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微发烫,是烟头烧到头了。
彭明树从回忆中回来,扔下了手上燃尽的烟头,看着许明曜:
“许总,少年时我就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许明曜将手中的烟头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没有说话,算的等着他问。
“如果我比顾清筠先遇到你,你会不会就和我在一起了。”
许明曜的目光一直望着顾清筠的方向,又是睡得口水直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不会。”
彭明树靠到了一旁的墙上,面上是一片释然,算是彻底放开了。
“你永远不会比阿筠更早出现。”许明曜的目光没有从顾清筠的身上离开。
“阿筠是我人生至暗时刻出现的一束光,追着那束光我才能一直前进着。
阿筠之后,再没有任何人会进入我的生命里。”
彭明树有些吃惊,当年他差小弟们打听过,是顾清筠死缠烂打着许明曜的。
并且许明曜对顾清筠的态度也是拒之千里的。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一直追着许明曜。
他彭明树也不是泼皮无赖,若是早知道许明曜也对顾清筠也有那份心思,他绝不纠缠。
许明曜的目光从顾清筠身上移到了彭明树身上,眼神也从温柔变得沉静。
“今天怎么出现在公司了?”
彭明树按灭了新点燃的烟,看了一眼顾清筠:“换个地方说?”
许明曜点了点头,彭明树便带着往一间包厢去了。
“这事儿,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当面说。”彭明树坐下便开门见山地直说了。
许明曜等着他继续。
“你让我跟着程光吉,我发现他最近在调查一件事情。”
许明曜眉眼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他早料到程光吉必然不会是轻易放弃的性子。
“发现他在查三十年前的旧事。”
“三十年前?”许明曜显然没有想到这个。
他想着程光吉查也应该是从他或者安妮着手往前查。
怎么会去查三十年前的事情?
彭明树点点头:“我来找你,是因为,查到他订了明天去阳城的机票。
我不敢轻易决定要不要继续跟着过去,所以来找你聊聊。
只是没想到顾清筠今天也在公司。”
许明曜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了,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认真思索了一番,也没有想到“阳城”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和安妮更是不可能扯上什么联系了。
三十年前……
他和阿筠都还没有出生。
程光吉到底是在查谁?
还是说他真的已经放弃了,没有在查他了,这只是他接到的别人的委托?
“许总,许总?”彭明树伸手在许明曜的面前晃了晃。
许明曜回过了神来,停下了叩着桌面的手指:“跟着吧。程光吉不是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人。
看看他到底在查些什么事情。”
“好。”彭明树也没有迟疑,得了许明曜的回应,当即就拿起手机订了和程光吉同一航班的机票。
“阿树,辛苦你了。”许明曜道了声谢。
彭明树手机上操作的手指停了下来,看着许明曜憨憨地一笑:“许总别这么说。
许总不计前嫌,在绝境救我一命,要不是许总,这世上也就没有我彭明树了。
我这辈子就没服过谁,你许明曜算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人了!”
“砰!”包间门被砸开的声音,“阿明,阿明!你在哪里!”
是顾清筠摇摇晃晃的身形和那透着慌张的声音。
许明曜慌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顾清筠:“阿筠,我在。”
顾清筠抱住许明曜的脸端详了半天,而后宣告主权一般,“吧唧”一口。
抓着许明曜的胳膊就把他推到了身后,挡住了彭明树看着许明曜的视线:
“阿明是我的,不是你的。
这辈子你想都别想,你,滚开!”
彭明树站在一旁,无辜又无助,许明曜抬眼示意,彭明树便赶紧退了出去。
许明曜抓着顾清筠的手把他拉了过来,看着这副醉醺醺模样的顾清筠,笑着应道:
“是你的,早就是你的。回家了。”
弯腰就把顾清筠抱了起来,放到了车上就开车前往海滨浴场。
到了酒店顶楼套房,先为顾清筠脱了衣服,洗了澡,便送到床上了。
顾清筠全程动手动脚的,比清醒着的时候更是磨人。
许明曜一度怀疑顾清筠是不是在装醉。
直到把他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又被扯过去翻云覆雨了一番,顾清筠才算是彻底睡了过去。
许明曜这才重新帮他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了阳台外。
先是回了一条消息给周律师,定了明天下午三点见面。
而后就是望着漆黑的海面发呆,漆黑的海面下,暗潮汹涌。
程光吉,阳城,三十年前……
这几个词一直在脑海里盘旋,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充斥在胸腔里。
他给傅管家打了一个电话:“傅管家,明天安排三个保镖过来。
暗地里跟着保护就行,不用在他面前露面。
我担心他会出什么危险。
嗯,先不要跟他讲了。
好的,辛苦傅管家了。”
安排好了这一切,许明曜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顾清筠醒来时,除了头疼欲裂,和以往的任何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许明曜毫无意外的出去上班了,床头的小桌上的恒温壶里温着一壶姜茶,旁边是一张便签。
“阿筠,早安。
昨晚宿醉,想着你可能会头疼,壶里的姜茶记得喝。
晚上等我回来。”
看了便签便觉得心里暖暖的了,头也没那么疼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记忆就停留在了被彭明树拉到了酒吧里。
想到了彭明树,头不疼了,心肝肺疼。
许明曜长得亮眼,性格虽冷,却格外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学校里的时候,男男女女挡许明曜路的人不少,只有一个彭明树,那是死缠烂打!
