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在沼尾二人准备离去时,本部恰有两辆警车空余了出来。
显然在这场分开进行的笔录后,沼尾一郎和次郎,已经绝无可能愿意在同一辆车的后排里,保持和平的心态勉强挤在一起了。
他们来时的气氛,即使称不上融洽,却也远没到如今这样两看相厌的地步;
离去时,俨然已经是一副反目成仇的样子。
以往每一次和大哥相处,沼尾次郎都会嫌弃地看不过眼,但从未有过像今天一样。
沼尾一郎在他面前一直是瑟缩而寡言的,个子总是缩着,像是个卑微的虾米。这会儿,沼尾一郎却仿佛陷入某种精神上的狂醉,不顾一切地挺直起腰杆来。
对于这样的大哥,沼尾次郎喉咙里倒像是进了根刺,越是得吐点什么玩意儿出来。
路过那人时,沼尾次郎忍不住地呸出一口:“——叛徒!”
沼尾一郎置若罔闻。
“叛徒!”沼尾次郎抬高声音,“胆小鬼!蠢货!”
“谁,是谁?”沼尾一郎这次有了反应,却不是次郎想要的。
他老实的大哥出于意料地反唇相讥,对次郎说:“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沼尾一郎的脸上,彻底褪去了自己兄弟从前熟悉的神色。也许选择的确足以或暂时、或持久地转变一个人,哪怕他的选择是背叛——
在沼尾次郎的瞠目中,沼尾一郎眼睛透出一股癫狂的发亮,以前所未有的流利和刻薄侃侃而谈:
“……你自小就被老村长培养。长老们吹捧你、族亲们奉承你,教你自信又盲目、蠢得流油;……”
甚至连警察,都只能拦住次郎的拳头,没来得及拦住他的话。
“……像是一只被端上祭台的猪。”
次郎保持着高抬拳头的姿态,任由警员把他架住,目瞪口呆地沉默了。
这样的宣泄,似乎也不足以让沼尾一郎满足。
实际上,他本该到此为止了,甚至连之前的话都不该说:毕竟他总要回到那个村子去,一个理智的人是绝无可能做出这样决定的。
但他是如此坦然,接受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另一种欢乐——
他宁愿就此遭受灭顶之灾,断言村子也将要遭受灭顶之灾。他嘲讽自己的兄弟,说老村长早就准备好对山下的让步,只不过老村长不愿牺牲次郎而已。
“不可能!”
经过与高桥的交谈,沼尾次郎本已经半信半疑,但又被重新激起了火气,大声说他们不可能敌不过警察。
“就算,”沼尾次郎恨恨地说,“就算对付不了警察,你以为自己还能被饶过吗!?”
奇怪的是,那些警员阻拦他的动作轻柔,仿佛放任似地保持了沉默,并不主动结束这出戏剧。
沼尾次郎毫无所觉,亦或是并无顾忌地继续威胁:“像你们这些不纯正的人,不用多么大费周折,扔给那些外围就够了。”
“而且——”
他说:“不管怎样,村里都不会宽容指向自己的叛徒。”
在威胁沼尾一郎的时候,次郎有意无意间提到了“外围”的名号;被在一旁听见的诸伏警官暗中记下。
沼尾被送回去。这回是普通的两辆警车,沼尾次郎哼了一声。那些大家伙仿佛被藏了起来。
闪烁的红蓝警灯流淌在车窗上,微微模糊了自然的色彩——
他回头:如今,那些钢铁的威慑撤去外形,隐匿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
专案组的人这会没有一道回小信和町。
他们下午没来得及离开本部,连神户警视都回来了。
可是,这不是一场公开的会议——神户警视甚至没顾上做表面功夫,连专案组的其他人都没让去,只是说要与警探商讨‘详细的后续计划’。
神户欣喜若狂地赶来,和廉谈了不过一刻钟时间,又气急败坏地离去。
警探这回没有对他们解释什么,他的神色里也不透露一点风云。
但若带着疑虑主观看来,他的嘴角抿得更紧,仿佛也透出一点不同于以往的意味。
萩原和老巡警哪怕不知内情,也不由为他们的警探感到担忧。
刚才这两人谈了什么?……为什么神户警视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都不认为在办案之外,警探是个会刻意激怒人的性子;不过显然,在有话直说这一点上,这家伙对神户警视也是一视同仁,不会多同对方客气。
但或许,他们两人的冲突,并不在这一点上。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神户警视对高桥的态度都好得出乎意料;似乎在把什么期望寄于这名并不熟悉的帮手,不惜为此预支出九分的支持。
神户警视的态度,简直是完全押注在了这警探的身上。
从一开始看来,神户警视想要劳动警探来调查的,显然不是小信和的这一起孤案。
但他们到如今,其实都还不知道——警视含糊不言的究竟是什么。
这其中的原委,也许只有在当初审完水田时,单独与警视联系过的高桥廉知道。
如今,萩原仔细想来:
和神户的这一整套合作‘计划’,警探似乎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起过。
*
天上的云悄然掠过,化作巨大的黑色身影投到地上,徘徊不去。
这是自进入十二月以来,长野市一带第一次迎来阴云。
金发的年轻人抬头,越过藏身之地,看见层层的阴云压过太阳。
安室透和朗姆手下的外围人员狼狈躲避警察和公安的围捕。这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从两天前,警察就在不断追踪他们。当时的他们正在朗姆的安排下,去配合转运一批不明的货物。
但过于不幸,他们直接遭遇了盘查的车队,简直像主动撞上了对方的枪口。
逃亡的第三天,他们如今正在某破旧的厂房仓库里。
安室透打量四周。他看得清同伙们脸上浮躁的情绪,耐心仿佛随时都可能燃尽。
这是朗姆手下的人员们,尽管他们大多都不必知道自己为谁、在做什么。对于身边的金发同伙,这些人也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一个个待牺牲的小喽啰,互相连名字都懒得认;他们是注定被扔进废纸篓的一页。
“……外面有没有人?”
