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像庄园,住在里面恐怕会迷路。宴会厅许多人,热闹但并不喧哗,香槟甜点,西装裙摆,觥筹交错。很多人并不熟识,灯影流动,对上目光,简单的微笑,就是得体的招呼。
林茯在电视和托尔斯泰的小说里见过这种场面。
中间的楼梯下来一个女人,今天的寿星,董事长夫人,身边跟着一位年轻女孩。
林茯听见耳边凑过来的声音:“那是我姐,现在就跟他们家儿媳妇一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成。”
“哦。”她扫了眼宴会厅,好奇问道,“我有听说你姐未婚夫是邵家大公子?他今天没有回来?”
“没有。”白成轩看韩肃都已经围到董事长夫人身边,放下酒杯,对女孩说,“我去问声好,等会回来找你。”
他说着,绅士地脱下外套披到林茯身上,冲她笑了笑:“别偷偷跑了。”
没看到韩肃那位靠山,林茯已经兴致缺缺,往人群中藏匿,做个旁观者。她打了个呵欠,热闹中,后背窜起股凉意,察觉有视线落在身上,她猛一抬头,二楼扶梯处,倚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双手交叉慵懒地搭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
“林茯?”
许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问道:“谁带你过来的?丢你一个人?”
“白成轩,他去找那位夫人了,你不用去?”
“我并不是很想凑这个热闹。”
“那学长怎么还跑过来?”
“今天的晚宴有珍藏的好酒,我对酒比较感兴趣。”许恒勾了下嘴角,意味深长道,“阿持好像在看你,你们还没和好呢?”
“是他不理我。”
许恒听了,沉吟道:“所以你就看上白成轩?”
“没这回事,碰巧而已。”
用餐时,邵家单独一桌,白冉比较特别,坐在那位夫人身边,在众人看来,俨然已经是邵家的人。林茯背对着那桌,问坐在身边的人:“你怎么不去你姐那里?”
她这一桌都是熟人,面对面坐着韩肃和许恒。
白成轩:“我在这比较自在,而且我可没我姐那地位。”
林茯没再问,许恒品了品酒,没他想得那么爽口,有点涩,抬头看到邵家那一桌,有人脸色已经遮不住的阴沉难看,觉得挺好笑,又有点担心,提醒道:“林茯,你真不去跟阿持打声招呼?”
韩肃顺着话茬,语气里带着讥讽,跟白成轩交换了个眼神:“我看是找到新目标了,成轩,你可别被她骗了。”
“不能这么说,是我请她过来的。再说,我一向是不介意被漂亮的女孩骗走点什么,可惜林茯心不在我这呢。”
许恒笑而不语。
林茯放下刀叉,她用不惯,手还有点累,使不上劲,抬起目光,看了眼韩肃,冷不丁说了句:“你那杯酒里我下了毒。”
韩肃脸色变了变。
“骗你的。”林茯低头一笑,“亏心事做多了吧,这种话你都信。”
许恒悠悠说道:“你看起来确实想毒死他。”
“我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机会落实。”
韩肃哼了声,晃着酒杯:“难怪持哥不喜欢你,我看成轩不错,你跟他谈谈,也算是再好不过的出路了。”
林茯偏过头看白成轩:“他是在说你没人要吗?”
“那你要我吗?”
话音刚落,白成轩意识到身后站了个人,某种压迫感突袭般罩下来。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回过头,邵以持双手抄着兜站他身后,眼睑垂着,睨着他,漆黑的眼底冷凝着一股涌动的杀气。
“白成轩。”邵以持声音沉到没有温度,“你姐叫你过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搭在林茯身上的外套被邵以持随手扯落,扔回他身上。
韩肃神色僵住,他原本还计划着今晚怎么让白成轩把林茯带走,问道:“持哥,你怎么过来了。”
邵以持顺着空出来的位置一坐,没应声,也不看身边的人。
白成轩不怕死半路跑回来,俯身在林茯耳边说道:“你跟我一起呗。”
林茯什么都还没说,搭在桌上的手腕被攥住,邵以持眼皮也没撩:“她不去。”
白成轩明白了,给韩肃递了个“无能为力”的眼神,到他姐身边坐着。
白冉看得清清楚楚,邵以持抓住那个女孩的手一直不放,状若无意问道:“是你同学?”
“不是,持哥学校的。”
白成轩闻了闻自己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女孩身上的香气,挺遗憾。
酒是一口不能喝的,嘴巴里时不时反上来药水的味道,林茯吃不下什么,邵以持余光瞥了眼,那小脸两天没见瘦了一圈似的,也不理他,男人胸口压不住的火气腾得窜到顶,忍无可忍,无视其他人,起身拉着她就往外走。毫无防备,林茯踉跄了下,原本拿在手里的汤匙掉在地上。
旁人没觉得这位二公子带走一个女孩有什么奇怪,许恒倒还是高估了邵以持的耐心,他想追上去劝人冷静点,又觉得做电灯泡不太好,犹豫了几秒,人都没影了。
韩肃愣愣问了句:“持哥这什么意思?”
