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的大门被打开,披肩棕发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一路跺进大厅,佣人们鞠躬迎接从海外归来的苏家大小姐苏毓唯。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林蔓芝的心头一颤,这个继女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好,只是表面上维持礼貌罢了。苏毓唯只要呆在宅子里一天,宅子里就是冷冰冰的,就算不说话,身上自带的气压也会逼得林蔓芝说不出话,偏偏丈夫最喜欢苏毓唯。
“爸爸。”苏毓唯将冰冷的目光从继母脸上收回来,转移到父亲脸上立马换成笑容,但是此刻的苏段弈眉头紧锁,简单问候了大女儿便遣散了佣人直入话题,“毓弦已经失踪两天了,警方还没消息吗?”
“警察说邮轮上的监控当天正在维修,所以部分监控是没有工作的,但是在其他地方的监控可以捕捉到她的身影,所以还在进一步调查,搜救队也在周边的海域搜寻。”苏毓唯在得知自己的妹妹在邮轮失踪时自然是要亲自参与调查的,她拒绝了林蔓芝的参与,说是怕她自责,但其实苏毓唯怀疑得最深的就是她,理由无可厚非,邮轮上既然其他地方很少看到妹妹的身影,那么十有**和林蔓芝待在一起。
听到这里,林曼芝的心更是咚咚地打鼓,越往深处调查越会露馅,但是更早坦白只会加速她被赶出苏家的速度,眼下能瞒多久是多久。
从苏毓弦失踪开始,苏沅沁就天天躲在房里不敢出来,苏毓唯见她的大门紧闭也没叫她见面,目前家里的状况容不得打草惊蛇。
"毓唯啊,你也不要瞎想你妹妹从小就福大命大,什么磨难她没经历过。”这些安慰的话苏段弈不知对大女儿说过多少遍了,苏毓唯也知道父亲根本就是自己在瞎想,这些话是对她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结果是一家人连晚饭都没吃。
苏毓唯又反过来安慰自己的老爹,“这不是还在搜吗,水里还没找到说明在陆地上好着呢,等明天的消息吧。”
此时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好不容易把老父亲哄睡着,苏毓唯自己反而睡不着了,跑到某栋大楼天台上抽烟。
苏毓唯沉醉在吞云吐雾中,一根烟抽完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痒,好像有无形的手在挠她,又或许是冷风钻进后背的凉意,她烦躁地蹙眉从衣兜里拿出烟准备来第二根。
一股温热的气息呼在了自己的后脑勺,苏毓唯猛地回头,她竟然没有听见脚步声。
“黎四眼?”
真是女大十八变,眼前的人过去还是一个打扮土里土气的书呆子,现在戴着一个圆眼镜,穿着风衣披着头发俨然一个学者的模样。
“为什么挂我电话?”苏毓唯也没想到这个猪头会问这种事,以往就算删她微信她也不会在乎的,现在苏毓唯可懒得理她,趴在栏杆上小憩。
黎时颜知道她的性格,没有废话直接说到搜寻苏毓弦的进展,“搜救人员捞到了她的手机,还在修复,人还没捞到手机先找到了,说明她在陆地上的概率大一点,你可以放心的。”
苏毓唯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也不动,拨在侧耳的头发被风吹到额前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听叔叔说你没吃晚饭,要不我请你简单吃点。”黎时颜轻轻挨着她,就算对方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黎时颜也明白苏毓唯已经安心了,她的脾气就是这么古怪,从初中开始动不动就冷战,并且只针对她一个人,这是某一天冷战结束后苏毓唯亲口承认的。
黎时颜给了她十分钟的时间,见苏毓唯迟迟没有说话,确认对方还睁着眼黎时颜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麻烦了,送上来吧。”
良久,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被送上来了,“你真的不吃吗?”
塑料袋被拨弄的声音很刺耳,“还有虾米、葱花……”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报菜名。
西里呼噜,一大口馄饨带着汤汁送入嘴里,香味猛地窜进苏毓唯鼻子里,黎时颜就着汤咬上一口油条发出满足的轻叹,苏毓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肚子也不给面子地咕咕叫起来,黎时颜全当没听见,大口吃馄饨肯油条,此时黎时颜的幼稚行为和她的高冷成熟外表极为不符。
肉香不断勾引着苏毓唯,终于她扭头了和黎时颜对视,黎时颜的腮帮子鼓鼓的故意吐出一口白白的热气。
苏毓唯一把夺走她的馄饨,泄愤似的一勺又一勺,黎时颜露出得逞的笑容,也不逗苏毓唯了,贴心地举着油条喂到她嘴边。
“你咬我手了……”
黎时颜挽着苏毓唯的肩膀送下楼,“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游艇上看看。”
黎诗颜是海洋学博士目前就读于中国海洋大学,负责协助调查苏毓弦失踪案件的是黎时颜的导师——白玟。
苏毓唯和“黎四眼”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大学后苏毓唯报金融专业,黎时颜则是物理海洋学,至于“四眼”自然是苏毓唯起的外号,那时黎时颜并不戴眼镜,只是名字谐音像,没想到一语成谶了,她的高鼻梁上架起了圆眼镜,像女版哈利波特。
自大学起,黎时颜就不再与苏毓唯频繁联系了,直到苏毓唯出国,二人彻底断了联系,苏毓唯也没有主动打听过她的消息。
这次再见面竟是这种情况,苏毓唯痴痴地看着黎时颜的侧脸,她的眼睛里多了些城府,少了点童真,这些年她经历了多少历练?
