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一直开了三个多小时,十二点半过了才算结束,下午三点继续。
集团所有的人都对顾清筠另眼相看了,尤其是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董事,眼里都是一片欣慰。
顾清筠全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会议,认真地听着每一个经理的汇报。
中间做出的总结和提出的建议都是恰到好处。
丝毫不像是一个离开了公司五年不问世事被人娇养的金丝雀。
会议散了后,顾清筠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整理着上午会议的内容,做着下午会议的准备。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是许明曜进来了。
顾清筠头也没抬:“阿明,你先下去吃饭吧。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
许明曜走了过去,从顾清筠的手上把笔抽走:
“阿筠,五年的事情,不是你一天就可以处理完的,先下去吃饭。”
顾清筠抬起了头,靠到了椅背上,双手抱胸:“是吗?”
明明带着笑,却让许明曜觉得心里一阵发寒,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顾清筠说:“许明曜,你希望我几年可以处理好?
还是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过来处理?”
许明曜仿佛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他看着顾清筠,又好似什么都没看……
顾清筠看着许明曜这副样子,只觉得好笑。
像啊,装得可真像!
到底是他许明曜的演技太好,还是他顾清筠太蠢……
顾清筠自嘲地笑了起来,继续翻阅起来桌上的文件:“许总,没事的话,先出去吧。
友情提醒一下,你的胃不好,午饭还是尽快下去吃才好。”
许明曜如失了灵魂一般木然地出了顾清筠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就那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大脑里把这五年来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
不敢说万无一失,至少阿筠是没有什么发觉才是。
他心里很慌,顾清筠今天直接把安妮给解雇了,许月见那里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许明曜拨了个电话过去:“傅管家,安排三个保镖,从现在开始跟着阿筠。
不用让他知道了,暗中保护着就行,我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
“什么?!”许明曜猛然吃惊起来,“你说阿筠让你把他的东西都收拾出来?”
他有些疲惫地靠到了椅背上,声音也松软了下来:
“保镖也要跟着他,24小时不能少人。”
给傅管家的电话挂了之后,又拨了一个出去:
“阿树,你先帮我查一下,看能不能查清楚阿筠最近有没有接触到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许总这是和顾总吵架了?”电话里打趣的声音传了出来。
许明曜有些沉声道:“没有,查一下吧。
他最近两天,不对,最近一个月有接触到的人都查一下吧。”
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起来,是许月见。
“下来,在楼下咖啡厅。”冰冷的声音,说完电话里便传来了忙音。
许明曜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许月见的效率倒是快得很。
芗城过来要两个小时,所以,安妮电话过去她就直接过来了。
许明曜刚到咖啡厅坐稳,许月见便质问道:“顾清筠是怎么回事!”
许明曜没有说话,老实说,他也想知道,阿筠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他已经被养废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公司!”
许月见发疯了一般地质问,引得咖啡厅的人频频侧目。
“谁说养废了就不能来公司了?
废材就是废材,来不了一个星期他自然就会受不了回去。”
许明曜有些烦躁地把桌上的咖啡直接一口饮尽了。
糖块都没加,苦涩从口腔蔓延到全身。
“那安妮怎么办?”许月见放低了声音。
“她原本在公司也不就是为了监视我的?
你是在担心安妮没事做,还是担心没人看着我?”
许月见看着许明曜,眼中凶光毕现:“许明曜,你别想耍花样,你知道我有最简单的法子的。
要不是你当时一再保证你会有最万全的做法,我也不会等你五年的时间。”
“你的法子要是真的有用,顾氏还会到顾清筠手上吗?”许明曜迎着目光过去,并不退缩。
两厢对峙间,许月见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杯饮了一口:
“当年出了意外,不表示现在还会有意外,最多再有一个月。
一个月后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处理。”
许月见提着包起身,许明曜看着这个明艳的女人,终于是开口问道:
“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许月见没有回头:“我只是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顾清筠悠闲地坐在咖啡厅的外场,看着里面一男一女交谈甚欢。
轻笑一声,赶着许月见出来之前离开了。
从进了公司大楼,每个人见到他都会说一声“顾总好”。
他恍惚着进了电梯,有些失神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爬到了脸上。
抬起手指就抹了去,还真是失败呢。
下午的会议,顾总和许总两个人都阴沉着脸。
一众经理都胆战心惊、谨慎小心地发言,效率倒是比上午更高。
会议五点就散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顾清筠和许明曜两人。
顾清筠起身离开。
“阿筠……”许明曜动了动唇,“今晚……还回去吗?”
顾清筠停住了脚步,调整了心绪,转身对着许明曜就笑了:
“哦,对了,阿明,忘了和你说了。
我让傅管家帮忙把我的东西拿到了顾家公馆了,公馆离公司最近了。
你知道的,我早上最是贪睡了,在公馆比在南山别墅我能多睡半个小时呢。
你能理解的吧?”
许明曜脸色灰败,浑身僵硬,没有回应。身后是顾清筠的脚步声响起,离开了。
孤寂落寞的身影一直坐在椅子上,久久动弹不了……
顾清筠在海城有十多处住处,阿筠可以去任何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顾家公馆……
只有顾家公馆,是他,是任何一个非顾家人不能去的地方……
会议室出来,顾清筠稍微整理一番就直接去了云岭小区见了程光吉。
程光吉依然是说了一番想要继续翻查顾朝颜车祸案件的事情。
顾清筠这次没有直接拒绝,他给了程光吉两个人名。
“程叔,麻烦您去一趟阳城,帮我查查方逸蒲和许月见两人。”
沉默片刻,顾清筠再次请求到:
“麻烦程叔多用些心思,查查,方逸蒲和许月见两人,有没有孩子,有几个,男孩女孩。”
程光吉义不容辞,当年他就想查方逸蒲,只是顾家人怕有伤颜面,便拦下了不让他查。
再加上不久后方逸蒲也死了,那件事情就以意外车祸结案了。
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从程光吉的家中出来,顾清筠朝着小区外走,云岭小区的配套设施并不高档,路灯很是昏暗。
小区门口的保安拿着一个收音机听着小曲儿,放的是越剧的一个片段,顾清筠恰好就听过。
幼时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妈妈很是爱唱……
“青青荷叶清水潭,鸳鸯成对又成双,梁兄啊,英台若是女红装,梁兄你愿不愿意,配鸳鸯?”
