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虫的身上散发的气味难闻到让人掩住口鼻,可见是个毒性很强的蛊虫。
阿眠点燃随身携带的短香焚烧红虫,将灰烬洒落在水草上逼退觅食的夜鹰和别的飞鸟。
卫忱欢觉得自己需要说清楚:“我就是担心战况和家人,若是不方便,家书可不寄出去。以免让阿佰他们涉险。”
阮均绛那小子肯定会盯着军营和卫家,没取到她的人头是不会罢休的。
箴言国在献亲王的把持下,他们的王岂会真有实权。
饶是快到六十岁的阿娘再次披甲上阵,未必能屡战屡胜。
卫忱欢知道远在箴言国的龙家不会帮忙,也不会站在曾保卫瑢国二十多年太平的龙锦綉 。
阿娘已经不适合重新去战场。
剩下的事应该交给自己这些小辈。
阿眠的面纱未到薄如蝉翼的程度,却能让人觉得她白如月辉的脸庞是笑着的。
她在闻着短香的气味:“我答应了你自会送到。阿佰和阿坠的武功不低。方才我与父亲确认过,阿佰说的是真的。边关的事暂时不用你操心。”
云虫蹭到面纱外爬上护栏上,再轻轻地落入水中。
卫忱欢道:“我还想和我妹妹她们确认下。不然我留在这很难心安。送消息去军营的事定会为难你。”
没有明文规定苗疆人不许出现在军营,是他们族里自己做了些规矩的改动,防止战争影响到苗疆。
卫忱欢也不想阿眠为她得罪族中长辈。
“有没有可能。你再写点家书,告诉你阿娘再转送到西部军营?你妹妹是中郎将,兵法不会输给你和那位……”阿眠想着西部军营有名号的人,“贺统领?”
阿忱这副样子即使去了战场,箴言国的人估计都会让个几招。
因为不用开打,她都能把自己个耗死。
阿眠试探卫忱欢的脉象:“你如今走路和练武都不能做到常人的状况,先保住命吧。你的发小不缺人为她送死。”
瑢国的国君似乎叫牧那禤?
没遇到阿忱,她还不知道这么多人。
卫忱欢有刻觉得她像阿姐那样温柔关心人,心里倒也没那么着急:“小禤才不是那种人。”
阿眠暗暗戳了卫忱欢手腕的青筋,道:“那你去找你的小禤,让她给你配几个太医去战场。”
“军营有军医……”
“是吗?找得到去军营的路就去。”
“你们又不告诉我,怎么去嘛……”
卫忱欢的声音毫无底气,尽管她不知为何这样。
今夜只有清风和摇晃的灯笼。
阿眠望了眼虚弱的卫忱欢,心道我是不是过分了些。
云虫从水里爬出来,肚子像金蟾吃饱饭的状态。
阿眠抱着云虫:“出口机关得自己找。即便是我,也不能告诉你。”
阿忱固然有个好皮囊,还有点好骗。
但她不能拿全族人的安全为这份相遇付出代价,有些居心不良的外族人早就觊觎苗疆丰富的东西。
蛊虫和银矿。
很久以前,几个心术不正的苗人与外族人合伙养蛊害人,影响苗疆人的声誉。西乡苗寨和其他寨子商量过,除了外出置换必须的物品,不可随便用蛊毒害人。
这些本是防身用的。
然而依旧有人滥用。
阿眠想到父亲与东半苗的恩怨,今年又来了些年轻的苗王,怕是要让自己在其中选一个做夫婿,以后会有夫家的帮衬。
她还是没答应。
父亲从未因她喜欢女子的事生气,却坚持让她招赘。
似乎男子比女子更加值得托付。
阿眠眼中闪过质疑。
卫忱欢纠结片刻,道:“我多写两句。待你不需要我拖后腿,我会去找小伊他们的。”
阿眠大可不用救她,也许是不忍心和善良才会出手。
自己不能忽略这份恩情。
阿眠的头冠有个小巧的机关,取下多余的银铃交给卫忱欢:“遇到刚才那些红色的虫子,打开银铃可驱散。别忘记我之前的叮嘱,寨子人多,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人是她带回来的,往后也该她送出去。
卫忱欢将银铃串起来,道:“多谢。”
阿眠让她先回屋里,转而飞到水中抓了许多红虫。
卫忱欢侧目看到阿眠的睡凤眼里的冷意,徒手捏碎那些虫子,洁白的手泛着黑气,若是简单的蛊虫不会让阿眠在意的。
那到底是什么人放进来的?
东半苗是有嫌疑,但仡莱阿缪是圣子不至于这样着急。
白芩苗和飞龙苗的人看着很实诚。
其余的分苗不见得没有异常。
卫忱欢听见小悉崽的叫声,抬眸见到仡莱圆满正在走来。
她右手放在肩膀上:“圆满长老还没睡?”
