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爱我还是他？

孟极消失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黎堇明仍保持着怀抱初阳的姿势，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的目光落在孟极消失的那片空气，眼神复杂难辨。

初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紊乱的心跳，一下下，敲打在自己的耳畔。

终于，黎堇明缓缓吐出一口气，抱着初阳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开灯，任由昏暗笼罩着房间，只有窗外零星的路灯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小黑。”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不确定，“你说刚才那个……是幻觉吗？”

初阳的心猛地一跳。他抬起头，对上黎堇明垂下的视线。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迷茫，像是迷路的孩子，让初阳的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初阳有些着急，但他又不能说话，只能伸出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了舔黎堇明的手腕，以作安抚。

微痒的触感让黎堇明微微一颤，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黑，看着那双在昏暗中依然亮得惊人的蓝眼睛。这双眼睛实在是太灵动了，灵动的……不像一只猫。

“他说能帮我。”黎堇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初阳倾诉，“帮我找到初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梳理着初阳背上的毛发，动作轻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小黑，你说我该相信他吗？”他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个来路不明的……鬼？”

初阳急得在心里直跳脚，他多想告诉黎堇明，那不是鬼，那是比鬼麻烦一千倍的神明！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焦急地用脑袋蹭着黎堇明的手臂，发出细软的“呜呜”声。

黎堇明盯着小黑看了一会儿，似乎从他的反应中读懂了什么。他苦笑着摇摇头：“连你也觉得不该信，是吗？”

不是！初阳在心里呐喊。他不是这个意思！

黎堇明却误解了他的沉默。他将初阳举到面前，额头轻轻抵上小猫冰凉的鼻尖，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初阳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从未见过黎堇明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

初阳不再乱动，他安静地待在黎堇明的手心里，感受着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绒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小小的身体贴近黎堇明的脸颊，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一丝安慰。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黎堇明终于抬起头。他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他将初阳重新抱回怀里，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每一盏灯后都可能有一个温暖的家。黎堇明静静地看着这片繁华，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初阳抬起头，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不管那个诡异的白毛是什么来头，不管他要提出什么条件。”黎堇明低头，对上初阳的视线，眼神深邃如夜，“只要有一丝找到初阳的希望，我都不会放过。”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初阳的耳尖，语气温柔却坚定：

“所以，如果他再出现……”

黎堇明没有把话说完，但初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走投无路了。

这一刻，初阳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为黎堇明的执着而感动，却又为这执着背后的真相而心痛。

如果黎堇明知道，他苦苦寻找的人就在他怀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知道了这一切的始末，知道了初阳就是小黑，小黑就是初阳……

初阳不敢再想下去。

而就在这时，初阳忽然感觉到，体内那丝微弱的神力，似乎因为黎堇明这番坚定的告白，而悄然增长了一分。

恢复进度条增长了百分之一。

这个发现让初阳心头一颤。难道，黎堇明对他的“爱”，并不仅仅局限于对他人形的思念，也包括了对猫形态下的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依赖和情感？

这个可能性让初阳的心脏狂跳起来。却又有些嫉妒，黎堇明依赖小黑的话，那初阳在他心里的份量会不会下降？

夜色渐深，黎堇明抱着初阳回到床上。他将小黑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像是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睡吧。”他轻声说，不知是在对初阳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明天……也许会有转机呢。”

初阳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蓝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微的光。他知道，孟极绝不会就此罢休，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白毛神明，一定正在某个角落，策划着下一场“帮忙”。

而他和黎堇明之间这场荒诞又心酸的误会，还远远没有到揭开的时候。

今夜注定无眠。对黎堇明是如此，对初阳，更是如此。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初阳看着黎堇明沉睡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心里悄然升起一个大胆的计划。

或许，自己该主动去找孟极谈一谈了。

第二天一早，黎堇明破天荒地请了假，将初阳安顿好之后，便开车出了门。初阳费了老鼻子劲爬上了飘窗。他趴在窗台上，看着黎堇明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

接下来的几天，黎堇明也好像异常忙碌。他不再是那个准时下班的精英，而是常常深夜才带着一身疲惫归来。他身上有时会沾上打印纸的油墨味，有时是档案馆陈旧书籍的尘埃气。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黎堇明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是被动地等待和打电话。

初阳偷偷观察到他书房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着复杂的社交媒体数据分析页面，以及城市交通监控的查询界面，显然他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

再然后，初阳看到打印了厚厚一沓寻人启事，上面的照片是初阳笑得最灿烂的一张。

直到一天晚上，黎堇明带着几个朋友回到家。初阳认出其中一位是擅长网络技术的大学同学，另一位则是在媒体行业工作的朋友。

“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太干净了，这不正常。”黎堇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他将一叠资料放在茶几上，“我需要扩大寻找范围。老赵，线上渠道就拜托你了，用一切办法，把热度维持住。阿Ken，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在几家主流媒体的本地版块，争取一个寻人角落，费用不是问题。”

那位叫老赵的推了推眼镜，语气有些担忧：“堇明，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种……凭空消失的情况，警方都立案了，但也……”。男人的的话语里充满了犹豫，看起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确实不容易取得信任。

“那就用非正常的手段！”黎堇明打断他，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光，“我不管多难，花多少钱，我只想要一个准确的结果。”

送走大家后，黎堇明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他甚至没注意到初阳悄悄跳上了茶几，正低头看着那张寻人启事。

照片上的自己，笑容明亮，没心没肺。而现实中的自己，却成了一只连表达关心都只能用蹭蹭和喵喵叫的猫。

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视屏幕忽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打断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

屏幕上出现的，并非任何一个熟悉的电视台台标，而是一个极其复古、类似于早期聊天室的界面背景。一行闪烁的、带着像素感的文字，缓缓在屏幕中央浮现：

【想知道他在哪儿吗？】

黎堇明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盯住屏幕。

初阳也瞬间绷紧了身体，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种浮夸的风格，绝对是孟极的手笔！

黎堇明没有惊慌，他甚至冷笑了一声，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或者说，对着可能隐藏在某个维度的孟极，沉声开口：“终于忍不住了？说吧，什么条件？”

屏幕上的文字变化了：

【明晚八点，城西废弃的光明电影院，顶层放映厅。】

【带上那只猫。】

【独自前来。只能你和那只猫】

文字停顿了几秒，最后又补充了一行，带着浓浓的戏谑意味：

【PS：放心，我对你那乌漆嘛黑的小东西没兴趣，只是觉得……它或许能帮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话音刚落，电视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黎堇明盯着黑屏的电视，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知道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那个白毛家伙的目的绝不单纯。

但，“正确的选择”？

他低头，看向同样望着他的小黑。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似乎也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黎堇明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伸手，将初阳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像是在对猫说，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

为了找到初阳，他别无选择。

初阳依偎在他怀里，心脏却沉了下去。孟极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指定他去？那个废弃电影院……又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