“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装。”
顾清筠靠在车旁,点燃了一支烟,随着烟雾的吞吐,他也轻声吟唱了起来。
“穿竹林,过祠堂,前面到了观音堂。”
“贤弟越说越荒唐,两个男儿怎拜堂……”
他仰着头,天上半颗星子都没有,他记得,明天是许明曜的生日。
上次的一天后,他在干什么呢?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做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
在许明曜推开门的一瞬间,他跃到了许明曜的身上:“阿明,生日快乐!”
许明曜一点也不意外,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他的生日就从来没有漏过了……
顾清筠凑到许明曜的眼前,眨着明亮的眸子:“阿明,今年,要许什么愿望呢?”
许明曜想了想,双手合十,很是虔诚地说道:“希望阿筠平平安安。”
这个愿望顾清筠很是不喜欢,之前一直都是“长长久久”,五年前开始变成了“阿筠平平安安”。
好像他就一定比阿明短命似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阿明就是不改,五年了他也就习惯了。
许明曜睁开了眼,看向顾清筠,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今年,想找阿筠多要一个愿望,可以么?”
顾清筠伸手搂住了许明曜:“给,什么愿望都给,整个人都是你的了。”
“我想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老婆……”
“给!老公……”
第二天,两张机票就送到了许明曜的手里,6月23日飞荷兰。
荷兰有阿明最爱的郁金香,荷兰可以允许两个同性领证结婚……
手指被烟头烫到了,顾清筠低头看着手上亮着的一点猩红,执着地没有扔掉它,看着它继续往手指燃烧着。
可惜,低头的瞬间,早已蓄满在眼眶的泪水就落了上去,猩红挣扎着还是灭了……
收音机里的《十八相送》已经结束了,下一序章开始,顾清筠打开了车门,上了车。
十八相送之后是回十八、楼台会、哭坟化蝶……
太悲伤,他不想听。
司机启动着车子开往顾家公馆,顾清筠开口:“去南山别墅。”
三十分钟后,南山别墅前停着一辆车,顾清筠就坐在车里,别墅里面一片漆黑。
顾清筠打开了车窗,一直看着漆黑的窗。
才十点,许明曜肯定不会是睡了,书房的灯也没亮,所以是还在公司加班了?
顾清筠冷笑一声,以前还觉得阿明辛苦,如今想来,反正都是为自己做的,多辛苦都是愿意的啊!
“合法的身份,嗬!”顾清筠轻声自嘲,“是呢,我怎么就那么傻,早该把顾氏改名许氏是不是?
你要的哪里是一张机票、一张证书呢?领证的愿望,想来也是为你的以后铺路吧。
我还……还真的是被你吃干抹净,一丝不剩呢!”
别墅的灯黑了一夜,顾清筠也在车里坐了一夜。
天边泛白的时候,他嘶哑着声音道:“回吧,顾家公馆。”
顾清筠回到顾家公馆,洗漱整理了一番就去了公司。
电梯出来经过许明曜办公室时,余光看了过去。
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人了,低头看着一份什么文件。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许明曜抬起头,看见顾清筠靠在玻璃门边,看着他和煦地笑着:
“阿明,这么早啊,吃早饭了吗?”
许明曜还没回话,顾清筠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如果没吃的话,楼下那家蟹黄包很是不错,可以去尝尝哦。”
说完就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去。
许明曜看着那个离开的身影,放下笔就快步追了出去。
到了顾清筠的办公室,拉着他的手就把他推到墙边。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地盯着顾清筠。
顾清筠的桃花眼眸光微颤了一下,而后便含满了笑意:
“阿明,不好吧,这是在公司呢。
我这才刚来,还是要注意注意影响才是。”
许明曜认真地扫视着顾清筠,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缓缓地开口:
“阿筠……”
一开口,声音很哑,顾清筠心尖一颤,心中一痛。
“阿筠,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顾清筠扯出了一个笑来:“那应该是哪样?阿明,我好像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
话未说完,许明曜俯身下去,顾清筠只觉得唇上一痛。
他上手想要去推开许明曜,双手却被对方紧紧地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许明曜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如狂风暴雨般肆虐。
顾清筠的脑袋轰然炸开,他和阿明……怎么可以!
眼前闪过了无数个日夜,无数个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日夜。
心中泛起了一股忍不住的恶心,他被按在墙上,干呕了起来……
许明曜终于停了……
顾清筠的反应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松开了顾清筠,顾清筠当即蜷缩着蹲了下去,捂着腹部一阵阵地呕着。
他看着呕到浑身颤抖的顾清筠,黑曜石不再是黑曜石,只是失了光泽的两颗石子而已。
“许明曜,你不会觉得恶心吗!曾经的每一次,你都不会觉得恶心吗!”
顾清筠的头低垂着,目光失焦地望着那双闪亮的皮鞋,闷声质问着。
许明曜浑身一颤,脚步踉跄,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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