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腹部轻微的痛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相互拉扯，愈演愈烈，夏梨茉有些无措地垂下眼睫。
她手里只剩下两张手帕纸，隔间里的自助纸篓里是空的，而且就算是有公用的纸巾她也不敢用。
例假来的太过于突然，她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口袋里也没有卫生巾，就连手机她都放在餐厅里。
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等着外面的人来洗手间之后，她再请求帮助了。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捂住腹部揉了下，此时腰间也传来酸痛的感觉，腹背受敌的折磨感一点点啃食着她的神经。
隔间外的洗手台没关窗，有凉风倾灌进来绕着脚踝打转，臀部和其余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风刺激密密麻麻米粒状的小疙瘩。
像是跟她作对一般，走廊里此时格外安静，疲倦的仿佛世界都停歇了，只剩下头顶白炽灯微弱的光。
怎么办？
夏梨茉感觉在洗手间停留了大概半个世纪之久，两条腿蹲的像是通了电一样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直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才倏地抬头，辨别这声音是从哪个方向而来。
“梨茉？”熟悉的男声清冽沉郁，沈湛站在洗手间外庭的洗手台旁侧，微蹙了下眉，“你还好吗？”
是沈湛！？
想要等的人没有等来，来的人偏偏是沈湛。
肯定是她在这儿呆了太久，沈湛不放心，才找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不该回话，脸颊无意识地滚烫发胀，可如今的处境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夏梨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脸情不自禁地埋低了一些，声音又糯又小：“……不太好。”
他关切的声音隔着空荡的走廊传来，有回音缠绕在耳边，温柔又低沉：“怎么了？”
“我……”
夏梨茉不知该如何说起。
虽然不是第一次例假，但她年龄也不大，跟旁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羞赧，更何况面对的人是沈湛。
双腿酥麻的感觉令她有些支撑不住，鼻尖因为冷而无意识地吸了吸，纤长的睫毛微微缠着，嗓音也止不住地抖：“那个…我……就是…”
外面安静沉默了一会儿。
夏梨茉听不到沈湛的动静，以为他走了，迫切地叫了声，软糯的嗓音有些哑：“沈湛？”
“我在这儿。”他敛眉，清晰的嗓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带着莫名令她心安的力量，“肚子很痛吗？我去帮你买要用的。”
“……”
她支支吾吾的话，他竟然听懂了。
心口那点羞涩简直无处遁形。
她垂着眸连忙点了点头，意识到沈湛看不到之后，又闷闷地憋出一句：“好。”
“你别着急，我很快就回来。”
他留下这么一句之后，脚步声便消失在走廊转角。
夏梨茉唇线抿成一条直线，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她来找沈湛，分明是想要安慰他的，结果没想到自己反而又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个。
念头一起，又有愧疚和歉意爬满心头。
她还在这儿纠结着，没过一会儿，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她蓦然回神，试探着叫了句：“沈湛？”
回应她的是一个略微沧桑年迈的女声，听上去像是餐厅服务员的声音：“同学？你在哪个隔间？”
她敲了敲门回应她：“我在这儿。”
冲水声回荡在厕所隔间里，夏梨茉长舒一口气，拖着麻嗖嗖的腿下台阶，走到洗手台前洗手。
那阿姨还没走，见她出来，贴心地问：“怎么样？肚子疼吗？”
“嗯，还好，谢谢阿姨。”
“不用谢我，”阿姨热心的笑了笑，又说道，“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人长的又帅。”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的称呼，夏梨茉脑袋都宕机了，她脸跟个烧透的水壶似的唰一下就红了，软糯的声线不断抖颤：“阿阿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我懂，”阿姨递给她一个眼神，压低声音悄咪咪地说，“这就叫暧昧期是吧。”
“……”
什…什么暧昧期！？
“没，没有。”她结结巴巴地否认着。
“别害羞啊小同学，这么帅又体贴的男生，你得抓紧点啊。”阿姨一脸姨母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回到餐馆，沈湛早就结完了账，他拎着夏梨茉的围巾和外套走出来，手里还捏了一个巴掌大的兔绒热水袋。
只见她小脑袋埋得低低的，白净圆润的脸蛋上染着一层诱人的胭脂色，纤细的指尖不停地揪着自己衣摆，人闷闷地走到自己面前，小小的轻叹了一声，垂着头像个小蘑菇。
沈湛见状，抬手将温厚的掌心覆在她的发顶，弯下腰与她平视：“怎么了？肚子痛吗？”
他眸光幽深，眼底有光影浮动着，压低的嗓音有股微哑的质感，很轻柔的拂过心口。
被他这么一问，夏梨茉羞赧的情绪愈演愈烈，发烫的耳根瞬间像是被火燎了一半，炽热感从头顶浇到脚趾。
“我……”她简直羞窘地无地自容，感觉浑身都轻飘飘的。
旁边的阿姨见了，立马摆出一副“磕到”的模样，随即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走廊里，脸都快笑烂了。
“……”
