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二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他之所以大周末的跑到公司来，完全是因为学校的文印店太坑了。
熊二选修的一门课，本周要打印一份资料，他去文印店问价格，几十页纸对面就敢报一百多块。他坐个地铁来公司才几块钱啊，更何况还可以免费打印。
就这样，出了文印店，熊二挤上了前往公司的地铁。
行政办空无一人。打印机吭哧吭哧运作的间隙，熊二便百无聊赖地在行政办到处乱逛。
大部分人的桌面上都是些凌乱堆放的文件，熊二翻了两下，不太感兴趣。方妍桌上倒是摆了挺多有意思的东西，熊二随手拿了一个起来，摆件下压着的一把钥匙同时暴露在他的眼前。
熊二视线不自觉移过去，钥匙上贴着标签：总经理室。
总经理！那不就是小周总！
至今，熊二和小周总也只有那一面之缘，他想投其所好都不明白该从哪儿下手。
盯着那把钥匙，熊二在心里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抓在了手中。
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有了钥匙，熊二顺利溜进总经理办公室。然而这里面似乎没有小周总的私人物品，获取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啊。
他转了一圈，刚打算出去，走廊里却意外地响起了脚步声。
现在出门就是撞个正着，熊二也不清楚来人是谁，慌慌张张躲进了隔壁的套间，祈祷那人不会进来。
天不遂人愿。总经理室的门开了又关，除了小周总，大概不会是别人了。
熊二脸色煞白，大脑飞速运转，被抓现行要怎么解释。如果说自己头脑发热，小周总会宽恕他吗？
他心脏狂跳、血液上涌地等候处刑，但过了几分钟，预想中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没有人打开套间的门，更没有人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熊二胆子重新大起来。
一直躲在里面也太考验耐性，熊二看了眼套间的那扇百叶帘，忽然有点好奇小周总在干什么。
但掀开帘子太显眼，他还没蠢到那种程度。熊二想了想，举起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将摄像头对准百叶帘和窗户中间的那条小缝。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外面不止小周总一个人！
有个男生坐在办公桌的侧沿，低头垂腿，松弛懒散地玩手机。
而这个男生，熊二恰好认识。
陈祈安怎么会在这里？
大家都是实习生，陈祈安已经这么接近核心了吗？
熊二蹲在窗边不敢动弹，腿都酸了，手也很累，但又不想错过外面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他快要坚持不住，所幸这时候，小周总站起来了，看着像是结束了工作，准备离开。
虽然这次潜入毫无收获，还使他更加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能走了。熊二刚要收起手机，正在录制的画面中，乍然出现了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
他们亲了！
亲了！
小周总和陈祈安，亲了？
熊二拼命没让自己叫出声。
小周总和陈祈安很快消失在了画框里，熊二呆呆按下停止键，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吃到了什么毒蘑菇。
不对，他中午没吃蘑菇啊。
不知道小周总还会不会调转回头，熊二抓紧时机跑回了行政办。
打好的资料躺在打印机的出纸口，还沾着机器过热的温度。
但熊二这会儿无心装订他的资料了。他满脑子都是陈祈安和小周总亲嘴的场面，太离谱太震撼，以至于他花了好一阵工夫才想起，小周总不是有对象的吗？
方妍说的想必不会有假。小周总有对象，周末还在公司和陈祈安这这那那的……
他们这是在，偷情？
实习生和顶头上司偷情，这大小也是个丑闻啊。
熊二就不是个会把秘密烂在肚子里的人，更别说是这种骇人听闻的事。
他颤抖着手把视频转发给熊大，得到了熊大一个“？”的回复。
熊二：【你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不多久，熊大看完回他：【卧槽，陈祈安居然也是男同，幸好他俩都滚蛋了】
熊二：【这不是重点】
熊二：【不对，这也是重点，但还有一个更重点的】
熊二：【他亲的那个人是我们老板，而且我们老板好像是有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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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那条视频的精华版就被挂在了F大的校园墙上。
投稿人截取了接吻的片段，还附上了一段文字。
