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从梦里醒来，我突然意识到，如果在你的心里，曾经有这样一个类似神明的女孩的存在，让你下定决心改变自己变成了想要的样子，那么我或许能够，像从前一样，再设法把这一点火光点起，让你再像十年前那样，为了一个目标奋不顾身去努力，虽然不确定这个目标对你来说是否真的有意义，但是有我的参与，希望不会比你曾经历过的未来更糟了，林识。”
季栩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当然这些话是他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憋在心里又很容易煎熬，所以才会想要写下来，他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自己的思路是不是对的，只能慢慢去了解林识，时空穿越太玄奇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季栩也不希望把别人卷入这场超纲的谋略里，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反复推敲，另外以防万一以后遇到不得不吐露真相的程度，这就是唯一能说服他人的证明。
眼前还是时不时短暂出现过25岁林识的影子。
可是他看不懂他。
因为他总是用很孤独的表情望着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和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男孩，陌生得就像是两个人。
……
林识把一片肉塞进嘴里，就听到身边神游的人喃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林识……”
他眨了眨眼，“我说，你吃不吃藕？！我给你放进去，怎么给你夹的肉你都不吃啊季栩，你不喜欢吃火锅吗。”
季栩这才定了定神，从思绪里把自己拉回来，“没有，可以放，我都行。“
季栩把肉放进嘴里，但感觉一阵反胃，只能一点一点咬了起来，味同嚼蜡。
可是，真的吃不下一点东西，大概又是药物副作用。
林识盯着他发青的指节，视死如归的表情，感觉自己提了吃火锅是个要命的糟主意，在他的人生历程里没人不喜欢火锅，可季栩看上去一点都不喜欢。
“这有酸梅汤，我给你倒一点啊。”
“谢谢。”
这个倒是多喝了一口。
这家伙是鸟的胃吧，哪有男生吃饭这么少的，林识觉得自己好像在喂小鸟一样，看他吃了一点东西就格外踏实。
他到底喜欢什么呢，林识特别想知道这个，怎么会有人好像对一切都没**呢。
他们不知道对面的姐姐盯了很久，
“感觉好像还是你，又不太像你似的。”季雨显然更能察觉到季栩的反常，这些天心里一直惦记着陆不知的谈话，本就想好好找个机会再和季栩聊聊的，但是又怕自己问不出什么，才索性也把林识叫上，她问道：“季栩，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可能是最近主要学文科有点累了吧，不太适应。”
“这样啊……我还以为文科班轻松得多呢？”
季栩还没说话，林识就扒拉着盘子里的菜吐槽了，
“哎，我觉得……应该都差不多吧，文科数学也好难啊，真的，还好我们老师管得不严，其实文综我也觉得很变态，尤其是那个地理，你们说，为什么地球上的那两条线非要叫经线纬线呢，搞得我老是分不清那个横哪个竖，为什么不能直接叫横线和竖线呢，哼，气死了。”
季雨：“哈哈……说得也是啊。”
季栩叹口气，“幸亏你昨天没当着他提这个，不然才是要气死他。”
他突然自己主动伸筷子了，他把一筷子面从火锅里夹到一个还没使用的空盘子上，整齐地铺成了竖线的样子，又把一根青菜横放在上面。
“经线比纬线的数量要多些，你说哪个是经线。”
林识茫然，
“是……粉丝？”
“那你爱吃哪个？”
“粉丝，我爱吃多的……经线。”
“那就记住它是这样的，另一条横线的青菜是纬线，这是形象记忆，之后再也不会忘了。”
林识愣了愣，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就夹起粉丝塞进了嘴里，“好吃好吃……”
季雨也听得愣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在弟弟身上感受过除自己以外的这种耐心，上心，看来林识这个孩子真的很不一般。
季栩没想到他会把粉丝吃掉，于是也把青菜夹了吃起来。
“季栩，你喜欢吃纬线吗？呸，青菜吗？”
“不喜欢，但不想浪费。”
“哦。”所以是特地给我演示的吗，林识咧着嘴笑了。
对面的季雨则愣愣地看着季栩，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弟弟了。
倒不是说眼前的场景多么违和，只是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他这种对一个同龄人认真上心的态度。
