所动，眼神仍然是无机质的冰冷，“为什么不说话？我在问你，能——滾——了——吗？”
维克听到伏琮突然放大的音量，哪怕是表达厌恶的话语，却足够让他笑出来。
“您果然还在意我。”
伏琮冷漠的表情因为维克这句话都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你小子装傻硬抠糖吃是吧？
维克却一副，让现在的伏琮特别不快的，对他很了解的表情。
“您要是真的对我厌恶至极，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而是会直接驱逐……甚至抹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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