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栩皱起了眉，他是在就事论事，对方却想用一盒巧克力贿赂他，而且自己最讨厌吃零食了，准确地说是厌恶，这个人简直是有点蠢而不自知。
之后又发生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或许对方实在没有太引发自己的关注，回忆戛然而止，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情节。
他把这段回忆讲给成宵听，对方却笑了下道：
“原来是这样，他高中时是不怎么爱学习，不过人家现在可是个大明星，金贵着呢，跟当年不一样了。”
“林识？！”季栩忽然脑袋里掠过什么，“他就是那个最近老在热搜上的林识？就是他？”
“哇，你还真的从不点开娱乐新闻啊，我真服了你。”
“……”季栩前两年好歹也参加了个知识竞赛的综艺，认识过几个小明星，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记忆里那张虎头虎脑的脸，怎么就能进了娱乐圈的。
季栩点开林识的热搜，清一色的粉丝吹彩虹屁，给他的人设是“温柔入骨的小少爷”“与年纪截然不同的成熟”，季栩无语地冷笑了两声，这也信，一看就是演出来的人设。
很吵，他记忆里的林识可是很吵，好像永远都在笑，永远都在闹。
这样的少年，就像一株蓬勃成长的多肉植物，它不需要阳光，它自己就是阳光。
而季栩讨厌阳光，讨厌一切吵闹和喧嚣，更讨厌吵闹的人却偏偏还要在人前演作安静的样子。
他随意地翻着微博，紧接着，铺天盖地营销号的微博紧随其后。
是这个人的黑料，原来这段时间的热搜，每一个都是他的黑料。
有人说，林识，你们觉得他这种看似佛系不争不抢的性子能在25岁就有这么牛逼的资源？据某业内爆料是被圈内金主大佬包养了，还因为这个甩了自己某个唱跳组合的前女友。
有人说，他怎么可能佛系，我好多年前就见过林识，他私下跟采访上根本就不一样，简直是两个人。
还有人说，林识靠着金主带资进组，在剧组里还到处胡撩，还被金主生生捉奸在床。
季栩心里泛起一股恶心，立刻把页面退出来了。
季栩录节目的时候曾经真实见过某个流量小明星公然耍大牌，把工作人员的小妹妹逼到不停擦眼泪，事后粉丝们还在网上声讨节目组对他家哥哥不好，节目组也只能认栽，总之这样的人，他一辈子也不想有什么交集。
他打定心思不去什么群魔乱舞的同学会，又接到陆不知催魂一样的电话。
说起来陆不知是他的高中班主任，从高中时就因为某些特殊情况护着他，后来关系还变得更亲近，陆不知年纪不大，才三十来岁，眉目间还能看出点少年气，但总是像一个长辈一样把季栩当自己的小孩。
“小栩，这聚会就三年一次，要不是我还办不起来，你就去去嘛。”
“我高三就走了，跟他们都不熟。”他淡淡地拒绝。
“就是，那个……”陆不知嘿嘿一笑，“说起来你也二十五了，现在连个女朋友也不谈……”
“我挂了。”
“哎呀，你就心疼心疼我行吧，你让我过了这一关，你说过年你姐再念叨你，我不就有由头可提了嘛，那些姑娘都见了，都配不上我家小栩！”
“是我配不上她们，何必耽误人。”季栩垂下眼睛，“好了，我真挂了。”
“等一下！”
“小栩，你不是一直想要回那条项链吗，前两天我总算给找着了。”
“……”季栩按电话的手僵住，“我，去。”
妈妈留下的项链。
季栩推开酒店的房间的门，人已经聚了一圈，自己前两年参加节目的热度还没散，大家看到他都是一片惊呼，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了。
成宵看着季栩面无表情的侧脸，心想有些人即使陷入烟火，也端的是一身仙气。
成宵凑到他耳边，“我说，你也说两句话，别搞得苦大仇深的。”
季栩听了，给他回过来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我来了。”
行吧。
在场的人季栩都不熟，只有成宵一个和他关系不错，成宵当年是班上的班长，脾气也好得很，性子和他是鲜明的对照，能受得了他时不时的臭脾气。
陆不知这时私下给他发微信，说他们班有个不错还单身的姑娘叫言宣，她就坐在靠窗的哪个位置，让他注意一下。
言宣，据说这女孩现在是个编剧，和大平台合作过，在影视圈里混得不错。
“言宣怎么样？”陆不知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凑过来偷偷问，“她人挺不错的，还漂亮，读书多，你不是喜欢这种吗。”
这几个条件是季栩被逼问时随口一说的，没想到陆不知都记住了。
季栩耐着性子说：“可以做朋友。”