小悉崽跑过来被主人扯住绳子,眼神委屈地趴在地面。
仡莱圆满严肃道:“出来陪这小崽子玩。”
养狗的老人很多。
仡莱圆满一般在晚上出没,没想到会撞见卫忱欢。
卫忱欢怀里有些凉薯和萝卜干喂小悉崽:“那就不打扰您的兴致了。”
仡莱圆满道:“还没有谢你帮我照顾过它。你最近为我们西乡苗寨帮了很多忙。秋暮把你留下解决了一些小麻烦,是我们该感谢你。”
秋暮?
卫忱欢反应慢了下,试探道:“秋暮是阿眠的乳名?”
仡莱圆满点了头,两颊的蝎子面靥呈靛青色:“是她那来自中原的阿婶取的。我们汉话熟练,也是因阿讴的婆娘。”
时间一长,他都快忘记苗语如何说了。
好在有些老顽固不太爱学汉族的东西,他还能和他们用简单的苗语交流。
“苗疆不完全排斥和外族联姻?”卫忱欢不解既如此,为何厌恶外族人这么明显?
老爷子的眉中躲着未成年的蜘蛛,一挑眉吓走了小东西,他不在意地拨弄眉毛:“分人吧。你若是能接受深山寂寞,能恪守苗疆的铁律,家里人同意,嫁给秋暮这样的不成问题。”
卫忱欢脸上有些晨雾笼罩的模糊,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嫁给阿眠?
一定是白天太累,她得回去躺着清醒下。
“嗷呜——”
藏獒和狼崽子的声音从其他楼里传来,是分苗的人带来的。
他们难道还要打猎?
卫忱欢走了会路,全身布满虚汗。
终于到达楼上,看着亮着的灯火人家心有感慨。
若是瑢国的边关与帝诚,能像西乡苗寨这样安居乐业,及时有点小矛盾,也不会造成血流成河的惨状。
卫忱欢将地面当成沙盘,银铃作为武器。
头巾和香囊是城池。
目前没有任何城池贡献,全是因为将士们奋力抵抗。
要如何止战。
和亲是无用的。
小禤的母后嫁到瑢国,箴言国并未停止攻打。
主战的人可是先后的义兄啊。
多年来的侵略不是为了吓唬人。
卫忱欢喝了点自己泡的凉茶:“申涣言才十八岁,大权在申献的手里,怎会了解两国的疾苦。跟他谈判,没用。”
到死都不能解决的恩怨,会死更多无辜的将士与百姓。
申涣言年轻爱玩,不懂国事。
他那个好皇叔能把持朝政多久?
把人熬死不现实。
卫忱欢的铜铃眼里全是对战争的无可奈何,恨不得抓住申献逼对方签下降书。
西部军营的帐篷前站着几队人马。
贺塘伊请卫忱愉和方十证落座,并让跟来的援军稍作休息。
方十证刚毅的脸闪现纳闷:“还没找到小卫将军?”
卫忱愉看着卫忱欢的桌子上的兵法等书籍,心里不指望会有新消息,道:“贺统领,阮均绛那些人可有动静?”
稳住军心后。
人若是还活着,知道这边的战报也可放心。
贺塘伊先前微胖脸瘦成方尖状:“小卫将军暂无消息。箴言国那边在我军的反击后元气大伤,会派些人挑衅我们。死去的将士尸骨埋葬好。阮均绛据说被申献仗责军棍,过不久还是会打过来。”
半月前,贺塘伊分了三波人做事。
得知援军回来后,借用卫忱欢之前商量好的攻略击退阮均绛。
贺塘伊道:“小卫将军出事后降低他们的戒心,我等方能依计行事。若援军再晚一些时日到,西部会全军覆没。”
卫忱愉和方十证都知道她所言非虚,箴言国的杀神是阮均绛,他能设计让卫忱欢坠崖,定不会放弃西部这块土地。
方十证拿着地图:“国君说现在不宜征兵,需想个缓战的法子。”
一旦下令征兵,会引发百姓的恐慌。
再则,西部守不住真会民不聊生。
贺塘伊请他们先用饭,手中的馒头小菜掰开:“我派了人镇守附近的城镇。缓战得申献愿意交谈。”
申献亲自送了先后和亲,不也是麻痹瑢国的对策。
卫忱愉不适应西部的环境,过了会才道:“没用的。国君和他们的小皇帝谈还有些希望。阿忱姐留下的作战计划提到过。申献之所以罚阮均绛,是阿忱姐并未确定生死,折损一个镇西将军,未能让我军丧失斗志。”
箴言国此番猛攻图的不仅是土地,还有别的。
方十证开了帐篷的窗帘,道:“我放了传闻,说是东南北三方的人全都来这儿了,他们敢袭击,不会有好果子收获。”
贺塘伊道:“先镇守。减少人员伤亡。”
卫忱愉和方十证同意了她的方法。
贺塘伊想的却是,若卫忱愉也折在这儿,就不是战事吃紧说得过去了,是自己和做将领的无能。
卫忱愉手放在玉牌上,心想阿忱姐可千万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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