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灯火炫目，led灯带五光十色，掠过纷繁往来的车流，灯火通明的夜色中，城市喧嚣被厚重窗帘隔绝，自成一方天地。
床上被褥凌乱夹在两具紧密交缠的身体间，褶皱拖出迷蒙的阴影，隐忍带喘的呼吸中夹杂着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水声。
十指相扣的手用力绞着，想挣脱却又被牢牢压进床垫，季青被毫无章法却漫长的吻亲得几近喘不上气，半阖着发颤的眼，鼻腔哼出极为细微的一声。
徐之衍不甘心地碾过唇瓣，惋惜地放过季青，微微直起上半身，扣着手不准人逃走。
床顶的光自上而下投射，光影沿着额头一路滑停到优越的眉骨，衬得眼窝深邃，那双锐利的眼睛朝下看时，则就异常嚣张，就像毫无反悔之意。
他凝视着季青由于缺氧而一片红的脸，喉结躁动地朝下一滑：“我亲得应该还行吧。”
季青混沌着的大脑顿时清醒。
“你先起来，离我远点。”他挣了挣手，尝试甩开桎梏。
“别呀。”徐之衍轻微勾了勾手指，突然眼带羞涩的说：“这是我的第一次。”
季青：“......”太诡异了。
他腿上猛一使力，毫不留情撞开徐之衍。
对方猝不及防之下果然条件反射放开手，侧身朝旁边一翻，再坐直时，他已经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站在床沿边上。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热气，季青原本要抿唇的动作一顿，以一种难以读懂的目光审视着徐之衍。
没有被突然亲吻之后的愤怒，也不是无措或羞赧。
是一种机器般缜密且理智的目光，看得叫人心惊。
徐之衍的心顿时凉掉一大截。
他宁可季青骂他或者动动手，怎么着也比用这种眼神看着要强。
他张张嘴，仰头迎上季青的目光，突然又很不甘心：“我们...”
“徐之衍。”季青打断他，“我们好好聊聊。”
“......”他有一瞬间的缄默，但很快道：“想聊什么。”
“说说你自己吧。”季青平静坐到徐之衍那张床的床沿上。
两人的大长腿挤在狭窄的床间距里，膝盖抵着膝盖，亲密无比。
“我自己？”徐之衍诚实的想了想，“身高189体重82kg，今年23。”
季青必须靠深呼吸来缓解无语的情绪：“除此之外呢？相亲写简历都不止这点，谈恋爱难道说个年龄身高体重学就能谈了？”
铛——
无形的钟声激荡在徐之衍耳边，震得他差点浑身一软，一股眩晕感直冲天灵感
“...你，不是，谈恋爱。”他说话声音都在飘，很艰难的样子，“是，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季青大大方方，“但还不够了解你。”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徐之衍对彼此之间的了解都算不上太深，作为朋友倒是足够，可再进一步上升关系，他觉得还是太单薄。
暴雨转晴天的感受，或许只有自己才能懂。
徐之衍飞快挪换位置，坐到季青身边：“从哪儿开始了解？要不然从出生开始说，我是足月生的，我妈说，刚生下来的时候护士夸我很结实。啊，其实就是想说我超重了一点点，但我现在身材非常标准完美，保持得很好，不信你摸。”
他说着就伸手撩衣服，季青不得不摁住他：“也不用这么细致。”
“我家家庭结构很简单，我爸妈都是独生子女，他俩是自由恋爱，也很开明。其他亲戚都是我外婆奶奶那一辈的，我和他们不熟，也不怎么走动。”两个人暖烘烘挤在一起，他继续说，“家里在搞房地产，不过这几年楼市不行，最近在考虑稍微转一下方向。”
“......上幼儿园之前和外婆住在镇上的筒子楼里，爸妈在城里上班。进城可以坐车，但我喜欢走镇子外边的那条铁路。”他回忆了一下，比划道，“沿着铁路一直走就能进城，铁轨两边的狗尾巴草长得特高，外婆会摘一大把，我攥在手上一路挥到我妈面前。哦，走铁轨还可以比谁步子迈得大，有一次我想试试能不能一下跨三阶，结果差点劈叉。”
那年头治安管理不严格，乡镇铁路两旁是连片杂草荒地，外婆带着他走铁路好像还真没被管过。
他说得有意思，季青却听得既想笑又有点害怕：“不担心有火车开过来吗？”
“它隔特别远就会呜呜呜鸣笛，声音又响又尖，听见这个声音我们就会躲开。”徐之衍怀念地笑起来，“可惜搬家以后再也没回去了。”
他絮絮叨叨聊了很多，从不谙世事的童年趣事到自己的兴趣爱好，可谓是一应俱全。季青安静听，脑海里却在一笔一笔勾勒年幼活泼的小孩如何越过山坡跑过草林，再一步步长成面前的模样。
“我说完了。”徐之衍摊手，忽然想起季青微博里的那些和朋友圈有相同照片但文案却截然不同的内容。
它们都是季青，但又不全是季青。
“你呢？”他问。
“我？”季青偏头，定定看着他，“你那天见过我爸，他没什么好说的。他俩离婚以后，法院本来把我判给我爸，但我妈不放心让后妈带我。她自己工作也忙，没空照顾我，只好把我托付给大姨，我是在大姨家里长大的。后来我妈再婚，生了一个小我十岁的弟弟，高中的时候把我接去她家住。”