看来林识，真是个很特别的弟弟。
必须助攻！呸，必须让他们谱写友谊地久天长。
“对了，你们老师太不靠谱了，怎么能带你们那么晚去喝酒呢，亏我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师。”
季栩点点头，“确实不能再喝酒了。”
“不喝不喝。”林识摇头，“原来那是酒啊，酒可太难喝了，我说那饮料怎么这么苦啊，我现在胃还在折腾。”
季雨笑了，“林识一直这么乖吗？还是在我面前才这么乖啊？你家不是开小卖部的吗，你难道自己没喝过吗？”
林识猛摇头。
“绝不，喝酒会长胖啊，季雨姐你最好也要少喝。”
季雨觉得新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形象管理的意识比我都强，厉害啊……”
林识脸红了一点，“还，还行吧。”
她这才注意到林识的眼睛特别明亮，五官也很端正，虽然现在人群中还不扎眼，但以后绝对是朝帅哥稳定发展的类型，他今天还穿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胸口绣着几颗金黄色的星星，特别趁他的气色，赞叹道：“你的衣服是自己买的吗，还挺好看的诶。”
林识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但自觉地把衣服撑大，像只显摆的小狗“嘿嘿，同款同款，是电影里主角的同款。”
季雨睁大眼睛，兀然发现那上面还有一枚小小的企鹅形的毛线胸针，她没忍住上去揪了揪，
“这个好可爱……”
“嘿嘿！是我自己做的！”
“真的假的？！”
男孩一边脸红一边还忍不住开心地炫耀，“真的真的！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季栩也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算不上精致但也是很简单很可爱的小饰品，很有手工的特质，但也难以想象是男孩子亲手做的。
“不用摘，别麻烦了。”季雨按住他的手腕，“我在想季栩真的应该跟你学学，我弟这么帅，你看看他每天都穿些什么，跟斑马似的，简直暴殄天物。”
今天随便套了一件发旧的黑白横纹衫的季栩：“……”
“平时让他跟我去商场挑挑衣服也不愿意，也不知道喜欢哪种，让他自己买，自己买的衣服都是一个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可不是吗！我这购物车还收藏了好多男装呢，还有男女通款的，现在网购都不贵，要不我们加个□□吧姐，我给你分享过去。”
“好啊好啊！”
季栩都差点忘了，这点他们倒是会有共同语言。
林识称赞，
“季雨姐，原来你才是清爽不油腻的成年人！你真的让我对未来十年的恐惧少了百分之二十。”
“嗯？”
“我们老师就是典型案例，你不知道昨天我们班主任对着我那个一通疯狂唧唧喳喳，跟麻雀似的，就是那种管不了但是硬管的感觉，对我可不满意了，就因为我成绩不好，我觉得他总是斜眼看我。”
“是吗？”
陆不知好歹是自己未来姐夫，季栩下意识给他找补，“陆老师是个好人，就是有点冲动，姐你以后要多提醒他，凡事想一出来一出。”
季栩现在还耿耿于怀陆不知给他介绍对象的事，没有他的关心，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我……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季雨有点奇怪。
“没事…我是说如果你们再见面的话，我是学生，不太好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被季雨一把扯过去，前置镜头对过来拍了好多张自拍，“好不容易和两个帅哥弟弟一起，得发条朋友圈让他们嫉妒嫉妒。”
季栩嘴角一勾，姐姐好久都没这么活泼了。
“不好意思，请问……”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附近响起。
季雨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穿着一身齐整的蓝色衬衣，特别认真地凝视着她，来人很帅，是那种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突出的帅。
但是季雨是个例外，她从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这种凝视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很刻意，季雨曾经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近视但是不爱戴眼镜，所以才显得看人特别费劲，“呃，好久不见啊，你……”
他叫什么来着？
“季雨，真是你啊……”
“陈越，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回沐林了？”她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想起来了，过了太久真的记不清往日同学的名字，怪尴尬的。
