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下手的那一天,如同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何师父来周公馆做客,说是来探望周五爷的情况。
程筝在自己屋子里静坐了许久才想出来比较隐晦的法子,她用一个帕子将蚕豆绞出半碗汁子来,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豆渣,此时何师父等人都在外头,她将豆渣埋在了窗台花盆的土壤里,打算避过今天再处理。
刚将那花苗重新埋进盆里,便听得不远处房间里有不小的摔砸声——周五爷又对何师父动脾气了。
程筝静了静,将花盆的土锤严实,拧开房间的门侧身出去,杨妈她们正往周峥屋子里头赶去,程筝拦了一道,问:“里头正吵架么?”
杨妈蔫头耷脑:“事情都照何师父说的办好了,可五爷的情况仍不见好,他便恼火起来了。”
杨妈身后还跟着芸芸,手里端了一碗白水,程筝眯眼望去一眼,瞧见里头浮着的正是玉玲教她画过的符,青檀山的方士兴许都会这一招。
看来何师父还是打算用这样的手段了。也是,再不起来一点明显的效果,周峥对他的信任便要到尽头了,届时何师父难再留下来。
不过这种东西只会叫周峥更加放肆地抽烟,因此何师父才向来不对他使罢了。
杨妈正领着芸芸去给五爷送符水,程筝便又回到房间里,从窗子向下看,后花园里三三两两的人如蒲团般聚在一处,随后又散开,看样子眼多手也杂的。
她慢慢地闭了一会子憔悴的一双眼,又回身,目光迁移向桌子上那一半杯拧出来的蚕豆汁子。
“六姨太。”
经过花园时,常有人这样同她打招呼,亏得她之前跟这些老妈子的关系打得不错,人人见她总到花园里头来转也不作怪。
程筝佯装手上端了一盏茶,盖了盖子,脸上嫣嫣笑着撩开后厨的布帘子,瞧见今天给周怀鹤的药罐看火的是玉玲,心下不由卸掉一口气。
是自己人便更容易得手一些了。
玉玲正弓背坐在一张柚木板凳上给小炉子扇火,程筝靠过去,挤出一丝笑来:“陈先生先前同我说,你的功课不大认真,怎么呢?”
玉玲像一台投入工厂的顶精密的仪器,手肘不住晃动着,平声应她的话:“教了些顶无聊的东西,没趣,便不想学了。”
“这些都是地基式的学问,连这些也学不会,怎么能够学更有用的呢?”程筝慢慢地提一口气上来,“你去将你的功课拿来我看看罢。”
小石头灶台里头的火苗还正旺着,玉玲抬脑袋张她一眼,程筝说:“就这么一小会,火还能熄掉不成?我替你看着就是。”
说话时,端着茶碗的手还有些略略不稳当,程筝向一旁的红漆柜子上一靠,稳住了。
玉玲瞧了她一眼,叹一口气,放下扇子从板凳上起来,在玉玲走后,程筝强撑出来的一些笑意顷刻间淡下去,她垂眸,掀开瓦罐将茶杯里头的蚕豆汁倒了进去。
今晚药端过去叫他饮下,也要有一日才能够出现症状,病发了也得一一排查他这几日的吃食,况且她这汁子混在药里也品不出个什么来。
即便这样想着,程筝盖上盖子以后还是慢慢地捏紧了五指,心中七上八下的。她安慰自己也是不得已,等事情做成了,还能够用符纸救回周怀鹤的,又不是真的要害死他。
她会救他的,至少让他能有这一世的命。
正当程筝愁眉耷眼琢磨事情时,玉玲回来了,见她白着一张脸靠在那红漆橱柜边上,玉玲将写字的本子递给她:“里头真没什么能看的。”
说着,略有些别扭,将头侧到一边去,拿本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时候才有一些小孩子情态来,平时都过于镇静了。
程筝像是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将玉玲的功课本翻了几页查看,慢慢地说:“你觉得陈先生教得不很好么?”
