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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推开家门,汤雨繁还拎着那半拉凉饼,一进门就迎上汤翎几近质问的目光:“你又干嘛去了?打电话也不接。”

“吃早饭。”她说着,换下鞋。

“还吃?”汤翎快气笑了,这闺女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你自个儿看看这都几点了,今天查分你不知道吗?自己的事都不上心——快点儿,你准考证号和密码是多少?”

“我查过了。”

“准考证号,”汤翎仍然保持端着手机的姿势,只是声音又高了两度,“密码。”

汤雨繁都快对她妈这种强硬的语气产生条件反射,恐慌,太阳穴直跳着疼,她轻轻一口气从鼻间泄出去,站在原地摆弄手机:“发给你了。”

等她洗完脸出来拿擦脸膏,听汤翎正不知和谁通话:“对,六百四……现在重点师范分这么高的吗?嗯,分数高位次和往年差不多。”

汤雨繁手里还握着毛巾,在客厅略站片刻。

汤翎毫不避忌的坦然态度叫她十分难受,经过上次大吵一架,妈妈的想法仍未发生任何改变,倒显得她所谓的抗争可怜又可笑,哪怕关上卧室门,也能听到客厅模模糊糊的谈话声。

凉饼特有的那股油味儿反上来,直叫人胃里好一阵翻江倒海,汤雨繁将自己蜷缩起来,窝在床上,好一会儿才觉出困意,却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卧室门被敲响。

“我找了个机构老师。”汤翎的声音被门板隔开,显得闷而失真,“人家老师是专门帮学生报志愿的,老师说你这个分数报玉衡师范还是有很大把握,留在省内方便,女孩子家的,放你一个人在外地我也不放心。”

屋里不见动静,汤翎又拧两下把手,语气凉下来:“汤雨繁,我跟你好好打商量。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拿备用钥匙来请你?”

不多时,门掀开一条缝。

“我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报。”汤雨繁说。

汤翎拿脚抵住门:“那你想报哪儿?不懂还瞎折腾,把高考当儿戏。”

“我们学校统一订的有志愿指南,这也是瞎折腾吗?”

“学校会管你们才有鬼,考得上,那风光是学校的风光,滑档了就和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机构老师不也是这样吗,”汤雨繁讲出的话平铺直叙,偏就叫汤翎一股无名火起,“几千块钱交过去,肯往光荣榜上贴的只有想让你看到的。”

“你今天非要跟我找茬儿是吧?”

“总之我不报,”她一字一句,“我就没打算报本省的学校,妈,这话我说过很多次了。何况我的分究竟够不够得上玉衡师范,你查了这么多资料,他们学校的线划得有多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能一概而论吗?老师都说你可以冲一冲试……”

“那滑档了呢?”她打断道。

“滑档了——老师说全额退钱。”

“噢,”汤雨繁笑了,“意思是成就成,不成把钱退给你,就当听个响,几千块周折一番,一毛不花买我往后四年?”

“汤雨繁,我现在是在心平气和跟你商量,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

“因为现在这个选择最直接关系到的人是我,不是机构老师,不是我们学校,也不是你,”汤雨繁横在汤翎与卧室之间,丝毫没有让步叫她进屋再谈的意思,“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忤逆过你的决定。就这一次,当我求你。”

她话是这么说,可态度上一点没有求人的姿态。汤翎恼得也笑,她女儿现如今可真是长大了,腰板硬了,敢跟她对着来了。

“又是你哪个朋友撺掇你?”汤翎镜片后的眼睛眯起来,将她由上到下扫视一遍,“还是在学校谈朋友了?”

汤翎字句都念得极轻,挨个砸向被审视者,叫她头皮发麻,嗡一声往耳朵里灌。汤雨繁仍旧冷着脸,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你没有?”

“我没有。”

“好,”汤翎食指快戳到她鼻尖,目光几乎要将女儿烧穿个洞,“好,你好得很。”

家里唯一一台台式电脑是汤雨繁读小学时刘建斌买回来的,从前放在书房,后来为了方便汤雨繁写作业,将书房改成了她的屋子。

这台电脑也顺理成章变作她卧室里的家具之一,只不过有汤翎盯着,她不怎么碰,被试卷书堆淹没,主机都落上厚厚一层灰,现如今倒派上用场。

志愿填报开始的当天早晨,汤雨繁就坐在电脑前,照着专业代码反反复复看,检查过数次,才确认提交。

她第一志愿填在济坪理工大学,专业是数学,他们学校纯数专业的招牌已经打得很响。她对济坪这个地儿青眼有加,后面有好几个志愿也是填的济坪本地的其他学校。

起初萌生要去济坪读大学的想法时,汤雨繁有和薛润提过一嘴,她第一时间就上购票软件查,从须阳到济坪,光高铁都要三个小时。

既然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汤雨繁始终遵循本心,想将自己高二那年本该选理科的人生轨迹给掰回来。

好在上次过后,汤翎不再过问志愿的事,否则一定要说她这是记恨。

这也许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这个讯号使汤雨繁感到雀跃,有事没事就上网找济坪理工的照片,食堂、操场、住宿环境。