夏梨茉脸红心跳，她瘪瘪嘴，压抑着急促又紧张的呼吸，软声说：“还好。”
不过小腹确实是有点痛。
她体质偏寒，每次来例假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两天像是被撕裂了似的。
沈湛将手里那个热水袋递给她，磁性慵懒的嗓音里透着低柔：“不知道买什么，就先买了这个。”
夏梨茉愣了下，眨了眨眼，抬起头睨着他。
他特意去买的？
绵软又温热的触感贴着掌心，那热意沿着她的心脉不停冲撞，她将热水袋贴近小腹，刚才还有些冷意的身体顿时暖洋洋的。
沈湛抖了两下她的棉服，拎到她身后，示意说：“伸手。”
她感觉自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有些懵懵地将手伸进袖口里，男人又弯下腰，肩膀低到她的视线之下，在她怔愣的表情中，将她的拉链拉上去。
夏梨茉呼吸紧蹙。
她的棉服领口设计很高，沈湛拽着拉链拉扯到领口处时，刻意顿了一下，鸦羽般的睫扫过眼睑，眉骨微抬。
夏梨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太阳穴的位置不停地抖跳着，跟胸腔里的心脏辉映。
片刻，男人将那拉链拉到顶端，那长而暖的衣领没过小姑娘的鼻端，将她三分之二的脸蛋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漆黑乌沉的眼瞳在外面，那眸光纯澈。
男人勾着唇轻笑了声。
还是不忘了逗弄她，不知是为了让她开心一些，还是缓解她因为例假被困在厕所，尴尬又害羞的情绪。
“沈湛……”
她嗓音软绵绵又娇嗔地叫了声，伸手去抓他的指尖。
灯光下莹白到几近透明指节贴上男人修长的骨节，烫而柔软的掌心轻轻攥住一片温凉，虚虚地拉了下来。
指尖相触碰，她脑海里突然又溢出刚才阿姨在洗手间说的话，咬了下湿润的唇瓣，松开手时，小指莫名的在男人掌心作乱的勾画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做完之后，她的心跳惊慌地像是快要蹦出来，紧张又局促地抬着睫观察男人的反应。
然而，他好似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似的，连眸光都没颤一下，沉着平静地抿着唇，想要帮她系围巾。
“……”夏梨茉心跳沉了半分，眼睛里的光湿漉漉的化开，闷闷地将围巾拿了过来，“我自己来。”
她三两下随意地将围巾缠到脖子上，没来得及理的头发披散着蓬起一道弧度，纤长的睫垂着，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情绪忽上忽下，还带了点小脾气，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窗外的夜浓稠的像是化不开的墨，夏梨茉呼了口气，跟男人说：“沈湛，你回宿舍吧，我送你。”
“你送我？”沈湛薄薄的唇懒散地勾起，黑漆漆的桃花眼挑了下，“你还认得刚才回宿舍的路吗？”
“……”
她确实不记得，可是。
“走吧，我送你回家。”男人伸出手，轻轻捏了她的脸颊，好笑又心软的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就这样跑出来，笨。”
夏梨茉愣了下，她朝着商场有反光镜面的地方看了下，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颊，唇色也淡淡的，眼尾勾着薄红，娇弱又狼狈。
她又把脸藏到围巾里，将热水袋贴着腹部，轻声说：“我没事。”
这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疼。
沈湛嗓音也变得很轻：“刚才我打了车，很快就到了，要不要我背你下去？”
她心又晃跳了半拍，摇头说：“不用了。”
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他了。
两人坐着电梯走到商场楼下，司机早已在外面等待，她钻进车里靠着车窗，沈湛也坐进来。
她的手臂贴着沈湛的，望着车窗外阑珊的夜景，鼻子小小的抽噎了一下，心里蔓延开不舍的情绪。
华清离齐家不远，很快就送到了。
临别在即，夏梨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慌张地伸过手去，掌心攥住他的大拇指，嘱咐：“沈湛，你要好好吃饭啊。”
沈湛垂下眼。
她的手掌很热，掌心软又嫩，像布丁一样紧贴着他，连同他的皮肤都烤的有些烫。
黑漆漆的眼睫颤了下，眼底划过几分不明的情绪。
到了齐家门口，男人跟她一起下了车，红色的车尾灯蒲扇着，在阒静的街道里尤为显眼。
“我上去了，很冷，你快回去吧。”
夏梨茉说着，刚要转过身，衣帽忽然被拉扯了下，片刻，变得沉甸甸的。
“什么呀。”她转过身看向男人，手尽力伸到后面，想要把帽子扯过来。
沈湛轻推了下她的后背：“回去再看。”
“好吧，”即便好奇，她还是妥协地眨了眨眼，跟沈湛挥了下手，“晚安。”
她回到屋内，踢掉鞋子之后兴冲冲地跑上楼，热水袋放到桌子上，将外套脱下来，看向帽子里。
里面躺着一把大白兔奶糖，是她最喜欢吃的。
夏梨茉惊喜得弯起眉眼，她把奶糖捧出来，眼底皆是按捺不住的惊喜。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夏梨茉将奶糖高高的抛到空中，又把自己仰面扔到床上，奶糖接二连三地砸了下来，还有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她捂着眉心“哎呦”了一声，抱过旁边的玩偶，回想起今晚的种种，热意和羞涩沿着她的心脉来回冲撞。
夏梨茉在舒适的棉被上滚了几圈，心情愉悦的像是要开出花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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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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