他愣了愣，然后说：
“回来看看我妈，我还一直想问，你后来去哪里上的大学，好像一直没有你的什么消息，同学聚会也不来，你之前的微信是也不用了吗。”
“哦，我没去上大学，在家附近开了间诊所，你呢？”
那人显然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哦，我在读博了，就是放假回来待一段时间。”
“不过你怎么会？”他话还没说完，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不好意思啊，我得接个电话了，我们等下聊。”
季雨笑笑，不在意地去捞火锅里的肉。
见惯老同学尴尬重逢场面的季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心里腹诽着，这人明知道姐姐没继续念书还特地问出来招人不待见，不知道有什么大病。
林识却脑内演绎着另一般小剧场，小声地贴近季栩说：“哎季栩，我怎么觉得他看你姐姐的样子好像有点深情，电视剧里这一般好像都是前男友见面的经典修罗场。”
季栩脱口而出：“姐，你有前男友吗？”
季雨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他就是我高中同学，都七年没联系了，估计人家都结婚了。”
说完她也怕季栩多想，凑过来小声用气音补了一句：
“我刚刚差点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好险，还好没记错……”
结果话音刚落，刚刚的声音又猝不及防地从背后响起来了，把季雨搞得一个激灵，
“不好意思啊，刚才导师有点事，季雨，你刚刚说你开的叫什么诊所，正好我妈不喜欢去医院，不然我们加个微信，有小病的话让她过去找你。”
季栩林识齐刷刷看向她，这次，情况似乎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了。
季雨更尴尬地笑了：“还是算了吧哈哈，我开的可是兽医诊所，只给动物看诊的，这你家养宠物吗？”
“兽医，我怎么记得你以前对动物毛过敏的？”
林识脑内浮现一行字，我去，真的不简单，这没关系的人谁会记得这么细节私密的事。
而季栩眉头皱得更难看了。没想到这个博士还是不依不饶的。
“这个，”季雨疯狂摇头，“你应该记错了吧，那个不是我。”
“这样啊，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那……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季栩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时候也有人对他说的，“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他抬头，想看看姐姐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他看得出来，姐姐根本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联系，和自己当时的情况差不太多。
“啊好的。”姐姐马上去掏了身边的背包。
果然啊……季栩苦笑，姐姐肯定比自己友善得多，果然自己还是做得太不讲情面了。
结果她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他手里，“这是名片和诊所地址，我手机刚没电关机了，有事联系我就好！”
看来还是不想加啊……
那个陈越接过名片，倒是也认真地塞在了自己的皮夹里，不知道真学霸是不是都是这么谨小慎微，但是季栩很快察觉还是不对，他好像故意拖延时间似的，又注意到对面两个高中生，延续了话题，“你们好，是沐林的学弟啊，这……哪个是你弟弟吗？”
没等季栩应声，他就接过话，已经猜了出来，
“季栩，就是你吧，好好学习，你姐姐为了你蛮拼的。”
他愣了愣，看向姐姐。
如果没有猜错，姐姐已经在心里把这个人划界了。
其实他并不在意自己被看成所谓的拖油瓶，只是姐姐会在意，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为自己付出过什么，就是不希望被定性成这种“扶弟魔”的这种人设。
可如果真的不是因为他拖累了她，为什么后来所有人都这么说呢，所以他这次重走人生还有另一个目标，就是留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出国了。
果然季雨皱眉了，这话触动了她心里最敏感的一根线，只好努力压下心里的不悦，季栩感到一阵对方背后冒出来的寒意，虽然表情是笑着的，但也是蛮可怕的……
不过季雨还没说话，一声清亮的肯定又从旁边传来，
