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课以来，陈祈安整日无精打采，到了教室就打开课本发呆，一下课就收拾书包走人，话也没几句。
何歆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还是没忍住问：“你真的失恋了啊。”
彼时两人正在食堂吃饭，陈祈安咀嚼的动作忽地一顿，状若无事道：“没有啊。”
他也没说假话，没有恋，怎么失？
“哦，好吧，”何歆也觉得自己这样随意揣测别人的感情状况不太好，“看你最近心情很差的样子。”
“学习压力大吧，”陈祈安信口胡诌道，“何歆，要不要晚上出去放松一把？”
新租的房子空荡荡的，陈祈安不想回去，以前他还可以期待一下周泊年下班，现在连这点期待都没了。
何歆问：“怎么放松？”
“去喝酒怎么样？”陈祈安提议，“后面那条街好像新开了一家酒吧。”
何歆犹疑：“我没去过这种地方。”
“啊，”陈祈安说，“许廷之不让你去吗？”
“不是啦，”何歆纠结道，“听说有些酒吧很乱。”
“没关系吧，我们只是去喝酒，又不干别的，正好明天星期六，喝多了也不用早起。”
何歆想想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自己不去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就行了。
而且陈祈安情绪不佳，作为朋友，何歆也希望他能开心起来。
如果陪他喝酒有用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本来何歆是这么想的，然而真正来到那家酒吧，他还是退缩了。
“陈祈安，”眼前都是各种各样不同款式的男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扁的，何歆有点崩溃地问，“你在哪儿看到的这个酒吧啊？”
陈祈安：“网上啊，小绿书。”
“……”何歆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那上面没有说这是gay吧吗？”
“gay吧？”
何歆还以为陈祈安不懂gay吧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以前也不懂，现在当了gay就懂了。
“就是这里的人都是gay啦，”何歆说，“同性恋。”
陈祈安平淡地“哦”了一声。
他就是gay啊，何歆也是gay，那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
何歆拉了拉他的衣服：“我们还是走吧。”
“无所谓吧，”陈祈安道，“管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喝我们的。”
何歆耳根软，见劝不动也不劝了。不论环境如何，他们坚守自我就好了。
酒吧里不少打扮花哨的男人在扭来扭去，何歆半闭着眼睛摸到一个没人的卡座，才终于坐了下来。
他对这些实在吃不消，也不知道陈祈安怎么那么平静的。
陈祈安说来喝酒就真是来喝酒，他拿起酒单乱勾了一通，不出半小时，桌上就摆满了色彩斑斓、杯型多样的鸡尾酒。
何歆没说什么，默默点了个小食拼盘。
陈祈安如牛饮水，什么果酒、奶酒、甜酒、烈酒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何歆想出言提醒他少喝点，又怕影响他借酒消愁的兴致，只能自己保持清醒，免得他俩一个都走不掉。
他们这个不社交、不猎艳、安静吃饭喝酒的状态反倒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花臂男吊儿郎当地走到陈祈安右侧，俯身暧昧地问道：“帅哥，今晚想不想找点乐子？”
陈祈安抬眼看过去。他还没醉到那个份上，知道所谓的乐子代表着什么。
他避开花臂男，从桌子另一边绕到何歆身旁，亲密地勾住了何歆的脖子：“不好意思，有对象了。”
何歆：？
花臂男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看看何歆，又看看陈祈安，直接道：“你们是情侣？”
何歆闭口不言。陈祈安脸不红心不跳：“有问题吗？”
花臂男面向陈祈安，再次确认：“你不是0吗？”
陈祈安：“我是1。”
何歆：？
花臂男扯扯嘴角：“没事了，你们玩。”随后就转身走了。
何歆按着太阳穴，低声问：“陈祈安，你知道0和1是什么意思吗？”
陈祈安回以他一个睿智的眼神：“当然。”
“好吧。”何歆没话说了。
两人就着这个位置关系继续吃吃喝喝，没多久，又有一个长发男往这边靠近。
陈祈安没想搭理他，但架不住长发男语出惊人。
“两位，介意三个人一起吗？”
何歆：？
这都什么人啊。他就知道这种地方不能来！
何歆把头埋在桌子底下，给许廷之发消息：【救救我】
陈祈安已经比方才醉了很多，但还保有一分底线：“很介意。”
“那太可惜了。”长发男耸耸肩，没纠缠，他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
二十分钟后，许廷之赶到的时候，陈祈安跟一滩烂泥似的，就那么瘫在沙发上。
