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在下坠。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数据流从身边掠过——二进制代码编织成发光的丝线，十六进制数字如雪花般漂浮，远处闪烁的星群是尚未解密的密文。
他试图抓住什么，但手指穿过那些光点，只激起一圈涟漪。
“欢迎进入递归层第7级。”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的神经末梢震颤。季沉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脚下是不断变换的几何图形——彭罗斯三角、克莱因瓶、莫比乌斯环，它们像活物一样扭曲、重组，最终定格成一个无限延伸的棋盘格。
棋盘对面坐着一个人。
黑色高领毛衣，苍白的手指搭在虚拟键盘上，无名指的钛合金戒指泛着冷光。他的脸被数据流遮挡，只能看到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许临。”季沉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对方抬起头，数据帘幕散开，露出一张和新闻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脸——但更鲜活，更锐利。他的虹膜里浮动着代码，像星辰在深空里流转。
“季沉，你迟到了三年。”
许临站起身，棋盘格随着他的步伐延伸。他每走一步，地面就亮起一行公式：
【定理2.1：记忆是最高级的加密】
【推论2.1.1：只有被遗忘的才能被破解】
季沉下意识后退，后颈的疤痕灼烧般疼痛。“这是哪里？你到底是活人还是AI？”
许临轻笑，伸手触碰虚空，调出一个全息投影——正是季沉公寓的监控画面，时间戳显示“现在”。
“严格来说，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AI。”他的指尖划过投影，画面切换到季沉办公室的实时影像，三名武装人员正在翻查他的电脑。“我是许临的第七次递归备份——一个被困在量子服务器里的意识碎片。”
季沉盯着那些入侵者，突然注意到他们的装备细节：“他们不是警方的人。”
“当然不是。”许临打了个响指，空间扭曲，他们瞬间转移到一座虚拟图书馆。书架上的书籍没有标题，只有哈希值。“警方以为我死于实验事故，但真正想杀我的是‘零点’组织——他们害怕我证明的东西。”
“什么东西？”
许临抽出一本“书”，封面浮现一行字：
【逆向定理最终章：人类意识可被量化，但不可被预测】
“他们偷走的不是数据，季沉。”许临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们偷走的是‘人性算法’。”
图书馆的灯光突然闪烁，书架开始崩塌。许临的表情骤变。
“他们找到入口了。”他抓住季沉的手腕，触感冰冷而真实。“听着，你现在在深度神经网络里，但你的□□还在现实世界。如果服务器被摧毁，你的意识会永远困在这里。”
“怎么出去？！”
许临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贴近，额头抵住季沉的额头。
一瞬间，季沉的视野被数据洪流淹没——他看到了许临的记忆：
实验室爆炸的真相（不是意外，是人为断电导致量子计算机过载）
“零点”组织的标志（一个吞噬自身的蛇形符号）
后颈疤痕的来源（不是车祸，是生物编码植入）
“记住这个坐标。”许临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青山公墓地下三层，冷冻舱密码是你的指纹。”
空间开始崩溃，许临的身影逐渐透明。
“等等！”季沉试图抓住他，但手指穿过了一片虚无。
“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许临最后的声音像风一样消散。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悖论的两面。”
季沉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青山公墓的草地上，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不远处，那名机械眼女杀手正单膝跪地，检查墓碑上的量子码。她的面罩已经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林夏，许临生前的首席助手，FA项目的核心成员。
她抬头，机械眼锁定季沉，枪口抬起。
“你终于醒了。”她的声音不再电子化，而是带着某种复杂的情绪。“许临给你看了什么？”
季沉缓缓站起，后颈的疤痕仍在发烫。
“他告诉我，你们在撒谎。”
林夏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那么，你准备好知道真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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