“那当然，季栩学习可特别好，是我们班最好的，还是数学课代表，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林识抢先救场了，“诶，这肉都熟了！你们快吃！”
对方这才识趣地点点头，“那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不过，在沐林学习好可不太够，还得看看全镇和全市排名，毕竟这学校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对吧？”转身他又看了一眼季雨。
“呃……是啊，哈哈，慢走。”
陈越走后，季栩和季雨情绪都有点不对，想也不用说，这个没有边界感的男人八成把账又给他们多管闲事地付了。
人海这么茫茫，哪怕你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不引人发觉，却偏偏能有人能一言一语间扰乱你的节奏。
“姐，你是不是不想加他？”
“嗯，我对他都没印象了，他热情得好奇怪，受不了。”
“但是他如果很想加你呢？”
“不可能吧，顶多是为了打广告？”
季栩犹豫了下突然问：
“那假如他出了这个餐厅的门就被车撞死了，你会自责后悔吗？”
季雨：“……”
林识：“……”
“姐，告诉我，他死了怎么办？”
“不会，季栩你怎么了？!”季雨皱起眉，“什么鬼问题，不是……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对不起。”
季栩垂下头质问自己，自己到底都在问什么？！
“坐在一个桌子上的那种算什么啊？”结账时，刚好在这里来打工的老同学关婷故意调侃她，“你可要感谢我，刚刚方越过来来要结你账单，我说你付过了。”
“不熟的人，你喜欢我帮你追吧。”季雨很不以为然，很快她又猛然抓住关婷的手。
“等等，你刚说什么？！”
“方越想给你买单我帮你说……”
“不是，是人名……”季雨面色染上一丝惨白，
“是方越，季雨姐你刚叫的是陈越。”林识利索地补刀。
“啊啊啊……妈呀竟然是方。”季雨抓着头发，“对哦是方！那他一直怎么回事，故意看我笑话心里憋笑？”
“哈哈你真是……幸亏没买这个单。”
“应该不至于，记错人名而已，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季栩把季雨的包递给她，“我们走吧。”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一次意外的偶遇，就成了时光里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一只蝴蝶穿越时光飞来，带走了沿路走过的一大片曾紧密粘合的岁月。
下楼的时候，关婷神秘兮兮凑到季栩身边，
“诶，季栩，告诉你个秘密，方越可是从高中就喜欢她了，这个我们都知道的。”
季栩懒得八卦，“还是算了吧，她不喜欢这种类型……”压根就不是官配。
“哎，真可惜，听说方越都直升博士了。”
“那您就自己追吧。”
季栩懒得废话，转头揪着林识走了。
她嘀咕着，真是姐弟俩，这脾气……
可季栩想了想又回去了，也忘了还是揪着林识，林识像只小狗一样被他牵来牵去，
“关盺姐，我姐考上大学了，为什么退学，你是不是知道？她说她是上着没意思不想学了，我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那是那是，你姐成绩又不差，怎么可能考不上，但是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真的吗？”
“我…我知道你总觉得亏欠了你姐姐，但是当年其实没有给我这种感觉，她肯定不是为了你才不去的，她可不是那种人。”
“那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缺钱吗？”
“你是他弟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你姐这个人你也知道，犟得很，就算有什么麻烦也不会多说，就是行动派，她想干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季雨回去看店了，两个人走去最近的公交站，林识见季栩一直心事重重，忽然搭上他的肩膀“诶，季栩，不要嫌我多管闲事哦，其实我觉得你刚刚说的话有点不舒服。”
“怎么？”
“如果我是季雨姐，可能人来人往都会提一嘴你怎么不这样怎么不那样，觉得自己不正常，但是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也都要对自己朋友追根问底，会很难受的吧，何况你也知道她是什么人，不就是没有学历吗，但是我挺喜欢她的。”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季栩盯着他，林识的单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看人总有种很天真的赤诚。
自己还是少介入姐姐的生活为好，否则影响她和陆老师之间的感情就糟糕了，今天吃了这一顿饭就让她遇到了可疑的人，看来以后还是谨慎一点。