这是她喜欢的城市,喜欢的专业,单是“喜欢”这两字对汤雨繁而言就足够有吸引力。

供氧的缺口越来越大,直到让人彻底挣脱。

志愿报名截止的最后一晚,汤雨繁睡得很早,手机那头的葛霄发来一串晕倒兔子,说他还在苦战文综啊,她回过去张拍脑袋表情,才将手机塞进枕头下头。

汤雨繁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从前是没完没了地焦虑:背不完的历史、黑板左上角的高考倒数牌、明天早上起晚就来不及洗头了——十七八岁的糟心事总有一箩筐。

起初,汤雨繁能在胡思乱想里睁眼睁到凌晨三点,到后来她逐渐习惯这种不安,经常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如今哪怕已经毕业,积攒了三年的压力,所带来的后遗症再如何消解,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见底。

这样的焦虑化为实质,变成后背一块淤青,就是那种平时不显眼,不碰也不痛,可只要她脑袋一沾枕头,那块乌紫的淤血就重新活泛起来,噩梦一个接一个,乱七八糟,没头没尾。

有梦到高考迟到进不去考场,或者在课堂上老师喊她起来背书,喉咙却像被人捏住了,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全班同学都面无表情看着自己,没人笑,也没人说话。

今天她睡得也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进了自己房间,耳边声响不断,汤雨繁想醒却醒不过来,只觉得自己身体重得要命,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汤雨繁小腿抽筋,这才转醒。

她这两天上火,晚饭汤翎难得做了道肉菜,一个劲儿往她碗里拨,他们家上桌吃饭时不让喝水,菜又偏咸,现在喉咙里干得都能喷火。

这个夜晚一如往常,漆黑而宁静,只有电脑显示器的那颗小圆点在黑暗中闪烁。汤雨繁坐在床边恍惚许久,才缓过神来,起身去客厅喝水,心里寻思这是做噩梦还是鬼压床啊。

凉水流过喉管,压住那股从胃里往上翻涌的火气,倒叫人好受一些。

她腿还一抽一抽地疼,就慢慢往回挪,发现汤翎卧室的门没关严,门缝里漏出一点灯光。

不知道汤翎是不是还在备课,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凌晨几点,汤雨繁起来时没敢摸出手机看时间,怕这一看就把瞌睡全给看跑。

汤雨繁心想,要不要去嘱咐妈妈,叫她早点休息。在客厅短暂踌躇,最终还是选择不去自讨没趣,老老实实回屋睡觉。

今夜月亮出奇明亮,屋外风声如哨,打在玻璃上闷闷地响。

等女孩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她卧室的门被缓慢地推开,一双眼睛潜伏在门缝之间,紧紧咬着床上翻过身又熟睡的人,确认她没有醒来的预兆,这才无声坐在桌前,再次摁亮睡眠模式的电脑。

次日早晨,汤雨繁愣是被暑气蒸醒的,空调的扇叶还掀开一半,指示灯却灭了。六月底的七点就直逼三十度,热得人一个劲儿出汗。

汤雨繁坐起身,睡裙黏在脊背上,难受得要命,想去冲个澡,却被客厅的汤翎拦个正着,说是家里停电了。

夏季用电频繁,跳闸也是常事,可汤翎这么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无端叫她觉得奇怪,正打算回屋摸手机,问问葛霄那边情况如何。

还没等转身,汤翎就又开口:“你手机我给收起来了,这段时间放你玩得够久,该收收心了。回屋看书去吧,等会儿下点挂面凑合一顿,下午要是还不来电,晚上妈带你出去吃。”

“出去吃?”

“嗯,吃黄焖鸡,”汤翎又翻过一页报纸,“这不是你想吃的吗?”

打一巴掌揉三揉,这事汤翎常干,偶尔不耐烦了,那颗甜枣也不给赏的,反正我是你妈,打你也是为你好。

但她将如此和煦的语气摆上明面,连前些日子承诺好的黄焖鸡都搬出来了,倒叫汤雨繁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就站在原地,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拿出什么表情来,只是点点头,也没再纠缠手机的事,转身回屋了。

高考都考完了,还看哪门子功课,汤雨繁在书柜前翻翻找找,良久才扒出一本不知哪年藏起来的漫画杂志,封面都被撕掉半截,中间还有不少缺页,这属于周刊连载,故事没头没尾的。

窝在床上她觉得热,干脆又拿一本《红手指》,坐回地板。

这书还是薛润借给她的,推理小说,说是让她学累了换换脑子。哪知高考前后都忙,一直没得空还回去,一翻书皮,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看几页。

薛润热衷于惊险刺激,初二曾拉着汤雨繁旷掉体育课,两个小姑娘躲进放排球的储物间,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看《安娜贝尔》。

薛女士属于人菜瘾还大的那一类,自己提议要看,还吓得直掐汤雨繁胳膊,隔着几层衣服,愣是把她胳膊肉拧青了。

汤雨繁倒是很淡定,薛润闭着眼睛问她:过去了吗过去了吗?恐怖的地方过去了吗?汤雨繁说嗯,过去了。

结果薛润一睁眼,被屏幕上突脸的安娜贝尔吓得魂飞魄散,她也不敢喊太大声,就抓着笑个不停的小汤,左摇右晃:靠!你个骗子!