玉玲沉下腔调:“我可没有这样讲,芸芸是很喜欢他的,所以我也不说他的不好了。”
“你还挺爱屋及乌的。”程筝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随后沉吟半晌,合上她的本子,“如果像芸芸所说的,大家一起办个夜校呢?多找几个先生过来,你便能够好好学了罢?”
玉玲道:“可你什么时候能够有钱?”
程筝将功课本递回去,失神着说:“这我也不知道了。”
如若她能够留得再久一些,兴许这事还有做一做的机会,等钢铁厂的钱下到她手里,兴许还能做成别的生意。
牵动一下唇角,程筝端着空掉的茶碗出去,最后道了一句:“日后罢。”
说罢又回身,弯一双月牙眼夸赞她:“玉玲的文章写得不错的,将来定会成为顶厉害的人,日后再说与我听罢。”
玉玲将功课本捏得皱巴巴的,颇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见程筝走掉了,于是自顾自坐回板凳上,药罐里的中药咕咚咕咚飘出苦味,她看起自己的文章来,想着,程小姐怎么总说“日后”二字。
玉玲将夜校的计划向芸芸说道起来。
彼时芸芸与她的大姊庆蕊正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阑干上晾晒起来,一面挂一面幽幽地叹气,玉玲问她叹甚么气,芸芸便说:“程小姐这个人似乎经常没皮没脸笑嘻嘻的,可她只希望别人爱着她,自己却将心门紧闭。”
玉玲个头不很高,用脑袋顶住晾衣裳的阑干,静静听着。
“她帮了我们许多,可我总觉着,她与人是留一道很高的门槛,她对我们都很好,每每我们几个有困难,她总会帮着想法子,可是她自己的难处可从未同我们讲过,程小姐总是自己一个人,也没到我们的热闹里头来。”芸芸将程筝的衣裳挂上去,喃喃道:“她在公馆里头哪里能不难呢?吃穿用度都得看周家人的脸色,所以我先前提办学校,其实是想叫她届时有份稳定的钱收,省得掣肘于他人。”
玉玲闲闲说:“所以你才费工夫磨陈先生找人帮着办好这事么?周太太说你是老丫头了,正愁给你找个好人家。”
芸芸脸一僵,嗔怪地拿湿衣裳扔她脑袋上头去:“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玉玲“呵呵”笑了两道,俩人打闹须臾,她又被杨妈叫过去上菜了。
周五爷喝下符水后还睡着,周太太便留何师父用个便饭,等五爷醒了再看看他的情况,听闻此言,方秋水嘴里的东西食之无味。
周五爷情况转好多少与他的盘算背道而驰了,回国以后,似乎事事都不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这样想着,视线便挪到饭厅里另一张秀丽的脸上去。程筝正心不在焉嚼着东西,捉到他的视线后挑过来一眼,方秋水想到昨天还留下一个问题没能够问到,饭后要将这事谈分明,论清她究竟是谁的人。
只不过方秋水没有预料到,今晚将有大事发生。
周怀鹤正正好好在饭前回到公馆,待到引擎熄了火,王发沉声道:“我先前便提醒过你,如今你该知晓我并无虚言了罢!待会儿我便找杨妈拿了钥匙去房间里寻,准能找着点什么!”
汽车静了火,周怀鹤一直静声,忽地开了口:“是你嘴不严实,将我的弱处到处讲。”
王发一时无言,又辩解起来:“究竟是怪我还是怪程小姐?我那时也不知她是个叛徒。”
他十分愤然:“嘴上太会说的女人一定是不真心的,准是程小姐甜言蜜语将你哄得团团转,鹤少爷着了她的道了!她是二少爷的人,是要来害你的!”