确实头疼。
绝对不能影响姐姐的姻缘，决不能因为这些蝴蝶效应让她本应顺利的生活发生偏移，季栩心里叹气，看来时空穿越比想象得难得多啊，根本就不像电影小说里那样拿了先知剧本那么简单。
他很茫然，搁谁都茫然，林识看上去好好的，他至少表现出一点无助和渴求自己才有出场余地吧？现在搞得自己像是打酱油一样，工具人好歹还有任务在身。
难道真的只是帮他考上大学，人生就顺遂了吗，这难道不是学历歧视吗，时空也搞歧视？
什么鬼。
华北的雨季快要来了，最近每天都是闷雷滚滚，终于在这天地理课上宣泄一样降了雨水，季栩无意中开始回顾上一个时空高二的自己，一些模糊的回忆又在眼前浮现，过去哪怕没有带伞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回家，季雨不会提醒他带伞，她自己更加不擅长照顾自己。
“季栩季栩！”
陆不知盯着他，
“发什么愣呢，还没下课就开始欣赏雨景了，正好你说说现在咱们这里这个时候的雨，都是什么因素造成的啊？”
季栩其实地理也学得不好，他本来就是理科强，几乎有七八年的时间都不怎么接触这些了，一下有点懵，“因为……”
“因为一是温带季风气候，夏季多降水，二是……是……风，暖风从南方过……”
“好了，谁替他回答，林婷。”
陆老师挥手让他坐下，“季栩，要好好提提地理啊，上课别神游。”
“知道了。”
说真的，自己已经太久没感受过那种来自学习的羞耻感了。
这种感受虽然不太好，但是挺特别的，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怎么对待这些明知道以后大都用不到的学业。
毋庸置疑的是，这一次，他一定要留在沐林，否则就和林识切断了联系。
但这样也就意味着，他要系统且完备地学习国内的文科，并且要学到十分优等的程度才能考上一个比较好的学校，但是回去学理呢，似乎又喧宾夺主了，不但会消耗更多的精力，还要和林识分开不同的班级。
算了，冷静一下，季栩盯着书上，这可是姐姐最擅长的科目啊，走她走过的路而已，他一定不能认输。
林识本来也没在听课，快下课了，他满脑子都是赶快跑回去跟小狗玩，结果看到季栩没答好问题，就听见斜对角的两个男生交头接耳，“他到底行不行啊，这么简单都不会。”
“人家要留学的，何必关注咱们国家的地理啊……”
“他是真留学还是要治病啊？”
“你小声点。”
林识给他们翻了个白眼，“什么嘛，我也不会啊，这有什么的。”
他看向季栩，他没什么表情，但是窗口的雨痕好像是四分五裂了，那一个孤单的倒影。
最后一节课以后，季栩还在靠着窗户边发愣，
“季栩!你还不走吗。”林识坐在他身边，
“怎么了！还在想上课的事呢，有什么大不了的哇，不就是没答出来一个小问题吗。”
“……”
季栩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二十好几了还为这种事烦心，怪丢人的。
“不会吧，真是上课的事。”
“我地理太差了。”他朝着面前的练习册忏悔，“我给自己补补课，晚点回。”
“地理，你自己怎么给自己补啊，外面雨这么大，你不回季雨姐会不会担心啊？”
其实季栩并不适应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他把笔记本打开，“不会，你快回家吧。”
林识只好慢悠悠地往教室门边挪，然后又想起什么回来了，
“我知道了，单含是地理课代表，你们可以这样，有什么不会的就直接丢到群里，她肯定会给你讲的。”
“这样不太好，耽误她的时间。”
“那不是正好吗，你教她数学，她教你地理，就上次那道还是你的答案呢。”
“哪道？”
“呃……”林识才想起是自己擅自发的，赶紧拿出手机飞快打字，“总之，我现在就帮你问问她啊。”
“哎，不用了。”
林识给他晃了晃手机屏幕，对面发来简单的四个字。
“荣幸之至。”
“……”
季栩无语，“真是的，身边有这种资源怎么不自己提高下成绩。”
“我的脑子跟你能比吗……”林识嘟囔着，“ok！那问题解决了，我们回家吧。”
季栩愣了，“你在等我回家？”
“对啊，不然呢。”林识顿了顿，道，“我没带伞，只能蹭你的了。”
对了，是下雨了，季栩翻出书包，“我好像……也没带。”
林识眨眨眼，又跑回自己的位置敷衍地翻了一会儿，然后兴奋地把一把伞拿出来晃了晃，惊喜地喊：
“哦，竟然带了诶！我刚刚没翻到。”
“……”
“季栩，你真的打算在国内高考吗。”林识想起上课时那两个人说的小话，这么问道。
“嗯，以我们学校的成绩，如果年级考进前二十，说不定有希望，不过……”想到那些文科知识点就头疼。
“对了对了，你那天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啊？”
那天的事……季栩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信，不过至少可以试试。
“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女生。”季栩抿了抿嘴，“你的初恋，其实是我……”
“……的邻居。”
林识眨了眨眼，“啥？”