徐之衍很短暂的凝固一瞬。
季青说得轻描淡写，也确实不知道怎么才能更具体，就着徐之衍刚才的逻辑想了想：“嗯……大姨有个女儿，也就是我姐，刚好比我大十二岁，我那时候住大姨家里，放学回家看电视，她喜欢跳出来挡着电视机，扭来扭去逗我玩。”
“然后呢？你不生气吗？”
“那是大姨家，怎么可以对她们生气，我就把遥控器给我姐，自己回屋里看书。”季青惊讶地说，“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想看电视，只是想逗我玩。”
说到这里，他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我以前除了看课外书也没别的爱好，看得多了就喜欢自己编故事。”
徐之衍心剧烈一跳。
在季青的成长中，每个人似乎都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选择，这无可指摘，但年幼的小孩或许在这场选择的漩涡里，被迷茫和小心翼翼裹挟着卷向深海。
“嗯……其实……”季青犹豫一下，忽然觉得现在说清楚也没关系，再者，徐之衍还看他写的小说取经呢。
该尴尬的是徐之衍才对。
他刚打算坦白，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妈
怎么突然又给他打电话？还如此凑巧的在今天。
季青几不可见蹙眉，拿过手机接通电话：“妈？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何静芳显然很激动，挨着季青的徐之衍都能隐隐听见听筒对面带着怒火的声音。
季青听着听着，原本蹙着的眉拧得更紧：“是，你…电话里我说不清，我马上回来，你先别生气。”
他挂了电话，赶紧起身要去换衣服，语速飞快冲徐之衍道：“晚上不用给我留门，我回家住。”
“明天报告完了再回去不行？”徐之衍跟过去，看季青凝重的神情，“大晚上的……事情很严重？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季青抱着毛衣裤子拐进浴室一边换一边隔着门说：“我爸晚上给我妈打电话，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反正不会是好话。又不凑巧，我叔叔，就是我后爸，今天在楼下大堂看见我了，回去和我妈说了这事。”
一提到季父，徐之衍想起那天在学院大厅还有保卫处的事情，脸往下一垮：“阿姨总不会相信你爸说的话吧？不行，我跟你一起回去。”
“三两句说不清。”季青拉开门，朝身上裹羽绒服，制止住也要跟着换衣服的徐之衍，“你去了怎么和我妈介绍？再说这是我和他们的事，谁去都没用。”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本意是想让徐之衍明白，这件关乎季父的事情，只有他自己能解决。
徐之衍显然不一般。
“我是你男朋友，对象大晚上要出门留我独守空房寂寞冷，我送送你还不行？”
“等我两分钟啊，马上。”他咣当合上浴室门，怕季青溜走还顺便拿走了季青的手机。
季青隔着门，一头黑线的问：“……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
某人升咖升得未免太迅速了些。
“刚才啊。”徐之衍钻出来，搂着季青的肩，“走吧，我就把你送过去，你到家我就回来。”
季青没辙，取了房卡塞进对方手里，又把才说要收回的围巾冲脸拍过去：“系好，小心冻死你。”
一路开季青家楼下差不多半个小时，在车上徐之衍还问：“酒店离你家也不远，家里环境比酒店好得多，怎么不回去住？”
“就回去住三……”季青猛一停，差点说错话，“这三天来回打车冯导又不报销，要是坐公交轻轨，我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
车停在小区大门口，季青他用脸颊蹭了蹭刚才徐之衍给他掖好的围巾，推开车门前又转头说：“你赶紧回去睡，我明早回来，对了，记得在报告厅给我占个位置。”
也难为他这时候还记得明天的学术大会。
“行，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季青点头说好，转身踩着昏黄的路灯走进小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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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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