想到此他就恨得牙痒痒,阿明当年因为他差点就没命了。
后来顾老爷子为孙子报仇,铁血手腕,强势并购,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让彭氏在海城销声匿迹了。
顾清筠大脑放空地在床边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壶里的姜茶也见了底。
头疼缓解了不少,来到阳台边看着开阔大大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阿明说了今天要出去见客户,他想了想还没有跟妈妈说过要和阿明去领证的事。
洗漱了一番便招呼着司机去了枫山园。
坐在车上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老婆大人今日去跟你丈母娘汇报领证事宜。
你最好乞求丈母娘大人能忍痛割爱。
吧唧一口,你老婆我可能考虑考虑美言几句~”
“叮咚~”消息声传来,许明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眼间的疲惫瞬间被笑意取代。
点开了消息框,按出了语音键:“万望老婆大人垂怜,在丈母娘面前多多美言。
mu~ma~啵~”
刚刚放下手机,唇角眉梢的笑意还在,却见对面站着黑脸的安妮,当即收了笑意:
“我记得我说过,进来要敲门。”
安妮眼中的鄙夷是完全不藏着的,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是许总,敲了不下十声,再敲下去全公司都听见了。”
许明曜没再多说什么,微沉着脸把桌上的文件整理过来:
“没什么事,先出去吧。”
安妮抱胸站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许明曜也没有理会她。
翻开文件便开始查阅起来。
“许明曜,我但愿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和任务,许月见给你的时间可就只到这个月底。
看在咱俩好歹也有点血缘,也算是同一阵营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别到时候假戏真做自己出不来了。”
许明曜面上不动声色,签字的手却是微微一顿,迅速调整好完整地签了下去。
声音冰冷地开口:“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
许明曜放下了笔,微微往后靠,看向了安妮,漆黑的双眸,不带任何感情:
“我倒是要提醒你,还有许月见。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这个公司,整个集团,都需要我许明曜。
你们如果想拿着股份,安稳过日子,就不要自作主张的惹怒了我,更不要随便动我身边的人。”
“你……!”安妮愤愤地咬着红唇,本是秀美的双目却满是凶狠。
许明曜重新翻阅手上的文件,语气淡淡:
“否则,我有千百种法子让这个公司一夜之间消失。
你们那么多年的筹谋功亏一篑,一分钱都拿不到。”
安妮气急了反倒笑了起来:“吓唬我?你舍得吗?这可是你的心头好,顾家的心血。”
“你们若是动了他,我还有什么舍不得了?”
安妮自知说不过他,憋着一肚子的气,踩着高跟鞋愤懑地离开。
直到“砰”的一声摔门声响,高跟鞋的声音听不见了。
许明曜才放下了笔,拿起了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说道:
“傅管家,保镖有安排好了吗?”
“一定要叮嘱他们保护好阿筠。”
“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
“辛苦傅管家了!”
挂断了电话,便不再分心想其他,认真处理文件。
直到手机连着“叮咚~”声此起彼伏。
“老婆大人已经说服母亲大人了,现在回酒店的路上~”
“母亲大人很是开心,今天买的山茶花格外漂亮。”
“老婆大人今天不能送午饭过去咯,老公别忘了吃午饭呀~”
“老公,晚上早点回来,老婆回家洗白白等你哦~”
“爱你,mu~ma~啵~”
最后一句语音让许明曜彻底笑了起来:
“老婆真棒,乖,用上郁金香的香氛,晚上等我~”
回完了消息,拿起外套便出了办公室,前往锦江饭店。
许明曜到的时候,周律师已经到了。
两个人只找了要了一个小包间,桌上放着打印出来的股权转让协议。
许明曜坐下拿起了协议随意翻了翻就放下了,开门见山:
“周律师,我就不绕弯了。这份协议,重做。
我不会签字,也不会拿去给顾清筠签字。”
周律师并不意外许明曜的这个答复,只缓缓地倒着茶:
“许总详细说说哪些地方有问题?”
“第一款第三条,是我许明曜在顾氏集团的所有股份,不是仅仅在海城顾氏的部分。”
周律师神色不变,等着许明曜继续。
“第二款第五条,是自愿无偿转让,不是顾清筠购买。”
周律师缓缓地端起茶杯饮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明曜。
“第二款第八条,除了甲乙双方本人,任何人代签本协议不生效。
任何授权人代签、委托代理人等字样出现,本协议不生效。”
许明曜的声音未停,周律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放下了茶盏,状似打趣道:
“许总,知道的是股权转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总您的卖身协议呢!”