在恐怖届,薛女士算是两开花了,电影小说漫画,无一不涉猎。高中那会儿最流行东野圭吾,而且是传阅制度。

班主任徐曲瑛曾有言:你们看的那个东野什么鬼屋,两本书能养活一个女孩堆,晚自习那是一句嗑都不带唠的了。

班里广为传阅的东野圭吾基本上全是薛润的书,里头还掺杂着几本阿加莎克里斯蒂和岛田庄司。

后来传得太过火,有几位不爱惜书的把她书封皮都撕掉半截,薛润心疼得要命,说再也不外借了。

拿回来以后,汤雨繁花了半节自习课给薛润的书一本一本包上纸书皮,把破损的扉页仔仔细细掖好了,再往纸封皮上填书名,这才把她哄好。

从那之后,薛润买什么小说,都只在她们这个小圈子里传着看,且优先级别是汤雨繁,还被黄春煦吐槽过:润姐,你真的是非常双标。

推理小说有一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看起来容易忘我,几点几分都抛之脑后,蝉鸣更是充耳不闻,汤翎喊她出来吃午饭,汤雨繁恍恍惚惚,满脑子都是小说内容。

正如汤翎所说,这一天果真没来电,直到太阳西沉,汤雨繁看完两本书,屋里的灯仍然没亮,躲过正午倒凉爽很多。

眼瞧室内的光线彻底暗下来,汤翎在外面叫她:“收拾收拾换衣服,出门吧。说好了,等会儿你吃黄焖鸡,给我点个素菜就可以啊。”

“素什锦和肉菜不差两块钱的。”

“我不吃。”汤翎强调。

不吃拉倒。汤雨繁没再吭声。

夏夜潮湿闷热,一股想下雨却憋着劲儿的闷,风扑在脸上都呛人,汤雨繁套了件蓝色连身裙,就跟汤翎出了门。

他们小区往外走,走出百十来米,路过一家熟食店,往东有一排临街的老楼,一楼清一色小吃店面。

这个点当属沙县人最多,黄焖鸡正挨着他家,人头攒动,店里满当当,不少刚下白班的工人坐在外面的折叠桌前,正往塑料杯里装啤酒。

见此,汤翎脸色不大好看,碍于这茬是她自己提的,此时反悔太说不过去,只能捏着鼻子在门口等位置,好不容易等到一桌吃完,汤翎立刻坐下占位。

她在包里找了半天,只翻到一张五十的大钞。

汤翎倒是带手机了,可玩不转电子支付,于是拿手机给女儿,叫她去点饭。

收银台前挤着几个初中生,你推我攘地推卸付钱,点完餐又说要喝豆奶。

排到汤雨繁,她仰着脸,目光在菜单上停留片刻,说要两份黄焖鸡,堂食。

按理说,店里够吵,人也够多,哪知汤翎耳朵尖得要命,隔着半个店面喊她:“我要素什锦!不要肉菜——汤雨繁你听见没?你自己吃黄焖鸡,给我换成素的!”

这一嗓子不得了,算是将店里大半顾客的目光都聚集到收银台前那女孩的脊背上,想看看哪家姑娘自己吃肉,叫她妈一个人吃素菜。

汤雨繁略顿片刻,随即朝老板改口说:“一份黄焖鸡,一份黄焖素什锦,都是微辣,谢谢。”

没看到想看的画面,店里人都觉得没趣,这才嘈杂再起,伴随嬉笑。

汤雨繁倒无所谓得很——她初中交过多少个朋友,她妈就找过人家多少次茬。在下不来台这方面,她经验十分丰富。

付过饭钱,汤雨繁在窗口等着拿取餐牌,手指下意识地一滑,将全屏切到多屏,视线掠过前面几个软件浮窗,只这一眼,叫她当即愣住了。

在相册那个浮窗里,有一张模糊但熟悉的图像。

汤雨繁点进去,确认自己果真没眼花。

这照片拍的是她电脑屏幕,志愿保存成功的网页,这个页面她拍给葛霄看过,所以很熟悉。只是再放大看,能看到这图和她发给葛霄那张有细微的区别。

第一志愿上明明白白写着:玉衡师范大学 [050102]汉语言文学

这短短的十秒,汤雨繁活像是被人摁进水里,呼吸不得,抓着后颈提起来,再摁进去。水和绝望都在蔓延,以一个不可挽回的姿态没过她脖颈,没过口鼻,没过头顶。

直到第三次被人从水里提起来,她才发现自己连拿手机的手都在抖,老风扇吱吱呀呀转个不停,而她后背遍布的湿漉原来不是水,是冷汗。

她回过头,直直对上那双眼睛,她的妈妈,汤翎,也正在看着她。

汤翎一只手撑着下巴颏,一只手在她自己向来嫌弃脏污的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她的嘴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声音不大,汤雨繁却听懂了。

我要点什么,不都和你说过了吗。汤翎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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