“要去我家睡吗?”苏毓唯发出了邀请,看来是心情好很多了,仿佛变回了那个主导一切的大小姐,黎时颜自然是不能推脱了。
“那就上车吧。”说着,黎时颜按了钥匙,打开眼前的黑车门。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除了家里人和警察搜救队之外没人知道苏毓弦失踪了,苏毓唯有些怀疑地看着她,难道她一直在监视自己?
黎时颜腾出操纵方向盘的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镜,“我的导师收到了海事部门的协作请求,协助分析失事海域的洋流模型,以划定重点搜索范围,我是助手负责数据对接,看到初步简报才知道是你家的事。”她的眼睛注视前方,专心地开车,尽管侧脸遭受着苏毓唯的注视,她也当做没看到。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长得越来越……顺眼了。”苏毓唯靠近了一些,黎时颜正好将车停在红灯前。她转过头,迎上苏毓唯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笑意,“你也是啊,从骄纵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都市丽人。”
绿灯亮起,对话戛然而止。车继续平稳地行驶。
二人一半真心一半调侃地聊着,车开到了苏宅大门口,“开门。”苏毓唯按下车窗玻璃吩咐门口的佣人开门。
大厅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开几个小灯照明,看来家里人都睡了,“这边。”苏毓唯轻声说,捏着黎时颜的衣领上楼。虽然苏房间毓唯出国多年,但她的房间被佣人天天打扫,好像随时都在迎接自己归来。
二人先后洗完澡,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在床上躺着,苏毓唯拧开了床头的夜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一片橙色柔光中弥漫。
“我们多久没有这样一起睡过了?”苏毓唯望着天花板睡意朦胧。
“上次是十年前。”黎时颜摘下了眼镜,背对着苏毓唯,她要睡觉了,好不容易伺候好了这位大小姐她要好好休息。
苏毓唯望着她的背影没再说话。
六点多天还没亮苏毓唯就被叫醒了,“起床了,早餐已经做好了。”
苏毓唯慢悠悠爬起来,眼睛睁不开,伸了几个懒腰才脱离了床铺的引力,身体渴望着赖床,大脑却被焦虑死死拽住。
她站在镜子前被自己的样子刺痛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本来工作上的事已经让自己很疲惫了,妹妹失踪的噩耗更让自己崩溃的精力雪上加霜。
此时黎时颜已经早早换好衣服了,“走吧。”看着一动也没动的早餐,她也不再劝苏毓唯吃了。
“我们直接去码头,船已经准备好了。”黎时颜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语气依旧不咸不淡,甚至带着一丝胸有成竹。
“不过这艘船上的疑点重重,不仅仅是苏毓弦,还有其他的客人失踪了,甚至发生了中毒事件,但是一查这艘游轮,没有任何过往严重事件发生。”
难道还有其他幕后黑手在操纵这艘游轮?不论如何,“这些事情会和苏毓弦的失踪挂钩吗?”也不排除只是偶然,其他受害者几乎找不到被害的证据,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只有苏毓弦这边捞的到手机。
太阳在彻底露出时,黎时颜终于开车来到了码头,就现在,船员后勤人员,救援人员,以及警察专案组都已准备好,只需松船锚即可出海,至于所乘坐的游轮并不是苏毓弦出事的那艘,是一艘白蓝配色的海事局海洋调查船,装备着声纳与侧扫雷达。
至于事故发生的游艇由于涉嫌多起案件那艘游轮已经被封锁。
海风迎面吹来,苏毓唯撑着甲板的围栏低头看着深渊般的海水,如此漆黑,更何况自己那怕黑的妹妹,游艇又那么高,摔下去真的有生还的机会吗?
黎时颜在交接资料也不忘紧紧盯着苏毓唯,她没去安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只能加快进程。
船渐渐开远,直到周围看不见岛屿陆地,“大概就在这片海域,按照推算还要往前一点,应该可以看见岛屿。”
“这附近连灯塔都没有,荒无人烟呀。”连船上的警察也感叹。
白玟教授紧锁眉头,深深地看着这片大海就像是在回忆什么,转过身面对众人时却换上了微笑,“前面会有一座小岛,如果要去那边调查的话最好先探探那边的情况。”
“老师去过那个岛吗?”
“去过……”她在那边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孩。
搜查大概会进行两天,从海上慢慢搜查延伸至周边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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