许明曜回了一个笑:“就算是卖身,也得是我自己决定是不是?万一有人李代桃僵怎么办?”
周律师重新端起了茶盏,扬起的茶盏挡住了眼中流转的精光。
许明曜盯着周律师的脸色未变,眸光未动,继续往下:
“第三款第二条,本协议变更作废,必须是甲乙双方本人共同在变更或者作废补充协议上签字。
任何人代签,或者授权人代签、委托代理人等字样出现,本协议均继续生效。
第三款第十条,也就是最后一条。本协议生效时间,2025年7月1日。”
许明曜的声音停了下来,周律师也不急不躁,也不说改还是不改地打起了太极:
“许总,您知道我是一名专业的律师,也是许夫人的私人律师。”
许明曜如深潭的眸光盯着周律师,微微眯了眯,手指轻叩着桌面。
周律师,周泽棠。世界前十名校硕士毕业的法律高材生。
从米国回来后,几乎所有的集团都挤破了脑袋地想要他。
最后选择了顾氏集团,意料之中,毕竟顾氏在国内都是有举足轻重地位的企业。
良禽择木而栖,那些企业惋惜的同时,也觉得理所应当。
直到十七年前,顾氏的独女车祸去世后,周泽棠也从顾氏集团甚至是在国内都消失了。
五年前周泽棠突然出现在许明曜的面前,带他去见了一个人。
顾清筠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终于让许明曜的生活里充满了阳光。
周泽棠的出现,仅仅只是一个小时,便让他的生活再次陷入了黑暗……
许明曜的手指停了下来,唇角上扬:“我当然相信周律师的专业性。
也知道周律师只会听许月见一人的话。
但是这件事你们没得选,只能听我的,包括许月见也得听我的。”
周泽棠迎着许明曜的目光,两双眼睛老谋深算的眼睛对视,四下一片沉寂。
“哈哈哈哈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许总您这说的哪里的话,不管听谁的话,咱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只要最终我们的目的都是一个,怎么改不都是好商量的嘛!”
许明曜拿起了茶壶,为周泽棠斟上茶,说话不疾不徐:
“是啊,毕竟我们的目的都是把顾氏变成许氏。”
周泽棠就着许明曜斟满的茶杯,饮了一口。
“但是……”许明曜也端起了茶杯,“是许月见还是许明曜……
这个我也不能不防。周律师,您说是不是?”
许明曜敛了笑意,放下了茶盏:“我这样做的目的,上次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如果你们要在这上面耍心机,到最后不仅是你们。
甚至是我也可能一无所有的被顾氏扫地出门。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周律师的两眼里全然写着“不相信”三个字,许明曜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许总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我和许夫人?”
“不是我不信。”许明曜的神色很是深沉,“是你们低估了顾清筠。”
许明曜甩了一把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就这漏洞百出的协议,你们真把顾家的人当傻子了?”
周泽棠没说话,眼中流露的是不屑,在他心里,顾清筠和傻子没区别。
许明曜自然知道周泽棠在想什么,阿筠是什么样,他最是清楚,他也很庆幸,只有自己知道。
“周律师是米国H大的高材生没错,顾清筠可是十八岁就从米国的H大金融学以全A的成绩毕业的。
二十岁接手顾氏集团,在所有人都认为顾氏要垮了的时候,一手撑起了整个市场,三年的时间顾氏恢复到顾老爷子在世时的盛况。”
这些周泽棠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过去再辉煌,也只不过是又一个“伤仲永”而已,还是废材!
看着周泽棠的表情,许明曜嘴角微扬,把阿筠养成这样,他或许是成功了吧……
“现在的顾清筠固然是个废材,但是你觉得,即便是再荒废的一个的人。
他会连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没有吗?这个东西……”
许明曜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的那几页纸上,“不是我太看得起他,十五岁的顾清筠都不会签这个字。
他的敏感程度,远超你们的想象。
上次我只不过是不同意他去公司上班,他就能找私家侦探来查我和安妮。”
周泽棠神色微微一变:“他查你们了?”
“当然,什么都没查到。”许明曜说得云淡风轻。
周泽棠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他拿起了桌上的协议就准备离开。
“这些条款,我回去会好好斟酌修改,到时候再联系许总。”
许明曜只是微微点头,没有拦着他,看着他出去。
直到周泽棠出去,关上了门,许明曜手上茶盏里的茶才晃荡得快要溢了出来。
许明曜按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深呼吸两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心绪。
这是第一次,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拿顾清筠的命去冒这个险。
他故意说出顾清筠在查他的安妮,周泽棠从这里出去,一定是第一时间去找许月见。
安妮的身世,是许月见的逆鳞。
她有多宝贝安妮,就有多不希望安妮的身世被别人知道。
许明曜看着桌面上刚刚从茶盏里面晃出来的水滴……
许月见,所以,现在,你会动手除掉顾清筠吗?
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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