周怀鹤的病容绷得几近皲裂起来,喝止:“闭上嘴。”
“都这样了还不叫我说她一点不好,你醒醒罢!”王发唉声叹气,周怀鹤整整一日都心不在焉,从早晨撞见程筝之后便失掉了所有的心思,仿佛剩下个空壳,无尽地陷入猜疑中。
周公馆里正灯火通明,玄关铺陈着大团的暗花地毯,靴子踩上去无声无息,周怀鹤在盆子里净过手,落座时收敛住下颌,明瞳点墨,只是此时那双眼睛暗暗一片晦然,叫程筝探不出半点心思。
周怀鹤于她而言变得很难猜——这个心思冒上心头的时候,程筝停住了筷子。
晚饭用到一半,老妈子将周怀鹤每日要喝的药舀了上来晾着,程筝略略回缩手指捏住筷子,向嘴中送去。
一张长方形的饭桌上,装着一群各怀鬼胎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要想。
周太太是最没什么心思的那个,一面吃着,一面给怀胜喂东西,剩余的人都不轻快。
在周怀鹤的目光停在那碗药上的瞬时,程筝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她不自觉将视线跟了过去,缓缓地吸一口气,没能够吁出去。
感知到程筝的紧绷,周怀鹤敏锐地察觉出一些什么来,便垂下眼,瞧见碗里倒出了他镇静的脸孔。
她先前说了那样多的甜言蜜语,仅仅是为着这一刻么。周怀鹤迟疑地眨一下眼,脸孔被澄澄一片吊灯的光给照透了,少顷,他不多开口,那张病态的脸上仿佛显出裂帛似的痕迹,他无声地将那碗药掀翻在地。
瓷碗从二人的视线中间掉落,落地炸开,一声炸耳的响,像是刻意掀给她看的,程筝憋住的那口气也随着这道响沉进了胸腔里,再没能够出来。
佣人惊了一道,只当他不当心碰掉了碗,陡然间发起讪来,疑心一贯温和好脾气的鹤少爷怎地突然这样阴晴不定,比二少爷还要多些古怪!
何师父静静放下筷子,程筝也停住手了,周太太纳罕地望着几个人,由着怀胜从她腿上跑走,闷头溜到楼梯那处去。
这碗一摔,似乎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后花园里,王发一回来便急冲冲找杨妈要公馆里所有柜子的钥匙,他要搜些东西。
上完菜后大家伙正预备用自己的饭,突地遭他打断,杨妈疑惑道:“搜什么东西?”
“鹤少爷这几天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列个单子给我!还有,程小姐近来到厨房来过没有?”王发只问。
“程小姐?这个不大清楚,不过厨子向来很当心的,鹤少爷吃的东西里绝不会有半点豆子,究竟是出了甚么事?鹤少爷犯病了么?”
玉玲眼睛一撇,拧动眉毛想起什么来,于是面色沉沉地捏着手,静悄悄掀帘子出去了,从阑干上扯了几件衣裳,说要送去程筝的房间。
她快了王发一步,在程筝房间里搜了好一番,正以为是自己疑心重猜错了程小姐,转眼瞧见窗户外头一群鸟雀正在啄那花盆里的花根。
玉玲定眼瞧了一瞬,抱起那花盆要走,不料时间不赶趟,她被王发堵在了门口。
三楼传出来巨大的动静,饭厅里几人的注意力便顷刻间被掠夺。
程筝双手握了拳,向上看见王发和玉玲从自己房间一齐出来了,一串寒蝉蠕蠕似有多脚的虫子沿脊骨攀爬上来,咬得她如芒刺背。
王发将玉玲从楼上拎下来,她一张营养不良的瘦骨脸儿,小鸡儿似的被成年男人拽下来,一双不大的手上还盖着土。
程筝一瞧她怀里那花盆,眼睫毛抖了一抖。
那一刻,她想,要坏事了。
如此一闹腾,这饭也不消吃下去了,几人一齐离座,老妈子们收拾被周怀鹤打翻的瓷碗,程筝亦撑桌站起来,何师父徐徐行至她身侧,看着乱作一团的周公馆,低声向她道:
“程小姐知道你为何失败了么?”
