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不问了。”与其和裴知予抬杠,不如顺着她意。
可我后悔了,我应该惹怒她的,然后她把我一脚踹出酒吧门口,在停电前一秒,我的多巴胺快要消停的那一瞬。
克莱因蓝是人死后瞳孔的颜色,听说人死后会减轻21克,我感觉自己快向21克逼近了,身体轻飘飘的。
我那该死的幽闭恐惧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
我以前只是恐惧封闭空间,但现在好像严重了,就连小小的停电也把我困住了。
我从桌上摸过手机想开手电筒,刚刚解锁的功夫,就发现手抖成帕金森了,它滚到地上去了,我不知道屏幕碎没碎,只听到啪嗒一声,它好像伤的很重。
我又伸手下去勾它,手机没够到,抹了一手的灰,周围实在太黑了,连吧台边缘的氛围灯也灭了。
算了,感觉快窒息了,我没法再去管它了,被人掐着脖子按在水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我陷在黑暗里,脑海和心脏却炸出大片的烟花。音乐震耳欲聋,击打着鼓膜和胸腔,肾上腺素飙升,几近窒息的快感仿佛在坐过山车一样。
我又晕乎乎地掉进了那个黑洞里。
我被困在废弃的老房子里,周围黑漆漆的,只能听到电话被立马挂断发出的嘟的一声,好刺耳,耳朵像在滴血,我捂紧了耳朵,可尽管血液爬满了我的双手,我还是能听见他们说话。
‘我们没钱。’
‘你撕票吧,这孩子我们不要了。’
‘你爸妈可真大方啊,连钱都不舍得问别人借,直接把你丢给我们这些人贩子了。’
这孩子我们不要了,撕票吧…
……
我趴在桌上想晃头甩掉这些肮脏的东西,但是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感觉血液在头顶搭建避难所。
要是现在能有人给我递根烟就好了,半根也行。
以前见到烟就是厌恶,觉得这是什么烟熏火燎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它呛死,但现在烟却成了我唯一治疗它的处方。
那种嘴唇碰到烟嘴的触感我已经麻木,就像养成了药不能停的习惯。
.
我不知道我是精神恍惚到产生错觉了还是什么情况,有人在帮我做着顺气的动作,还点压着我的后颈让我深呼吸。
这声音…裴知予吗?
她好像知道了我的症状,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吓人。
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了,于是我胡言乱语问,带烟了么,裴知予。
“我不抽烟。”
好吧,我早该预料到了,像裴知予这样的人,单纯从外表看,不像会抽烟的样子。
虽然我在心里默数了三百六十五秒,但是依旧没来电,澄屿这个男人他妈为什么不把装修酒吧的钱分一点在电费上。
感觉他现在一定会在黑暗中疯狂打喷嚏,现实点他会觉得有人在骂他,自恋点他甚至会觉得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在停电的那一瞬暗恋他。
可是如果我不胡思乱想,幻想着自己拥有上帝视角,脑中的妖魔鬼怪更会招蜂引蝶。
是来电了吗?
面前好像有一束微弱的光在跳跃。
不对,好像是打火机喷出的红色火焰,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抬头。”耳边传来声音,不是幻听,更像是命令。
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我也想抬,我甚至想给我的头找个支架来。
“林栖梧,爱心要灭掉了,确定不抬头看看吗?”
爱心?
爱心形状的火焰吗,虽然我快窒息了,但是还不至于到老年痴呆的地步,她把我当小孩骗吗…
可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叫过我全名了,我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沉睡过去了,可她叫我名字的那一瞬,我像中了某一道古老的咒语。
或许是贪恋这一刻,我缓缓抬起头看向光源处。
火焰灭掉了,裴知予又重新打了一次,还真是爱心形状的,我真心道歉,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屁小孩。
她问我好看吗,我点了点头,好看两个字说出口太简单了,可是现在却变得好艰难,我现在这个状态说话可能平翘舌都不分。
裴知予又让我深呼吸,脑子里不要想别的,看着这束火焰就好。
她的语气好温柔,眼神也好温柔,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裴知予。
不过这打火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刚刚没有仔细看,现在近看,不是两块钱的普通打火机,而是煤油打火机。
复古色,金属质感即使是一点点微弱的火焰都能很出众。
至于为什么我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打火机的款式,说来也巧,前几天我想要在网上多囤一点打火机备着,无意间便刷到了这款老式复古的煤油打火机。
大数据的力量让人无处遁形,图片旁边标价369r,真真切切人民币,不是烧的那种。
说实话我看到标价的时候有点诧异,甚至觉得买这个打火机用来点烟的人多多少少太不顾及烟的感受。
烟会说:我不配。
而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抽烟,却买了这么贵的打火机,偏偏正是这打火机释放的火焰让我从濒死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但这不完全归功于她手里的打火机,毕竟我就看了那火焰一秒钟,目光就转向她的脸了。
蓝红交错的火焰细碎地洒在她的眼尾,她看我看的好认真,好像我再表现出有任何不适,她就会立马把我送到ICU去。
我缓过来了一点,后背已经湿透了。
我没想到竟然是打火机救了我一回,但我能说是打火机吗,准确来说,应该是裴知予。
来电了,世界又亮了,坐在酒吧里的人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脸上的表情都像死而复生了一样。
我刚想点一杯饮料缓缓神,一杯温开水就滑到了我面前。
“喝这个。”
可是我好热,后背湿透了,浑身并没有发凉的预兆,反而燥热的很,我只想喝点冰的散散热。
但毕竟裴知予刚刚帮了我,喝就是了,又不是毒药。
我看了眼被她放进口袋的打火机,问她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她偏头看了我一眼,散散慢慢地丢给了我一句,“有法律规定只有抽烟的人才能有打火机吗,林医生?”