“——没动静了!”这声得来迫不及待的回应,“拼一个,咱们冲出去吧——这地方能把人活活冻死,我是一刻再待不下去了!”
刚才还背靠着报废机器喘气的家伙,把自己从上面艰难拔起来;他冻得哆哆嗦嗦的,拿泄了力的拳头恨恨地砸向厂房的设施。
“闭嘴!”另有人气声吼他,“想把条子招来吗?!”
安室透喘着气垂下眼,与疲惫的同伙们在这座临时堡垒内休整。
这里称不上是一个好的遮掩。但就算只能躲避一时半刻,也够了。
厂房的外面,可能还有那些警察和公安的包围。
安室透不想点燃这群绝望的亡命徒。他们自然不是这次行动的核心,而是以防万一时被抛弃的拦路石。
他们暂时没听到动静,但安室透明白,这伙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了。
几天前,他接到任务,要和朗姆手下的其他外围人员一起去接应几车转运的物资。
他猜得出那是走私物,但最终窥见、几乎得以确认那是车厢里的武器的时候,安室还是不免地为这黑衣组织的面目而震惊。
但他来不及为此震惊了。在他们的主力人员还没有将武器转运走的时候,那一队公安就带着怒火撞上来了。
是的——出现的是公安,而不是长野本部的警察。
这爆发的冲突,令安室透也有些猝不及防。他没预料这伙公安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以他对消息的敏锐,他本应觉察出来,这些公安是警察厅介入调查‘黑工厂’事件的援手,而并非针对他们;
而他并不知晓,这些公安在那位神户的大力劝说下,正勉强地相信附近有一个危险的持有武器的有组织犯罪团伙。
在他们去调查之后,反而不得不信了。因为这些公安真的遭遇了一位、或一伙武装犯罪分子,堪堪躲过了对方的冷枪;甚至在后来的追捕中,缴获了这些狂徒试图运送的两车武装物资。
对于公安和警察来说,此案的收获还远不止如此。这些遗留的物品里,不仅有走私的非法武装,而更加值得注意的是,第一批犯罪分子疑似持有警用制式的手枪。
这或许是诱饵,然而他们不得不追。又或者说,原本被本部安排过来配合他们的竹田侦查组,此后却没有再同他们行动:这才是让公安更加严阵以待的一点。
如此局面、内忧外患,令知晓它的任何一位警察都势必要忧心——
然而,这不是被追捕的人应该考虑的。
飞鸟低低掠过厂房的门口,晃动的影子惊起一片震动;又犹疑地匍匐下去。
“怎么办?到底有没有人!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不拼一把吗?……”
安室透尚不知道公安那边的所得。
他只是疑心,这伙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太巧了。巧到但凡是一个稍有疑心病的猎手,都很难不猜疑这是个圈套。
问题只在于——这个圈套针对的是谁;亦或是同时设计了他们每一方。
尽管安室透也向上级提交了报告,其中正有此次任务的情报,但他们设防的时机节点,巧到安室透不会相信这是自己递交上去的情报能传递的效率。
而且,这盘查的针对性、出现地点的精确度,不是安室透手上的信息可以得出的。
只可惜,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身边的‘同伴’。
等待得越久,这群人越是像无序的羊群,躁动不安地撞着围栏。
“冲出去!”他们说,“我们还有几支枪,怕什么条子!”
“不怕?你不怕,之前还跑什么?被那些条子当狗追的时候,不是你了?”