雨下得渐渐大了，两个人被伞圈在一个小空间，季栩撑着伞，往林识那边斜了一点，又抬高了下声音，“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
林识好久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季栩会说这个，艰难地让自己脑子转了一下子，
“你怎么知道？”
“从你们的描述里，你忘了，我也是二小的，我想你说的是我那个转学的邻居同学，她……她家里出了点事，家里人调职了，所以就转学走了，如果你真的很想见，我可以帮你联系她试试看。”
“真的吗，她叫什么名字？”
“叫陈安羽。”他随口胡诌了一个，“我突然想起，有一天她跟我聊起过，如果有人来班上找她，就帮她说明情况，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件事。”
“可是，我跑了好几个班，问过了。”
“那是因为她给你的是小名吧，她的小名只有我听她妈妈喊起过，小孩叫她棋棋得多，但她妈妈喊她小羽。”季栩又补充，“对了，她头上喜欢戴一个白色的发卡，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她！”林识突然很兴奋。
“我还有小时候的□□，不知道她还用不用，但你可以试试。”
“陈安羽，可真好听。”
季栩其实比他还震惊，竟然，这就信了吗……
“那你还想见她吗。”
“当然啊。”
“我可以帮你。”因为小孩太好骗了，季栩继续编，“虽然不知道她现在的联系方式，但是后来有次她回来探亲，来我家做过客，我们加了□□，后来几年我看她还在线的……”
“然后，昨天我跟她打招呼，她说她还在用的。”
季栩拿出手机，给她看“陈安羽”的个人名片主页。
林识却反问，“季栩，你是因为我才去联系她的吗。”
“嗯。”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补充解释什么，就被扑了一下，差点没拿稳伞。
“谢谢你季栩！你是天使吧，你怎么这么好！！”林识家的铺子到了，他转身就冲进雨里，“□□你回头发我，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的伞。”
“不用了!送你了，我家多得是。”
“哎呦，说你是天使呢。”一个打趣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冒出来。
季栩转身，是季雨。
“天使弟弟，走吧。”
季栩耳朵有点红，“姐，你跟踪我们了？”
“我来接你啊，早上说了让你带伞又忘了，结果走到半路就看到你跟林识出来了，雨太大了，我喊你你也没听见。”
“林识是特地送你一路的吧。”季雨调侃道，“他家的小卖部走近路不是这个方向吧，绕了这么一圈。”
季栩分析着，“说起来他之前确实没有说过跟我一起回家，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没带伞。”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放学后因为地理的事情在教室坐了很久，原来那个时候是在试探，大概是以为自己不好意思说。
真的是……看着没心没肺，想得倒是多。
“季栩，终于有能让你摘掉耳机的好朋友了。”
季雨收了伞，看上去心情很好，“看来我得重新考虑一下让你出国的事了。”
季栩追上去，“只是因为林识吗？”
季雨认真地想了想，“林识的出现对你很不一样对吧，我能感觉出来，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很难得能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姐，谢谢你。”
“但是，这只是一个选项！你还是要给我好好考试，这个最重要！”
“嗯，一定。”
这个年代买二手账号还是费了点劲，往前推个十年，甚至□□必须是九位数的，对方出价也不低，让他把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花了。
为了看起来更像女孩子一些，他又专门下载了一个颜表情大全。
只是女孩的口吻到底是什么样的？季栩和女孩子交流不多，更别提和这个年纪的交流。
他去微博存了一些可爱的表情包，这个时代其实还没有那么流行表情包，但倒是很符合林识的习惯。
他把联系方式给林识发了过去，结果写完作业几个小时都过去了，季栩守在手机前都昏昏欲睡了，结果这货竟然一点主动联系的痕迹都没有。
第二天，季栩马上拦住他询问原因，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林识脸上浮起些微的红，“诶，会不会显得我很奇怪，很没那什么，边界感啊？像个奇怪的……采花贼什么的？”
林识实在很少跟女生，季栩：“虽然没错，但这个形容你还是少看点电影吧。“
“季栩！拜托了，你也去跟她聊聊，问问她爱好什么的，然后你把聊天记录给我看好不好？“
“……”这好像更不好吧。