……
“当然不是,我就随便问问。”
“刚刚的事儿,谢了。”
我不喜欢欠人情,人情这东西看似免费,其实最昂贵。
所以我就和裴知予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她听完这话,抿了抿嘴角发出闷闷的笑声,好像我刚刚说的话带了多少喜剧成分似的。
可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刚刚把我从坟墓里拉出来,我却只请她吃顿饭,这性价比拉爆了好吗?
我又补了一句,或者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我可以送给你。
之前欠过人情的都是熟悉的朋友,最难搞的也就是省吃俭用几周然后请她去高级餐厅搓一顿,可裴知予还是第一个帮我这么大忙的陌生人,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还。
她突然靠过来了一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和我说你好敷衍,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她离我好近,我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把命给你?我懒懒地和她说猫有九条命,你也快了。
裴知予直起身笑了笑然后目光又转向吧台里的柜台,那放了各种各样的酒,但她应该不是在看调酒的那兄弟,他有什么好看的。
摇酒的幅度特别大,酷是酷,只是那摇酒壶里的水都甩到我脸上三滴了。
我好像忘记了一样东西,果然,我捡起地上那摔的稀巴烂的手机,它的脸毁容了,我得找个时间带它去医美整容院看看了。
不过幸运的是还能用,我拿纸巾对着手机东擦西擦,然后就听到裴知予问我有没有什么愿望。
本来我问她的话,她又像个复读机一样还给我,我的愿望就是能让这丑不拉几的手机恢复原来的样貌。
不过我早就改掉了敷衍的习惯,也没有脱口而出,我只是问她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说不定过了今晚就实现了呢。”
我擦手机的动作顿了顿,又看向裴知予。
她是醉了吧,不然怎么说出这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我又继续检查手机有没有其他坏掉的地方然后笑了笑说我这么平庸一人能有什么愿望,无非就是有一份不会饿死的工作,世界和平,因为怕自己被空投,起码生病还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哪天你走在路上来一空投,你升天的时候还以为是路谋杀了你。
还有一个的话…
有一个互相喜欢的云杉女孩。
我当时把这愿望写在日记本的时候还骂自己是文盲,为什么不是像云杉一样的女孩,后来我还给自己道歉,或许是因为我想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和云杉一样能够长命百岁了吧。
“还有一个愿望是什么?”她看向我。
……
我说没有了,只有这两个愿望,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裴知予的感觉还停留在那一见钟情上。
我是胆小鬼,但是不妨碍我说出来她可能觉得我变态。
真要回去了,这里待不得,我怕等会儿又跳闸,虽然坐这跳楼机不要钱,但我心脏受不住。
裴知予好像察觉到我要离开了,随口问我一句怎么回去,我说走路。
从白鸟到我家走路也就十五分钟的功夫。
她从座位上下来,好像原神归位了,又开始调侃我说你这样回去有点像碰瓷的。
不是,我只是喝了那么一点点酒精度数的鸡尾酒,而且我怎么可能不要命地往人家高贵的车上撞啊。
可我却偏偏顺着她意,“如果能碰瓷一辆阿斯顿马丁岂不是正好?”
她听了我的玩笑话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唇角半勾着,她的口红唇色很淡,但还是能显的她皮肤好白。
裴知予付了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往酒吧门口走,如果在不知道她是医生的情况下,她的背影会让我觉得她是个职场高管,还是个非常御的女强人。
就这样分道扬镳了么?也好,至于人情的事儿明天去医院的时候再找她。
等走到了酒吧门口,发现她站在门口,看到了我之后和我说走吧,我的车在左边。
我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说要送我回去,但是酒吧里重金属的音乐和不知名洋酒碰壁的声音混淆在一起,太吵了,我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
一个人情没还完又来一个,我就像借了高利贷一样。
还有就是,她明明喝酒了,怎么开车?我不想碰瓷,但更不想进局子。
“我喝的是饮料,走吧。”
“不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以为她会妥协的,结果我又窒息了,在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刚刚拍的那张我的照片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又问了一句,现在走吗?
那照片上是我喝的太急快要咳出来前一秒的样子,腮帮很鼓,前面那毛茸茸的碎发都遮住眼眸了。
……
好吧,我的错,我当时真的只是着急喝完回家去,没怎么注意形象,也没有察觉到被裴知予拍了这么张丑照,但我依旧感谢她开了美颜。
但她明明没有义务管我,医生对病人的照顾吗?这简直太荒谬了,我一没挂号二没交问诊费,三我不觉得我这是种病。
事实上,裴知予根本威胁不到我,就算发到中央电视台直播上,大家只会觉得,这谁?喝酒都能把自己喝鼓了?这么狼狈的吗?
可我好像真的生病了,裴知予身上总有种不可描述的魅力,我跟在后面上了她那辆白色的SUV。
不过我好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她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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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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