陆不知明白，季栩能说出“可以做朋友”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肯定了，但也就是锁定了“朋友”这条线了，他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行，有突破，我继续努力，待会完了叫上言宣聊会儿。。”
季栩又回：“我的项链呢。”
“完了再给你。”
季栩放下手机，打定主意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可众人可不会就晾着他，有人阴阳怪气地打趣道，“季栩你来晚了，没看见林识呢，大明星，来待了一下就跑了，简直跟赶通告走秀似的，多看一眼都价值不菲呢。”
“零食儿啊，说实话，他拍的剧都挺那个哈哈哈哈，言宣，你什么时候也给林识写个剧本呗，你写出来的怎么也得是个正常人吧。”
一般来说，一个话匣打开，无数小心思就会从积压的心底螺旋一般喷涌而出，循环上升。
“哎你们看他演的那个甜宠剧没，那男主这样……哈哈哈我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我没看，就看了吐槽视频，差点没给我笑吐，他拍的那几个剧也太仗糊行凶，你们说他金主怎么也不给他挑个好点的剧本。”
“按理说，金主都怕人翅膀硬了就飞了，可不就把人牢牢攥自己手里呗。”
“话说今儿不会有人偷拍吧，万一拍上咱们咋办，我领导其实……贼讨厌林识。”
七嘴八舌，此起彼伏，像一群躁动的乌鸦，季栩皱着眉头，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太怕吵了，头痛得厉害，这样的饭局他是一秒也不想多待，刚想站起来走人，却听到一声玻璃杯碎裂的惊响，让他也不禁愣在原地。
只见那个“文文静静”的言宣同学把一杯酒狠狠砸在地上，导致在场的人包括季栩都愣住了，目光全都聚焦在这个看似寡淡，不显山露水的女孩身上。
她嘴角微微扬起，近乎轻蔑地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上回来这聚会，就来了十多个人，这次倒有二三十个了，我明白了，有一半都是为看林识来的吧，人一进门就堵着门围着怼着人脸拍连座都坐不下来，谁第一个冲上去跟林识照了自拍，你要真怕你领导看见，记得发朋友圈的时候把分组屏蔽好。”
“还叫人家零食呢，还记得零食呢，高中三年死皮赖脸蹭了人家多少零食还记得吗，人家给喂了吃的的，就连学校里那条野狗看见他都不大声地叫，怎么这不是狗的人，倒叫唤得挺起劲的。”
一口气说完，这姑娘抢走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走到陆不知面前，“陆老师，我是来看您的，敬您一杯，您随意。”然后她仰头豪爽地喝了一口，“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会过来，但是下次真的算了，太吵了，我听不得叫唤，实在抱歉。”言宣冲着他鞠了一躬，就干脆利落地走人了，留下一房间的尴尬。“言……”陆不知哽住，不停挠着自己的头发，当年他也就二十五的年纪，当年教课的时候就比那群孩子大个七八岁，走的又是亲民风格，在这群小屁孩里着实都没什么威严感。
有人小声嘟囔：“言宣是不是林识粉丝啊？她怎么成这样了。”
“不应该啊，但他俩好像上学时关系不错。”
“他俩该不会……”
季栩实在难耐，无语地瞪了目光茫然的陆不知一眼，也站起来就走。
出了包厢，才感觉活过来一次，一直是这样，上次的同学会也是这样，他就搞不懂陆不知为什么就非要把一群这样的人聚在一块，他教的第一届学生压根也没有多其乐融融，他记忆里只有吵，闹，无休无止。
想要离开时，结果发现电梯门围了一圈人，好像在抢修，于是只好转到楼梯间，据说最上面的顶层是个露天的餐厅，想着去透透气，于是就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刚来到最顶层时，他愣住了。
没有什么餐厅，只有一片荒芜的天台，天上还开始落起小雪来。
季栩惊呆了，虽说这里是北方城市，但也不是东北，如今才九月份没过，竟然下了雪。
而那个众人口中的大明星就站在栏杆边上，给了他一个孓然独立的背影。
原来他没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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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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