对着满桌的空杯子，许廷之简直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他这是喝了多少？”
何歆也很无奈：“你看到多少就是多少。”
许廷之见他还脸色如常：“你没喝吧。”
“没有，”何歆道，“你不在我没喝。”
许廷之点点头：“先把陈祈安弄出去吧。”
陈祈安本身不算重，但醉酒的人，搬运难度要比清醒的人高好几倍。
许廷之和何歆一个抬腋下一个抬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陈祈安扛起来。
何歆刚想动身，许廷之说：“等等。”
“怎么了？”何歆疑惑。
陈祈安的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滑了出来，许廷之用胳膊肘示意：“他手机别丢了。”
“哦。”何歆将手机捡起来收好，和许廷之合力把陈祈安抬到了室外。
室外的空气质量明显好了很多。陈祈安被放在长椅上，许廷之头痛道：“这下怎么办？他也走不了，得找个人来接他吧。”
“能找谁呢？”何歆冥思苦想，“我没有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呀。”
许廷之脑筋一转：“他手机给我。”
“啊。”何歆大概知道了许廷之想干什么，赶紧将手机递过去。
许廷之抓着陈祈安的手，给手机来了个指纹解锁。屏幕瞬间开了，许廷之划来划去，在应用堆里找出微信，戳进去。
陈祈安的微信里只有一个置顶，命名为“讨厌鬼”。
许廷之不免愣住。
讨厌鬼还置顶？打情骂俏？
何歆也很怀疑：“这该不会是他追的那个人吧？”
“……”许廷之缓缓开口，“绝对就是吧。”
“要打给她吗？”何歆抿抿嘴，“不合适吧，人家女孩子，大晚上的，出门也不安全。”
更何况，上次告白她也没来，陈祈安这几天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多半是被甩了。
何歆觉得，就算打过去，对方也不会管的。
许廷之叹了一声：“打打看吧。”
何歆也无能为力了：“好吧。”
忐忑地拨出语音通话，一串铃声后，“讨厌鬼”接了起来。
“陈祈安！”男人的语气中带了点急躁，这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许廷之和何歆对视一眼，这是？男的？
仔细想想，陈祈安好像也没说过他要追的是男是女，是他们自己先入为主了。
“呃。”许廷之清清嗓子，却在称呼上犯了难，陈祈安瞎备注什么讨厌鬼，总不能叫对方讨先生吧。
幸好对面察觉出了声音不对，主动问道：“你是哪位？这是我家人的账号。”
“哦哦，对，”许廷之忙道，“那个，我们是陈祈安的同学，他好像心情不好，在外面喝酒，喝得有点多，可能自己一个人没法回家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能麻烦您来接他一下吗？”
对面听完，没生气，也没质问什么，只说：“同学，你把定位发给我吧，我现在过去，请你先照顾他一会儿。谢谢。”
许廷之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们在这儿等您。”
切断通话，许廷之用陈祈安的微信号分享了当前定位，才来得及吃惊：“居然是男的。”
何歆想起什么：“我应该知道是谁了。”
等待的间隙，何歆去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喂陈祈安喝了点，帮他稀释酒精。
不知道是矿泉水真的起了作用，还是那几杯洋酒没太大后劲，陈祈安慢慢苏醒了过来，眼神里不是完全的混沌。
他坐起来，肘关节顶在膝盖上，双手撑着额头：“对不起啊，你们回学校吧，我自己回去。”
“你这个样子回什么呀，”许廷之眉头一皱，“你别动啊，已经叫人来接你了。”
陈祈安掀起眼帘，呆呆地问：“啊？”
哪还有人会来接他呀。
马路那头，穿风衣的男人三步并两步朝这边赶来。何歆第一个瞄到，无言地勾了勾许廷之的手指，让他稍微离远些，别挡着人家了。
陈祈安这会儿看东西都重影，半晌才看清来人。
他揉了揉眼睛，结果揉出了一滴眼泪。
眼泪一旦开闸，就决堤了。
陈祈安什么也不想了，他嚎啕着扑到周泊年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周泊年风衣上抹，哭得撕心裂肺。
“该死的周泊年，讨厌的周泊年，我还以为你要弃养我了！”
周泊年心软成了一汪泉水，怎么都硬不起来，只能轻轻顺着陈祈安的背，在他耳边柔声说：“怎么会呢。”
小何：你知道0和1是什么意思吗？
岁岁：当然啦，老公是1我是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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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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