他们对呛起来,火药味浓得不需要警察,就快要自行解决掉自己了。
安室透见缝插针、八面说和,不动声色地挡下这一出几欲自相残杀的惨剧——流血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结束。
安室拧起眉头。他得想个办法。不能叫这些人的恐慌情绪再蔓延,不然,他们真有可能不管不顾地去和前来的警察对个厮杀。
想象中的敌人,远比出现的敌人更可怕。
他倒霉的同伙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都怪那些行动组的人,是他们先撤走……”
电光火石的一瞬,安室透却不期然一颤,找到了让自己心觉不对的地方——
一个意外的、在行动中置身事外的人。
不知何时起,所有人默认了朗姆的主导:朗姆负责着情报和地区的后勤工作,他在武器转运上忙前忙后,并不出人意料。
朗姆是一个细心为组织着想的人。组织的物资,他只有亲自吃掉才觉得放心。
这盘局里唯一的变数,是琴酒。
作为行动组的头目,琴酒理所当然更有权利接手这些行动;但打从一开始,琴酒对这次物资的接收,就表现得疏于过问。
尽管琴酒有现成的回应,以需要准备山里的行动为由,他对朗姆近期的种种不安分的小把戏都无动于衷;
但在安室透看来,这也最多只是借口。
——因为他知道,关于进山的种种事宜,琴酒早就筹备好了。
这是让安室在最开始,便隐约有心觉不对的一点。出事之后,他更是怀疑,琴酒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才借此坑朗姆的人。
更何况,这家伙手底下匀出来的帮手,遇到情况后果断放弃物资逃跑,任朗姆的人自生自灭;甚至,安室因此怀疑,琴酒故意引朗姆以为自己能吃下这批物资,把物资安置去朗姆的据点,任朗姆的人处理、结果被公安追到。
这可真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怀疑。
这背后指向的可能,叫安室不愿在此时深想,以免蒙蔽对当下的判断。无论是内部藏了老鼠、还是蛀虫,只有坏和更坏,哪一样都没有区别。
这些敌人的野望必须被焚毁,安室透更下定了决心。
然而……
还远不到收网的时候。这一箩筐的杂鱼,不应该打乱他们的布置。
而现在,鱼群的惊惶已经按捺不住了。安室透不打算放任他们——
如若外面真有他的同事的埋伏,他既不想造成计划外的受伤;也有着充分的自信,预读他们的包围战术,借台饰演一场漂亮的、小小的‘胜仗’。
他不留痕迹地插话,找了个再恰当不过的机会,和同伙辩论起突围的办法。随着他说话,慢慢地、那些人的面孔按捺下了恐慌的神色,一张张朝他转过来。
安室透站起来,脸上面具似地带上笑。
他已将气氛鼓舞起来。众人阴郁的躁动逐渐消散了。不知不觉,即便他是个新人,大家倒是开始听他的了。
不能叫太多人折在这里。输得太明白,朗姆就要放弃他们了。
*
这群人从网中逃走的时候,有另一尾鱼在荒野上游荡。
景光胸前挂着相机,一身厚厚的冬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围巾堆得看不清脸:无人质疑这样的装扮。
天边渐渐发灰、发暗,直到乡野间零星的灯闪烁起来,逐渐亮起家的暖光。
景光独自往目的地走去。联络人等候在那里,向他招手,像是一柱炊烟。
景光走近,轻盈打了个手势,证明此时无人跟随。
然而,即便时间似乎充裕,他并没有留恋先头这一点寒暄的时间:
“互助会与长野的失踪案似有关联。”
——他还没细说,就紧随着扔出下一点。
“目前已知的两个名字:木本高辉、沼田直树。互助会的干部。”
他简洁地汇报——这是他们约定的习惯,以防会面被不可预知的意外打断。
联络人神色变得有些凝重,点了点头。景光缓了口气,低声道:
“木本高辉,是我这一批的负责人。他是负责「那一边」的干部。”
他这条线的干部名叫木本高辉,景光尚未见过对方的真容。互助会内部,有一部分干部被称作「那一边」的人,而木本高辉正是其中之一。
另外,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拗口,但景光已经分析清楚了——
互助会成员口中的「那一边」的人,其实是一个简称;其指的是那些负责与「那一边」联络的人。这些人看起来与其他互助会成员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景光目前还不知道「那一边」到底是什么,是某一个势力还是什么代指。
“收到。辛苦了。”
景光的状态似乎有些紧绷。联络人察觉到这点不同,轻微地安抚景光。
而对景光这段时间的工作,联络人是真心实意感到满意和赞赏。
景光参与长野的工作时间不久,就已经帮助他们掌握了不少情报,并在目标组织互助会暂时扎住了根基。景光以这份‘清扫者’的投名状,似乎已经开始能接触到干部的少许工作边缘了。
“而另一位,沼田直树……”
景光向联络人汇报,在之前去学校里调查的时候,他所遇到的另一个干部,沼田直树。对方主动和他确认了身份,这是景光意外面见的第一个干部。
“他自称‘直树’。我也设法在学校确认,他工作时登记的名字为沼田直树。”
“暂不清楚他负责的具体事务。”景光总结他这方面的情报,“会里的干部似乎彼此直接以名字相称。”
“那么……为什么开始调查学校呢?”
