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嗅救我——!”
闻安听到这个称呼太阳穴一跳,听了一年还是没听习惯。不等高文静说下文,闻安就把自己的作业递了过去。
没办法,她身体太脆弱了,动不动就会生一些无关紧要,但是又让人很不舒服的小毛病。
这不,上周欠的“债”,这周要补完。
高文静这会儿正在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嘴角瘪着向下道:“你最好啦,我最喜欢你了。”
高文静目不斜视地抄着闻安的作业,嘴里说出这番肉麻的话,闻安这次像是听习惯了,简单明了的回了一个句:“行,我知道了。”
“不解风情的臭女人。”高文静扶了扶眼镜,小声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我听到了啦。”
“好了,今天我和贺笙查晚自习。”
高文静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知道啦,会长大人辛苦了!”
闻安点点头,胃部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祟,下午那两片药的效力正在消退。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按了按上腹,深吸一口气,把装着胃病的药和揣进兜里,拿起记录本和笔。
教室里的灯光白晃晃的,映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她起身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旁边。
陈平康正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面前摊开的是数学必修二的课本,但笔尖悬在草稿纸上,似乎并未落笔。
她微微侧着头,额前微卷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只有鼻梁侧那颗小痣在灯光下显得清晰。
闻安脚步顿了一下,出于习惯想说点什么,比如“新课本还习惯吗”,或者“有不懂的可以问我”。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突兀,最终只是抿了抿唇,准备从她身后走过去。
就在这时,陈平康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闻安还没来得及完全移开的视线。她的眼神很静,像秋日深潭。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闻安下意识按着胃部的手。
闻安一怔,按在胃部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放下。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稳,“我去查晚自习。”
陈平康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重新垂下眼去看书。但她放在桌下没受伤的右手,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像是在思考什么。
闻安走出教室,傍晚的风带着雨后的湿润凉意,吹在脸上让她精神稍振。贺笙已经等在走廊尽头,靠着栏杆,手里也拿着记录本。
“脸色这么差?”贺笙挑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胃又疼了?”
“还好。”闻安不欲多言,翻开记录本,“从哪边开始?”
“高二先自查吧,从一班开始。”贺笙耸耸肩,配合地转移了话题,和她并肩往回走,“给咱们自己班留点面子。”
-
晚自习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只有风吹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从各个教室窗户里透出的、安静的灯光。
两人从自己班级门口经过,透过窗户,能看到同学们大多在埋头书写,偶有窃窃私语,也在他们身影出现时立刻噤声。
闻安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窗内自己座位旁边。陈平康已经拿起了笔,正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侧影专注而安静。她似乎很容易就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检查到三楼西侧的拐角处,闻安的胃痛果然加剧了。一阵尖锐的痉挛让她脚步一滞,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地扶住了冰凉的墙壁,指节用力到发白。
“欸!”贺笙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胳膊,“撑不住就别硬撑了,回去休息。”
闻安想摇头,但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她闭了闭眼,从口袋里掏出胃药,抠出两片塞进嘴里。
她蹲下去缓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明显不悦道:“整个三楼都是高一的吧?”
闻安的视线越过贺笙,看向他背后的班级门口。
高一(5)班。
唠闲嗑的、打扑克的、还有看小说的,真是热闹非凡、应有尽有。
贺笙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正要上前,闻安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记录本给我。”她的声音因疼痛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上了几分锐利。
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推开高一(5)班教室的门,走了进去。
原本喧闹的教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门口这个脸色苍白、胳膊上戴着红色执勤袖章的女孩身上。
闻安无视了那些或惊讶、或心虚、或带着审视的目光,顺手抄起正挨着前门看小说的同学的小说。
“你们班班长和纪委呢?”闻安从容开口问。
鸦雀无声。
她平静地扫视全场,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高二年级学生会巡查。刚才所有参与闲聊、打牌、看课外书的同学,现在,立刻,回到自己座位自习。纪律委员出来一下。”
她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几个原本还在嬉笑的男生面面相觑,讪讪地坐了回去。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怯生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闻安从记录本上撕下一页纸,快速写下情况说明和扣分决定,递给那位紧张的纪律委员:“具体违纪人员名单,今天放学前交到教导处王主任那儿,有异议可以来高二(1)班找我。”
她又将手中的小说递给这个看着怯懦的纪律委员,拍了拍她的肩头:“别怕,小说帮我还给那位同学,让她在课余时间看。”
处理完这一切,她才对着贺笙微微颔首,两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门一关上,隐约能听到身后传来一片懊恼的哀嚎和压低的议论声。
“卧槽,这就是学生会?!”
“完了,上来就扣五分,老班明天非得炸了不可……”
-
走出几步,远离了那个班级,闻安一直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下来,额头的冷汗更多了。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微微喘息。
贺笙看着她,语气复杂:“……你真是,疼成这样还不忘工作。”
闻安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胃里却又是一阵翻搅,让她忍不住弯下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楼梯下方快步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水袋,一个毛茸茸玉桂狗图案的热水袋。
是陈平康。
她径直走到闻安面前,递过去。
“刚在小卖部买的。”陈平康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闻安此刻翻江倒海的世界里漾开一圈涟漪。
闻安愣住了,抬头看着她。
走廊的光线昏暗,陈平康的眼神却清晰可见,里面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沉静的笃定,仿佛她出现在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她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应该在教室里自习吗?
“你逃自习?”闻安不解风情问出口,脑袋上像是打了个问号。
贺笙也惊讶地挑高了眉毛,看看陈平康,又看看闻安,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
闻安接过热水袋,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一路蔓延,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腹部的寒意和绞痛。她将热水袋贴近肚子,一股暖意直达心头。
虽然疼痛没有立刻消失,但那蚀骨的感觉确实缓和了不少。
“谢谢。”闻安的声音比刚才多了些力气。
陈平康“嗯”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跟班主任请假说要上厕所来的。”
她看了一眼闻安依旧苍白的脸,和旁边抱着手臂看好戏的贺笙,忽然开口道:“剩下的班级,我替你去查。”
这次不等闻安反驳,她便看向贺笙,晃了晃自己挂在胸前的手臂,“我手动不了,走路没问题。记录本你拿,我跟着,帮你记名字和班级。”她顿了顿,补充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贺笙这回直接笑了出来,带着点玩味:“新同学,很热心嘛。”
贺笙挑眉,看向闻安,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闻安看着陈平康。她站在那里,姿态并不强势,甚至因为手臂的绷带显得有些脆弱,但眼神里的坚持却不容拒绝。
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咽了回去。
她确实需要休息。
她想起下午自己帮她拎包,想起她递来的温水,想起刚才那恰到好处的热水袋……一种陌生的、被细致关照的感觉包裹着她。
她想干什么?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但在心里问的却是对方。
“……麻烦你了。”她最终轻声同意,将手中的记录本递给了贺笙。
陈平康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站到了贺笙身侧。
闻安看着他们两人走向下一个班级的背影,贺笙似乎在跟陈平康说着什么,陈平康偶尔侧头回应。
她握了握拳,将热水袋贴近脸颊,腹部还有未散去的余温。
她没有立刻回教室,而是慢慢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看着楼下被路灯照亮的小路。
她不知道陈平康为什么这么做。
但这种感觉……
似乎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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