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泪水浸湿了脸颊和枕头。
梦里,祁安死了。
不是那种模糊的、象征性的死亡,而是具体、残酷、细节淋漓。我梦见那场我们争吵后他负气跑出的暴雨夜,梦见刺耳的刹车声,梦见医院白布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碎,那种失去他的绝望如此真实,几乎将我溺毙。
“安安?怎么了?”
一个熟悉得让我心脏绞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清晰的担忧。
我僵住了,几乎不敢呼吸。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指腹粗糙,带着建筑师特有的薄茧,轻柔地揩去我的泪痕。紧接着,台灯亮了,晕开一小圈暖黄的光。祁安撑起身子,侧卧着看我,眉头微蹙,深邃的眼眸里映着我惊恐未定的脸。
“做噩梦了?”他低声问,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安稳。
是梦……那个可怕的事情,才是梦……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像海啸般席卷了我,冲垮了所有防线。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再是梦里那种绝望的哀嚎,而是带着委屈、后怕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我猛地扎进他怀里,手臂死死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淡淡松节油和纯粹阳光的味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呢,我在这儿……”他一怔,随即失笑,宽大的手掌一下下地、极有耐心地拍抚着我剧烈颤抖的背脊,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坚实、稳定,是我最眷恋的港湾。
“我……我梦见你……”我抽噎着,语无伦次,眼泪洇湿了他浅灰色的棉质睡衣,“梦见你出事了……你不要我了……”
“傻不傻?”他叹了口气,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摩挲着我的发顶,“梦都是反的。你看,我不是好好抱着你吗?”
我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却依旧不肯松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像梦里那样消失不见。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所有的恐惧和悲伤都宣泄在这个真实无比的拥抱里。他只是默默地抱着我,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存在和安抚。
哭了不知多久,激烈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只剩下细微的抽噎。我依旧赖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心里被一种饱胀的、酸软的安全感填满。
可是,渐渐地,一种微妙的不对劲攀上心头。
拍抚着我后背的手,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安静地搭在那里。
他胸膛的起伏,似乎也变得……过于平稳,甚至趋于静止。
最明显的是温度。那原本熨烫着我皮肤的、生机勃勃的体温,正在一点点、不可逆转地流失,变得温凉,继而沁入一丝寒意。
“祁安?”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唤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他没有回应。周围安静得可怕,连窗外惯有的夜虫鸣叫都消失了。
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我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他——
视线撞上的,不是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和总是带着纵容笑意的嘴角。
而是一块冰冷、坚硬、粗糙的灰色花岗岩。
上面清晰地镌刻着:
爱子祁安
199X - 202X
建筑是他凝固的诗,而他是我们心中永不坍塌的城。
我……我根本不是躺在床上,不是在家里温暖的卧室里。
我正蜷缩在一个冰冷的、长方体的石碑前,双臂紧紧环抱着墓碑的基座,就像刚才在“梦”里环抱着他的腰身。夜风凄冷,吹过空旷的墓园,周围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在无声地哀悼。
哪里有什么温暖的台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惨白地照在碑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哪里有什么安抚的拥抱?只有坚硬的、毫无生气的石头,硌得我手臂生疼,心口冰凉。
原来,那个肝肠寸断的噩梦,不是梦的结局,而是残酷现实的序曲。而那个醒来后被安抚、相拥而泣的“现实”,才是梦境最残忍的**,是潜意识为我精心编织的、用以缓冲终极绝望的……最后一层温软假象。
我抱着祁安的墓碑,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整个人像被瞬间抽空了灵魂。
眼泪早已在刚才那个“梦”里流干了,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麻木。原来,极致的悲恸,是哭不出声音的。
月光下,只有墓碑冰冷地伫立着,和我怀中,那一点点、正在彻底消散的,拥抱的余温。
别管[爆哭]要管就是作者今天心情不好[爆哭]特别不好[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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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拥抱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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