年级组里，陆不知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老妈给了他一笔赞助季栩这个可怜娃的钱，但是怎么送出去是个问题，于是想了个办法，找了教师组的副主任，问他能不能帮忙撒个谎当做助学金给圆过去。
“不行，绝对不行，这不是骗人吗，骗人的手段还如此地幼稚，想赞助这笔钱你直接跟他们说不就好了。”
“那不一样啊？”
“为什么是季栩，你跟他什么关系啊，被你们班其他学生知道了怎么想？”
“季栩他跟别的学生不一样，他……”
陆不知还是没说出口季栩差点自鲨未遂的事，怕学校可能有劝退的念头，但是他活了这么大头一次真的想帮帮谁，只能说，“他成绩很好啊！”
“好也算不上咱们学校的升学率吧，我怎么听说这学生要留学的，留学条件能有多差，见过逼着人还账的，没见过逼着人借钱的，还不要还那种，你钱多不能施舍我点吗。”
“不是不是，他很有可能不去留学了，季栩本来就不想去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不然人家凭啥来你的班，管好你的事吧，也不看看自己班上的学生都什么成绩，现在的年轻的这些真是……”他摇摇头，“天真……屁事多，快上你的课去。”
陆不知实在没办法，拿起自己的教案走了，“您再考虑下吧，季栩家里真的需要帮忙，而且我这也不算什么不正规手段。”
办公室一角同年级的老师顾远安低声吐槽着，
“呃，什么毛病，上完这个学期就要出国留学的学生能穷到什么地步去？！用你上赶着做慈善。”
“人家家里又不缺钱。”方静慢悠悠地说，“你管他呢……这赞助讲究的是创造价值，你又不考学创造价值。”
顾远安：“不就是那个叫季栩的吗，我上学时也不见得有他成绩差好吧。”
“那怎么一样，他现在还是创造自我价值，你已经到了创造剩余价值的阶段。”
“……”
“我有编制的好吧！“
“一想到这些孩子未来十年可能做跟咱们差不多的事，打什么鸡血都挺没劲的，万一这十个班里，有一个能真的成什么，那个人就是季栩呢。”
“咱们怎么了，求得就是一个稳定。”
“稳定和稳定是不一样的，那个富二代也来当老师了，能一样吗，而且你知道他妈是院士吗？”
“谁，陆不知？！”
“不然呢？”她叹了口气，拿起教案站起来，“我有5班的课，先走了。”
方静是教高二数学的，刚好负责这几个班，他想了想，还是跟上了陆不知，
“陆老师，这个忙我帮你吧，你可以让他去参加数学竞赛，把那笔钱当做奖金。”
“诶？”
“这倒也行，但会不会瞒不住。”
“放心吧，我帮你，你看我像说瞎话的人吗，季栩不会起疑心的，现在就是得编个合理的理由，让他拿到这笔钱对吧。”
“对对。”陆不知看到了希望。
“过几天刚好有个市里的数学竞赛，你能保证他拿第一吗？”
“这恐怕肯定不能……”
“都不是全国竞赛，这都不能，那别送了吧，咱们这种地方，想考出去的话这种水平才能够得上，第二都悬，十万块也不是小数，可怜不是白嫖和平庸的理由。”
“呃，也是啊……”陆老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但能拿到自主招生名额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季栩就不用出国了，不如试一试，去锻炼一下。
方静又顿了顿，“不过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吧，我看他不是和那个家里开小卖部的小家伙关系挺好的嘛，要是没人愿意报名，不然就让他俩一起吧。”
“哦？你说林识？”
林识大清早被喊来的时候毛还是炸的，努力撑着眼睛听了两句以后更炸了。
“老师你疯了？”
“你让我跟季栩去参加……什么B？”
陆不知：“WHB未来之星数学市竞赛。”
他抓抓头，“什么东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林识，这个比赛赢了有一笔奖金的，你知道季栩家里的情况，他和姐姐相依为命，但是你说要让季栩一个人去市区，我也怪不放心的，你俩还能就个伴，再说了，这个机会让季栩给你补补数学，万一咱开了个双黄蛋，他第一，你第二呢。“
“……”林识的嘴都要拉到下巴了。
“据说成大附近还有好多好吃的，你俩可以顺便玩玩嘛，我也就睁一只闭一只了，简简单单考完，简简单单按时回来就行。”
“哼，我不去，凭什么。”
”林识，上次咱考试好像没什么进步啊。“
“你又来这招！”
“林识，怎么跟老师说话呢。”一个冷不丁的声音拍得林识一个哆嗦。
方静刚上完课，坐回自己的桌子前。
“方静老师，你也……”
“乖啊，好好去参加个考试，哪怕你什么都不会，往那睡一觉能说你损失什么，是不是，再说了，老师教你，不会的题就蒙，蒙一个选项，填空你就都填个0，据我多年考察这样至少能得15呢。”
林识弱弱地说：“那也才15啊。”
她拍拍桌子，“你自己再凑个十分，不难吧，有手就行，多bala点字，给个卷面分，再把每个题每个问的解字写上，诶，又是5分！季栩数学那么好，让他再教你点基础的，差不多就再来十一二分，加起来不少了，四十多呢，这比你上个学期考的最差那回还高呢！最重要的是参与感，这多有成就感啊，你要是考到这四十，下次开家长会，老师跟你家长狠狠表扬你，这个比赛的卷子满分才100分，这就相当于150分的题考到90呢，是不是。”