许恒摊开摆明:“你想的那个意思。”
外面太冷,远处海面结了层冰,风一吹,林茯打着颤,手被拽得疼,挣也挣不脱。
花园石子路,她本来就不适应高跟鞋,叫痛,走不动了,邵以持回头,拧着眉看她可怜兮兮蹲下,没好气说道:“别告诉我脚崴了。”
林茯不说话,很怨气,抬头瞪着他,眸子里一片水光。
被她看到眼里,邵以持一直绷着的脸色才松散几分,碰到她手冰,把她拉起来,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搂住腰就把人扛了起来。
这一下天旋地转,腰磕在他肩上,林茯当场差点晕过去。
她咳得不行,狠狠锤着他后背:“邵以持,我要吐了!”
他忽然站定,原地不动,每个字都带着火药味蹦出来:“吐呗,反正你看到我也没胃口。”
她真不行了,鞋子掉在地上,没力气讲话,眼睛一闭,干脆挂在男人身上装死。
车门打开,被甩到后座。林茯睁开眼,棱角分明的脸朝她怼下来。
她想也没想,伸手捂住他嘴巴,愕然道:“你别冲动,我们谈谈。”
女孩手心也是冷的,像冰淇淋。
邵以持深深吸了口气,摘掉她的手,不爽道:“谈什么?”
“你能不能先别压着我。”
他不说话,也不动,就只看着她。
“我冷。”林茯急中生智,手递给他,皱起眉,委屈巴巴道,“你看,我刚打过点滴,感冒还没好。”
砰!
车门关上。
林茯抱着双膝缩在座椅上,背靠着车窗,终于缓出一口气。
“别搞得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
“难不成我还能欺负你?”
邵以持胸腔堵得厉害:“怎么不跟白成轩去吵?这么快就盯上别人,你有没有良心?”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要我别找你。”
“我——”他咬了咬牙,“你听不出那是句气话?开始要你别跟着我,你不是也没听,现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累了。”林茯撇过脸,不看他,眼睛慢慢有点红,“你不就是觉得,我转头去找白成轩,伤你自尊了,不用跟我解释。我对他没意思,对你……”
“对我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女孩忽然啪嗒啪嗒掉眼泪。
邵以持心脏一紧,慌张无措代替其他情绪,占据上风。脑海里燃起一簇火花,噼里啪啦的,他不想看她哭。比起某个男人站在她身边,她哭,是更棘手的事情。
他变成了一个笨蛋,竟然想伸手擦掉女孩的眼泪。
对方偏着头,拒绝他的触碰,不理他。
“我收回那句话,行么。”邵以持没办法,语气缓和,“你别哭了,这么大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
林茯觉得差不多了,收住眼泪,扯了扯他外套,声音软下来:“邵以持,我脚冻麻了。”
他垂下眼,看见座椅上白皙的脚丫蜷缩着,脱了外套扔过去盖住。
女孩整个人缩在他外套里,邵以持终于没气了。
许恒给他发了条消息,四个字:[遵纪守法。]
二话不说,战术性拉黑。
车内无声,林茯眨了眨眼,透过车窗,别墅灯火通明,她喃喃问道:“你不回去吗?”
“有我没我一个样。”
他穿得也少,里面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夹克外套还在她身上。
林茯往他身边靠了靠,小腿发麻,倒在他怀里。这纯属意外,没半点企图,抬头想解释,邵以持目光却不太对劲,紧盯在她脸上,眸色幽黯,车内气流有细微的变化。
她要回到原处,腰身被一只大手捞住,整个人被轻而易举抱起,坐到他大腿上。
“林茯。”
他掐住她的脸,眯了眯眼:
“这种拙劣的把戏要玩到什么时候?”
她倒吸一口气,表情突然很痛苦,带着钻心的疼痛,忍不住了,一下咬在他虎口上。
邵以持“嘶”了声,另一只手隔着布料摸到她小腿僵硬的肌肉,任她咬着,笑道:“真抽筋了啊。”
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胸腔因为憋笑快压制不住的颤动,林茯报复地狠狠用了力,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抽筋的地方反而被男人按在那里的手指轻轻按摩着,力道带着难以言喻的安抚意味。
疼痛被酥酥麻麻取代,林茯有片刻的晃神,怔怔松了口,垂眸,看着男人虎口上明显的牙印,直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头顶,心好像被一团扔过来的毛线球拍了下,又飞远。
她第一次,急切地想要从某种陌生而诡异的气氛中逃离。
等到小腿能动了,林茯想要从他身上挪开,却被摁住,动弹不得。
“你到底想怎样?”
自知力量悬殊,只能冷静询问。
邵以持唇角微不可察地挑了下:“不想跟我待着吗?”
林茯去掰腰上的手,提醒他:“我们不是可以抱在一起的关系……”
“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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