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灵兽的工作比砍柴更加耗费心神。
灵兽园位于青木门后山深处，这里圈养着各种低阶灵兽，有的温顺，有的暴躁。张管事分配给林砚的是最麻烦的几头——两只总想逃出围栏的追风兔，三只挑食的七彩鹿，还有一头脾气火爆的火犀牛。
“记住，”负责管理灵兽园的老杂役板着脸交代，“火犀牛每天要喂五斤赤阳草，少一两它就会发狂。七彩鹿只吃带露水的嫩叶，追风兔的笼子要时刻检查，它们最会打洞。”
林砚默默记下所有要点。第一个整天下来，他累得几乎直不起腰。火犀牛的食量惊人，搬运赤阳草就是重体力活；七彩鹿对食物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稍有不如意就会绝食；而那两只追风兔，果然在他稍不注意时就开始挖洞。
夜幕降临，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杂役院的住处。同屋的李二狗已经睡熟，发出轻微的鼾声。林砚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纸，在泥地上洒下一片银白。他想起了地球上的家，想起了那间虽然不大但温馨的卧室，想起了软和的床垫和蓬松的枕头。
在这里，一切都是粗糙的、坚硬的。粗糙的衣物，坚硬的食物，还有更加坚硬的人心。
渐渐地，睡意袭来。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仿佛又闻到了母亲炖的排骨汤的香味...
......
他站在熟悉的街道上，夕阳西下，正是他每天下班的时间。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路边的梧桐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而在他记忆里，穿越那天树叶才刚刚开始泛黄。
“已经...入秋了？”他喃喃自语。
他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脚步却异常沉重，仿佛在深水中行走。终于，他看到了那栋熟悉的居民楼，看到了四楼那个熟悉的窗户。
推开家门，客厅里没有人。餐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正是那天母亲说好要炖的排骨汤，还有几道他爱吃的家常菜。碗筷整齐地摆放着，像是还在等人回来。
卧室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他循声走去，看见母亲坐在他的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他常穿的那件蓝色毛衣。母亲的头发比记忆中白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更深了。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毛衣上。
“妈...”林砚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要上前拥抱母亲，手臂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这时，父亲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打印好的寻人启事。三个月的时间，父亲仿佛老了十岁，背驼了，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别哭了，”父亲的声音沙哑，“我再去派出所问问，说不定今天有新消息。”
母亲抬起头，泪眼婆娑：“都三个月了...阿砚他...他会不会...”
“别胡说！”父亲厉声打断，但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儿子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父亲走到书桌前，开始整理厚厚一叠寻人启事。林砚看见桌面上摊开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父亲这三个月的行动：
"8月15日：报警，做笔录。"
"8月16日-20日：印制寻人启事500份，在公司和家附近张贴。"
"8月21日：联系电视台，被婉拒。"
"8月25日：雇佣私家侦探，花费积蓄大半。"
"9月1日：去城隍庙上香..."
"9月15日：开始沿阿砚下班路线逐户询问..."
每一行字都像一把刀子，扎进林砚的心口。他看见父亲的手指因为长期熬夜和奔波而在微微颤抖，看见母亲因为哭泣而红肿的双眼，看见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如今笼罩在绝望的阴影中。
“我今天遇到个神棍，”父亲突然说，“他说...他说阿砚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母亲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什么意思？”
“就是说...可能不在人世了。”父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激动地站起来，“我昨晚还梦到他了，他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但是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父亲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抱住母亲：“我知道，我知道。我也相信儿子还活着。明天我再去报社登一次寻人启事，这次登头版。”
林砚在梦中大声呼喊：“我在这里！我还活着！”但父母却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像个透明的幽灵，被困在这个熟悉又悲伤的场景里。
场景突然转换。他看见父亲独自一人走在他每天下班必经的那条路上，挨家挨户地敲门，举着他的照片询问。有些住户不耐烦地摔上门，有些同情地摇头，但没有一个人能提供任何线索。
夕阳把父亲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经挺拔的背影如今佝偻着，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阿砚...你到底在哪...”父亲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疲惫和绝望。
......
“不——！”
林砚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被冷汗湿透。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巡夜弟子的脚步声。同屋的李二狗被他的惊叫吵醒，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翻个身又睡了。
他颤抖着摸向胸口，那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那串家门钥匙。在青木门的这段时间，他特意找了个布袋把钥匙装起来，用细绳挂在脖子上，贴身收藏。
指尖触碰到钥匙冰凉的轮廓，梦中的画面再次浮现：母亲哭泣的脸，父亲佝偻的背影，还有那桌已经凉透的饭菜...
三个月了。在原世界，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三个月。父母该是多么绝望？他们会不会真的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
一股强烈的自责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如果他那天没有加班，如果他早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如果他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系统！”他在脑海中愤怒地呼喊，“你明明有能力送我回去，对不对？”
系统冰冷的回应如期而至：“宿主要务是拯救修真界，其他事项不予考虑。”
“我父母怎么办？他们以为我死了！”
“低等位面的情感纠葛不应影响救世大业。”
林砚紧紧攥着胸口的钥匙，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低等位面？情感纠葛？在系统眼中，他父母的痛苦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深夜的杂役院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山林中偶尔传来的兽吼。
月光下，他取出那本《五行基础法术》，翻到最后一页。那位不知名的前辈的字迹在月光下依稀可辨：
"修真之路，漫长孤寂。然心中有牵挂，方能在漫漫仙途中不失本心。勿忘来时路，勿负真心人。"
这段话像一道暖流，稍稍缓解了他心中的刺痛。是的，他不能忘记来时的路，不能辜负那些真心爱他的人。
他要变强，要回去，要亲口告诉父母：我还活着。
第二天清晨，当铜锣声再次响起时，林砚已经站在了灵兽园里。他的眼睛因为昨夜的噩梦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火犀牛不耐烦地跺着蹄子，喷出带着火星的鼻息。往常这个时候，林砚会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但今天他却径直走向这头暴躁的巨兽。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关在这里，”林砚平静地看着火犀牛铜铃大的眼睛，“我也不喜欢。但我们都有必须要做的事。”
说也奇怪，原本躁动不安的火犀牛竟然安静下来，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林砚的手。
从那天起，林砚修炼得更加拼命。白天照顾灵兽时，他偷偷练习控物术，同时搬运更多的赤阳草；晚上别人熟睡时，他借着月光研读《五行基础法术》，尝试更复杂的法术。
他知道，每强大一分，就离回家更近一步。
而那个噩梦，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成了他前进路上最强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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