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野,名字是我师父给起的,他说是在野林子里把我捡回来的,所以叫我林野。
这我得谢谢二狗子,他惦记着我怀里贵人赏的二两银子,愣把我打昏了,不辞辛苦的往那深山老林里拖,这要拖茅坑里去,我林野岂不是要叫茅坑了?
为了报答他,我把他的头按在茅坑里,也算让他在进阎王殿前吃顿饱的。
当然,这是我拜师习武三年后的事儿,师父不知道,我也不敢让他知道。
说回我师父,捡我那年,我六岁,他十七,我是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的小乞丐,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客。
这个鼎鼎有名是真有名,连我这种臭要饭的都知道:千山剑,寒雪声,一剑断西京。
不仅有名,长得还好看,不仅长得好看,出身也好啊,据说半个西京都是他的产业。
像这种人物,往年要饭的时候,我都是躲着走的,而现在,我是他徒弟——嫡传的,唯一的,关门弟子。
刚拜师那会儿,我做梦都感谢老天爷,掉这么个大馅饼砸我脑袋上了。
现在,我真是艹了他老天奶了。
……
刚才我说过,师父长得很好看,怎么个好看法呢?很多人说他像月亮、像冰雪,像长在深山里的花花草草。
反正就是不像人。
他也没啥活人气,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珠子冷森森的,看得我从脑袋瓜凉到脚底板。
平时相处啊,那就更别提了,他不像活人,也不把我当活人呐!
他教我站桩,两条腿累得生疼就不说了,腰背得挺直,稍微塌一点,那根硬得能敲死人的竹条子就抽过来了,抽的我皮开肉绽,还不许叫出声。
“筋骨不正,何以立身?”
使唤我劈柴,用的斧头得比普通斧头重个二三十斤,好不容易举起来,劈下去歪了半分,砍在木疙瘩上震得虎口发麻。
得嘞,不用说,又是一顿抽。
“心浮气躁,力散神驰。”
连老子蹲茅坑拉屎拉得久了点,他都能隔着门板给你来一句:“五谷轮回,亦需有节,耽溺其中,心性必惰。”
出来又是一顿抽。
妈的!
晚上,我趴在床上,忍着一身伤,心里头那点邪火蹭蹭往上冒,烧得我五脏六腑都要冒烟了。
他就睡在我隔壁,我真想冲过去,找块最脏最臭的抹布,把他那张永远在教训人的破嘴堵得严严实实,再抡起院子里的石锁,把他那两条总站得笔直、显得格外清高的腿,一寸寸砸断!看他还能不能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看人如看蝼蚁的鸟样?
可这念头也就跟茅坑里的臭气一样,冒个头就散了。
为啥?打不过呗。
那可是千山剑啊!
他那把剑一出鞘,剑气仿佛能冻住三伏天的太阳。
我在他手底下只学了三年,一般人都不是我对手,等再过七年,到外面去,十来个好手一拥而上,我眨眼就能全砍翻,可对上他,我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只能忍着,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听他训,任他打,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操翻了天。
……
有时候,我被他整治得受不了了,剑一摔,破口大骂:“你这么逼我有什么用?过不了两年,老子就死了!学这些有什么用?”
每当我这么说,他都不再打我了,而是摸摸我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说:“会治好的。”
是的,我有病,绝症。
当臭叫花子的时候就有的,大家都说这是娘胎里带出来,染上这个病,人就废了。
也是跟了师父习武十年,练出点那什么内力,才稍好些。
可总是去不了根。
这十年,师父不知道给我请了多少大夫,可谁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病,时不时就抽冷子给我来一下。
发作的时候,心口像被烙铁烫,骨头缝里像有蚂蚁啃,疼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挠挠。
每次发作,寒雪声总是皱着眉头,给我输点内力,然后坐在床边,眼神复杂地看我疼得打滚,那眼神里有怜悯,有……别的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唯独没有不耐烦。
这让我更烦。妈的,老子疼死拉倒,用得着你可怜?
……
寒雪声突然不见了。
连着三天没看见人影。
这很反常。
他一年都出不了几趟门,就算出门,也都带着我,让我给他牵马抱剑,服侍他梳头洗脸。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主要是他怕自己不在我身边,我那病发作起来,要了我的小命。
其实我早就看开了,死啊活啊的不就那么回事么,能死痛快点最好,我最烦活着受罪。
跟着他更是活受罪。
他有洁癖,伺候他之前,我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忒麻烦。
所以他失踪这三天,我是一点也不担心,我把这十年他不让干的事儿通通干了一遍。
不让喝酒?
我从他酒窖里搬出十来坛好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了一场。
他让我早起练功,我偏不起来,我睡到中午,在床上吃的饭。
不让我沾染女色,我……我还真沾不了,山庄拢共就俩女人,一个是厨房里五十多岁的厨娘,一个是管家的老娘,八十岁了。
但没关系,托人从外面搞了几本春宫图,练起了比剑法还熟的手工活。
快活的日子到了第四天,不行了。
那该死的病又发作了。
疼得我从床上滚到床下,一下下把脑袋往墙上撞,把自己弓成个球。
受不了了,我掏出匕首想自杀,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抖得连匕首都握不住。
我开始鬼哭狼嚎地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待在我身边,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好歹陪陪我,别让我这么孤零零。
可任凭我怎么叫,他就是不出现!
“寒雪声,我草你祖宗,你他妈死哪去了,寒雪声……”
我大概是疼昏过去了,等清醒的时候,天都亮了。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寒雪声就坐在我床边,用一种很……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听见我骂他祖宗了吧,毕竟我平时对他挺恭敬的。
再一看天色,心里又一紧,暗想,完了,我趁他不在这几天干的荒唐事大概全被他知道了。
想到这,我赶紧下床给他磕头,赶紧承认错误,恭恭敬敬拿出枕头下的竹条子请他打。
一般我这样,他都会打得格外轻。
但也疼。
其实他能打死我,我反倒感谢他,但他偏不打死我。
他明知道我最怕疼了。
所以我一直恨他。
有点出乎我意料,他竟没训我,也没打我,而是把我扶起来,摸摸我的头说:“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又摸我头,我都长得比他还高了,他似乎从没意识到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他每次摸我头的时候,我要么跪着,要么弯下腰,跟条狗似的。
这次我忘了弯腰,他的手伸到一半,皱了皱眉,转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没忽略他表情在那一瞬间的变化,心里莫名有种快意。
嘿,千山剑又怎么了,咱个头比你高!
我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他咳嗽了一声。也是这么多年习惯了,我赶紧问:“师父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这时我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脸色惨白,声音也有些沙哑。
不等我继续问,他就走了。
看他这样,我心里有种预感,他有事瞒着我,而且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这本应该只有一万多字吧,试试能不能一天搞完[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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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和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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