程筝身子如钢钉般钉住,不言语。
“因为你总在犹豫。犹豫要不要试探我、犹豫要不要下手、犹豫何时下手。犹豫的人总有许多尾巴被别人揪住的。”何师父说,“如若你心底里不忍心害人,你便做不成。有的时机一旦错过,便处处是把柄。”
“呵。”程筝受迫笑出一声,“何师父是想说,我无论如何引诱你出手,都是枉然么?”
何师父向下看着她,道:“也许我这样说,你并不信我,认为是狡辩,然而,程小姐。”
顿了片刻,他说道:“你想的那个人不是我。”
低声谈话时,王发已然将玉玲拽到大厅里了,程筝脑中又陡然开始发胀发痛,何师父的靡靡之音如鹰隼一般在脑中盘旋来去,她忍住钝痛回身向他瞪去一眼,内心惶惶一片,不觉他可信:“你撒谎!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种法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便也知道这事情我耽搁不了,我有我要救的人!”
何师父一直沉稳着,说:“我亦有我要救的人。”
要救的不就是周怀鹤!如今你跟她说她的试探全是错的,你不是那个人,可整个天津城究竟还有谁会关心周怀鹤!五姨太死了,三小姐一直在香港,除了他自己和王发那个汽车夫,还有谁愿意不惜一切护着他?
他明明只剩下——
程筝昏沉地闭住片刻的眼睛,脑中一阵绞痛。
乱了,错了,全都不对了!
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她遭受了回香炉的时间反噬,差点站不稳当,何师父端相着她,说:“你是该回去好好歇一下了。”
王发那边的事刚掀起一个大浪,所有人都等待他的说法。
玉玲被摁在地上跪着,王发看向程筝所在的方向,刚要说一定是程小姐差使这丫头,不料玉玲先开了口:“既然被捉住了,那我也无话好讲了,你们叫警察署来将我捉走罢。”
周太太费解:“究竟是甚么事?”
王发夺过她手里的花盆:“您瞧瞧这土里头是什么!”
那红土盆里正夹着点点发暗的豆渣,周太太拧眉看向玉玲,问:“你该知道鹤少爷有胡豆黄的疑症罢?”
“这当然不是这丫头干的,花盆是从程小姐屋里来的!”王发急口道。
玉玲辩白:“我听着你说要搜房,我想要藏到别处去,被你恰好捉住罢了。”
程筝深困于回香炉的影响中,脸色是可怕的苍白,连他们的话也难以辨清了,左手撑在老爷椅的靠背上,两只耳朵上的鸡血玉耳坠子闪着烁烁的精光。
周怀鹤认出那是自己姨妈在香港时赠给她的,视野里恍然出现她一霎一霎含笑的眼睛,竟全是为着今天的算计,指甲在他没有血色的手背上掐了好几道,微微的疼痛使他更加清醒得看待起她来。
“那你既有意栽赃程小姐,为何现在又剖白起来了!”王发又问。
玉玲还要同他争,周太太顶了下太阳穴,催使杨妈打电话去警察署叫人来,趁这当,程筝向前几步同玉玲跪在一处,挡去玉玲的身形。
方秋水秉持着看戏的态度,却在她提着旗袍下摆跪下的时候缓慢收了面上极淡的笑意。
“程——”玉玲还要喊她,被程筝拦下。
她像是很不好受的样子,陈设富丽的小客厅里亮着几盏淡黄绸罩子的大电灯,将程筝的脸映白的同时,将周怀鹤的脸一点点映出青色,他袖口下的胳膊绷直了,几乎是厌恨着她,她对别个倒是有几分赤忱的,单单对自己全是挂在嘴唇上的假意,嘴唇后面便是似蜜的剑刃,是下在他药里的毒。
“是我做的,玉玲是念我的恩情替我担罪。”程筝板直的背脊如同刀鞘,说得舌敝唇焦,“鹤少爷早疑心我了罢?否则怎会叫王发专去搜我的房间,我应当早就暴露了,如何辩解都已经没有用处了。”
周怀鹤的视线静静地从上到下瞧着她,他一副很慢很仔细的声口,质问她:“我有哪处,得罪过你么?”