“……”林识掰着手指头，就这样简单粗暴地被忽悠成功。
“我真能考四十啊？”
“再简单的事也要去做才能是，这样，这次作业我本来打算留五张卷子的，你只用写一张，正好我也打算考一下讲稍微小测，那你再考一次，岂不是能拿满分？“
从15到满分震撼的转变深深让林识动容了，无论怎么样都是自己满赚啊，晕晕乎乎从年级组出来，
陆不知：“你……这样还是不太好吧，写一张是不是太少了，目的性太强了。”
方静喝了一口咖啡，”唬他的，本来就只有一张，12页的。“
“……”
林识如实转述了方静的话，季栩沉默了一下，”那个……“
“咋？”
“算了。”
“那我们一起去比赛吧。”
“好诶！”
现在他突然觉得，沐林确实也是个挺神奇的学校。
“同意啦，那老师帮你们填报名表。”
“不用了，我自己写就好。”
陆不知忙说，“不用不用，挺简单的，我来就行。”万一被查出来没有奖金就糟了。
“不过老师，WHB是什么的缩写？这比赛全名叫什么”
陆不知被问住了，
“哦，WHB就是，为何不！为何不去参加呢，为何不拿个奖呢，就是这个的缩写……”
“……”你敷衍我好歹也尊重下我的智商好吗。
林识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五人群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接受一番惊疑。
言宣：“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言宣震惊：“天啊，这就叫单向奔赴吗？”
林识：“你们太过分了，万一我考得不错呢。”
单含：＋1
林识：你们看看！还是单含最朋友。
单含：！网太慢了，我＋的是言宣那条。
林识：……
赵子龙：“你自己信吗？”
林识丧气地放下手机，确实，还是别丢人现眼了，他现在连向量几个公式都记不清，明天跟老师们说一声，总不可能把自己绑着传送过去。
但是群里又来了条消息，“不过老师他俩一起去参加比赛，是不是说明，我们零食才是那个能劝得住季栩的人，总不可能真的指望林识拿个名次吧。”
这会儿他的小脑袋才开始运转起来，全班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啊？
林识停了下来，难道，难道……
难道说他们是让自己去贴身保护他的！
对，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老师们知道季栩有那啥倾向，肯定不放弃让他形影单只地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么一想，他又坚定了，感觉有点点自豪感，因为自己是那个最优选的护花使者选项，这让林识有了前所未有的动力。
他雀跃着去勾季栩脖子，“嘿，我说，我可跟老师说好了，至少给考到四十分，考不到就丢人了，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
季栩对“死”这个字怪敏感的，立马说，“不行，一定要救。”
林识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季栩死板得有点可爱，“好了，这副表情干嘛，我又不是真的要死。”
”走，我好想吃烤馒头啊。“
“烤馒头，你又不怕胖了？”
林识奇怪地看着他，“又，你什么时候听说我怕胖的？我好像没跟你讲过。”
“没，没有，我可能记错了。”
“其实我小时候胖过一段时间，还挺胖的。”林识耳朵有点红，“除了言宣好像都没人知道，我现在好多了，那时候身体也怪差的，后来减下来了，不过吃一次零食也不算什么，还挺奇怪的，那时候觉得特别艰巨的事，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是上辈子一样。“
”算了，你估计不懂，你肯定从来没有胖过。“
“我明白，减肥很难，我姐姐上学时候也发过婴儿肥，那阵子肉眼可见的圆，试过很多次，后来还是工作以后才稳定瘦下来的，我觉得，你那么小的年纪能做到这件事，就好像个奇迹。”
“真的吗？”林识停了下来。
“嗯。”
林识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盯着季栩的背影，有种想拉一拉他的手的冲动。
没想到我也是个奇迹呢。
呜呜真是抱歉了，多补一些字给还没取消收藏的朋友，接下来我会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把这篇文写完，请尽力监督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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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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