联络人遂问景光。景光犹豫措辞了片刻,把和警探的意外相遇、以及那晚三人的谈话挑拣重点,汇报给了联络人。
原来如此,联络人有些忧心地皱了皱眉头。
景光和哥哥的见面,显然是他们不乐见的;但他很快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变故:
“没被「拆穿」就好。诸伏高明警官忽然从须坂调回这里,我们没及时发现并通知你,也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他的意思是,可以接受这些表面的遮掩。诸伏高明的知情,不算是计划中不容出现的一笔。
对于这条界限,他们似乎也保留着某种默契:只要这层默契仍受维护——
即便诸伏兄弟有过接触,只要景光的伪装身份没被叫破,他也可以睁一眼闭一眼。
景光在互助会的行动,原本就是利用了自己‘当地人’的身份。他的档案只是稍加修饰,将事实勾勒出相反的风味。
此外,联络人并不十分反对景光和警探接触,只是有些猝不及防。但即便如今得知了景光与对方打的交道,联络人也没有再提供给景光更多关于对方的情报:
“可以适当打交道,但也不要太过度接触。……毕竟,我们的工作目标不同,若是交集太多,反而可能会引得对方的部分出岔子。”
“好。”景光察觉到,警视厅那边对警探的背调,可能比联络人说出来的更多。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正如传言所说,高桥廉的确一开始就是被警视厅特意聘请来的。尽管在那位警探的行事中,见不到任何属于他们的影子——又或者里面有对自己人也不容分享的信息。
景光皱眉沉思的神色,引得联络人对他一笑。
“没关系,你做得很好。”联络人宽慰道,“你在近一两个月里取得的进展,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想想吧,这会儿你的同期,还都是才刚出警校的愣头青呢。”
这句宽慰并未抹去景光脸上的沉思之色。
半晌,联络人才从景光的脸颊上,捕捉到了细若游丝的一点熟悉的微笑。他轻轻吁了口气,又露出那种训练时、乖巧得令人不忍责备的表情。
景光问:“……我应该暂时退出吗?”
“为什么这么问?”联络人不解道。“当然不行。——你现在正是时候。”
经由这次情报交换,他们显然都知道——景光似乎正有机会在互助会更进一步,探寻它的秘密。
也正因如此,对方的拒绝脱口而出。
审视的目光转瞬即逝。在掷出拒绝后,联络人已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句的不妥,不禁对自己皱起眉,视线懊悔地弹动了一下。
景光不闪不避地迎上这道目光:“我明白。”
对于自身今后的任务,他并非退缩,也绝非畏惧。唯一令人宽慰的是,对方并没有继续误解他的意图,而是担忧地注视着他。
“只是……”
景光这才肯说,上次与警探见面,警探建议他「尽早出去避下风头」。
联络人面上一肃,明显重视了许多。他似乎开始考虑,但毕竟还是犹豫:“……再说吧。”
“家里很看好你这边的工作。”联络人委婉地表态,向景光说道,“何况,你原先传回去的消息都很好,大家期待你能更进一步。”
“除非,出现了一些我们难以想象的变故。”
上面想必不肯在这时候放弃。就连景光也是:他很难说服自己在这时退出去。
联络人开口,打断气氛的凝滞。景光与他默契地暂时避开讨论退出一事,再次补充交流起情报,利用这一点难得无打扰的时间。
“有关环保社的案件,长野警署方面会援助我们的调查。”联络人说,“你说互助会与那些学生有些关联,那么你这边也要小心。”
“就算是和孩子打交道,也一定要谨防身份的暴露。尤其是——若不得不和警察共处,一定不能叫别人瞧出你的倾向。”
景光点点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相机。
谈话的最后,他再度提起那个建议:
“我会传达给上级。我们会考虑。同时,如实在遭遇到来不及告知的险情,我方也必会理解、并支持你自主的决定。”
“如果你察觉到有危险,一定要注意,首先保护好自己。”联络人不忘叮嘱景光,“……不要冒进。”
……
景光知道,更多时候,犹豫才是最奢侈的选择。
就算退避,又要退去何处?
至此,景光也尚未考虑真正退出的事宜。他潜意识地忽视了一件事:实际警探建议他的,是让他临时借着另一段浮木,挣出眼前的漩涡。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也没必要再为此犹豫了。没等景光的联络人从上级处取回意见,一枚变故的石子如约砸落——
须坂二中案发之后的第五天,学校街后的小巷里,一行路过的学生无意间发现了那位悄无声息的清洁工。
沼田直树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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