“没有。”她说。
程筝避开他的视线,喘息的频率愈发高了起来,她这身子恐要撑不住了,就快要被回香炉带回去。
“那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周怀鹤一面沉沉问着,一面有些自己的猜疑,用视线射向方秋水。
方秋水本是淡着一张脸,眼睛半闭不闭,一派讥诮的神色,见周怀鹤朝他看过来以后,便微微勾唇笑了一道,心想,程筝不可谓不是一个心狠的女人。
他那笑意本是嘲讽周怀鹤吃了女人的亏,可在后者看来他是有些得意了。
程筝不应声了,呼吸愈渐急促,此时楼上的杨妈怪叫一声,道:“这屉子里头全是符啊!”
周太太是从未想过有今天这回事,恍然的眸光徐徐落在程筝身上,有些发起晕来了,嘴里喃喃着:你怎会这样呢?杨妈捏着厚厚一叠黄符,拿给何师父瞧:“全是从程小姐上了锁的屉子里头搜刮出来的!怎地跟五爷今日喝的符水一个样子呢,究竟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何师父查看了符纸的数量,心间已然彻悟,他缓缓地看向程筝的背影,簌簌的黑发摞在她肩头,他知晓她沉默的原因。
要如何说那万千的苦衷呢?害一个人,再救一个人,这样费心思,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走错了路,白来这一趟。
玉玲拉扯着她的衣服,低低地骂她:“你傻么?”
“嗳。”程筝慢慢吸一口气,再吐一口气,身子晃了几晃,已是不剩几分力气,“谁叫你出来逞这个能?你真当我是什么好东西么?”
下人们还生出许多猜疑:“之前便觉着奇怪,乡丫头怎么识文断字的,是谁家派来的么?”
“程小姐的来历也没有一个人晓得呀,过年她都不给家里寄信去呢!”
“那好些日子你们觉着她要做姨太太了,一个两个姊姊妹妹地喊,如今怎么当起明白人来了?”
于是便都噤声了。
玉玲直直望着她的背影,觉着那影子较她要宽些、高些,她垂下脑袋,便又想到芸芸说的:她与人是留一道很高的门槛的。
少有人从这道门槛跨到对面去。
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里,有人怀疑她,有人痛恨她,有人认为自己错信她。
程筝将胸腔那口气挤干净,鼻腔之中燃香的味道愈渐浓厚,她等着被传回她应该在的地方去。也属实是累了,在这里待了太久,也真的想念姥姥姥爷了。
无数人还想要问起符纸的来历,租界的巡捕车便到了,程筝有些待不住了,眼睛半片都是黑的,将将要闭上,臂膊忽地遭谁一扯,她看见一双模糊的、略有些收缩的瞳孔。
“程筝!”周怀鹤跌一步过来,弯腰拉扯住她,唤她的全名,从他的身体上传来微弱的温意。
方秋水不觉拧眉,皮鞋向外踏出一步,又收了回去。
程筝这才发觉自己不知几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没有一个字好对周怀鹤讲,脑袋一沉便再无意识,晕厥之前周五爷正好披外衣从房间出来。
数不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程筝瞧见的是一双双围观她人命运的,群狼环伺的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自以为作为先知者高明地审判、扭转他人的命运,可到底自己也是那瓮中鳖。
下一刻,那些眼睛消失不见,一呼一吸之间,她瞬间睁眼,从教师公寓的床上醒来,冷汗浸透了背脊。
一个大难关(叹气)国庆更现代篇。
看了眼评论,等等……民国篇没有完呐!早着呢!这并不是结束,后面还有民国第二卷,钮祜禄·程筝重回天津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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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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