【匿：F大的女生们心碎吧，你们整天捞捞捞的那个小白脸，不仅是gay，还是男小三，实习都能傍上老板，和已婚男办公室激吻，怕不是被包养了吧】
评论区长得拉不完，底下有诧异的，有不认识陈祈安问他是谁的，还有质疑视频来源的。短短几个小时，稿件热度飙升，甚至还被营销号转载了出去。
事态一经发酵，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网友的强大力量下，一夜之间，视频里两个主人公的信息就满天飞了。
【周是全洲集团的高层，陈是F大的学生，大家快跟我去冲了全洲集团和F大的账号】
【老板和实习生乱搞，啧啧】
【有钱人果然很脏】
【现在的学生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个社会风气啊，真是太差了！】
【这视频是偷拍的吧……】
【管他是不是偷拍的，事是真的不就行了】
【我就是全洲的员工，小周总明明未婚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隐婚了呗，人家的婚姻状况还要告诉你们这些牛马？既然爆出来了，那就不是空穴来风！】
个别人的澄清被淹没在了汪洋大海中。大多数人只想要一个吸引眼球的故事，至于真相，似乎没那么重要。
视频热度居高不下。凌晨，互联网上忽然冒出几个小号，以知情人士的口吻发表了不少言论，又给此事添了一把火。
【这个陈本来就是私生子，他妈也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他遗传他妈的道德水平不奇怪】
【陈祈安他妈叫余慧，未婚生子在我们当地都出名了，看来她这个儿子也是一路货色】
【周泊年就没什么真材实料，草包一个，要不是他爷爷是全洲总裁，凭他自己能当上总经理？一个废物二代，业内的人都看不上他】
【未婚也不妨碍周有女友啊，前段时间我还在街上碰到他和他女友逛街，当时正好随手拍了一张，如图[图片]】
几条微博一出，当即得到大量转发，网上风向也彻底一边倒了。
全洲集团的官方账号直接沦陷，义愤填膺的，吃瓜看戏的，污言秽语的，什么都有。F大的微博、公众号之类的平台，也有人留言要求处分陈祈安。
周泊年睡觉起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狂欢。
起初他很震惊，想不到有生之年，会有这种神奇的谣言降临在他们头上，而且全都是看图说话，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唯一那张能证明他有女友的逛街图，还是他上次帮温思莱处理交通事故时，不知被谁抓拍下来的。他和温思莱也没有过界的举动，只不过发照片的人将一旁的交警裁掉了，才显得他俩站得很近。
虽然这种完全造假的东西不难证伪，但辟谣的传播力度肯定不能和造谣相提并论。毕竟男实习生和已婚男领导偷情的桃色新闻，可比一纸声明可看性高多了。
但影响已经造成，周泊年也绝不会放任。
他随便刷了几条相关的短视频，下面评论少则几千条，多则上万条，全都是侮辱谩骂，骂他的，骂陈祈安的，甚至还有骂余慧的，内容不堪入目。许多人都在说以后坚决抵制全洲集团的产品，再也不会购买。
周泊年眉头越锁越紧。他偏头扫了眼陈祈安恬淡的睡颜，没把对方叫醒，披了件外套自己出门了。
打嘴仗毫无意义，周泊年开车到最近的派出所报案，又联系了一位熟悉的律师，约在律所见面。
前往律所的途中，周泊年眼睛不时瞟过支架上的手机。陈祈安没来消息，那就是还没睡醒。
周泊年无比希望他能睡久一点，最好睡到事情圆满解决，睡到一切恢复原样，连痕迹都遍寻不到。
但周泊年心里明白，这不可能。
陈祈安说得没错，他不是救世主。哪怕他努力让自己无所不能，他也不是救世主。
马不停蹄赶到律所，周泊年没空寒暄，一坐下来就把详细情况说清楚了。
律师整理证据：“找到始作俑者，要起诉他们诽谤吗？”
“嗯，具体流程……”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周泊年的手机铃声很不凑巧地响了起来。
周泊年抓过手机，来电人却不是陈祈安。
备注名只有一个字：妈。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电话那头，周母语带焦急：“泊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爷爷一大清早看到那个视频，高血压发作晕过去了。”
“……”周泊年问，“爷爷没事吧？”
“请了医生来家里，情况倒是还好，只是……”
“我现在回去。”原本周泊年还想多准备一段时间，但事已至此，也没必要了。
挂了电话，周泊年手上飞快地订着机票，对律师道：“后续的事麻烦你了。”
律师：“没问题，我这边会尽快。”
周泊年把手机插进口袋：“随时保持联络。”
天气阴沉，太阳隐匿在厚重的云层之后。
距登机只剩不到两个小时，周泊年驱车匆匆驶向机场。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想了想，还是给陈祈安留了消息。
【我去G市一趟，你在家等我，不要多想，我明天就回】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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