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身上那么浓的脂粉味,但这臭水沟味儿更可怕。”徐怀辛捏着鼻子啧啧摇头,叮铃咣铛在她的瓶瓶罐罐里挑出个玉瓷小瓶,倒出两粒莹白的祛秽丹,分装进空瓶中,指尖一弹便精准抛向二人,“接着!再熏下去,这林子里的萤虫都要被你们熏跑了。”
“呵!人家小澜澜都没嫌弃我,你倒是嫌弃上了。”玉无暇浑身湿透,发梢还挂着几根可疑的杂草,偏生还要歪着身子往徐怀辛跟前凑,拖长的尾音非常流氓。
“还小澜澜你俩真真臭味相投了。”徐怀辛素来温软的眉眼此刻皱成一团,活像嗅到不明气味的小猫,连发带都跟着打颤。
“不高兴啊?”玉无暇忽然夹起嗓子,指尖作势要去勾她腰间丝绦,“奴,奴家也是可以叫你小辛辛了啦~”
“走开!”徐怀辛一巴掌拍开那只泥手,嫌弃的表情却因天生温润的脸颊显得毫无威慑力,倒像是炸毛的奶猫。
一旁江逢澜憨笑着看两位师姐斗嘴,仰头吞下丹药。喉间倏地滑过一丝沁凉,她咂咂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滋味,顶多像一汪清泉,有一点点幽微的甘。正疑惑这丸丹药要如何起效,忽觉周身一轻,掐诀净身后衣袂间的淤泥腥气都消散无踪,果然是灵丹妙药。
“啊啊啊啊!徐怀辛!”玉无暇突然惨叫,捧着袖子猛嗅,“我那上等的牡丹香粉!半点味儿都不剩了!我辛辛苦苦攒了三个月灵石买的!”
“正好别敷了,道法自然。”娴熟地抓过江逢澜的手,药粉簌簌撒在她的手背,那沁血的剐蹭处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三人聚在这处不知名的林间,薄雾氤氲,盘错的枝桠将天光滤成细碎金斑,苔藓在脚下绵延成柔软的绒毯,偶尔有露珠从叶尖坠入溪涧,很是静谧温馨。也就这两个从大泽里钻出来的人刚摆脱蛟螭又遇到毒蛛,险些成了妖兽的点心,倒霉的很。十分狼狈地找到徐师姐,结果发现人家自落入秘境以来就在快乐地刨灵草,背篓里灵草都快堆成了小山。一点危险都没遇上,令这俩倒霉蛋面目狰狞。
“所以,你们打算在这里采一会儿灵草呢还是直接去找小棠?”溪水淙淙,徐怀辛盘坐在黑石上,指尖轻点悬浮在空中的牵机图,幽蓝的光纹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荡漾。她抬眸看向正整理衣衫的两人。
“刚落入秘境时我看了图,”她指尖一划,图上的光纹随之移动,“钟离师姐与鹤师姐离得最远,在西北处,现在看着已经往中间那座山去了。小棠和我的两位师姐在一处,不过她们还在那里没怎么移动也没见发出什么信号——大概是遇到了什么机缘。至于你俩嘛……”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俩在最南边,终于冒出来和我会合了。”
“往北偏东不到百里,就能遇到师姐了。”她收起牵机图,好整以暇地等着两人的回答。
“我打算什么都不做,先躺一会儿……” 江逢澜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软和的毡子,往地上一铺,整个人就瘫了上去,“灵草虽好,睡觉更重要呢。”
徐怀辛偏头看向玉无暇,后者正懒洋洋地倚着树干,指尖绕着一缕发丝把玩,“我对花花草草没兴趣,连着和俩妖怪打架可累死我了。” 她朝江逢澜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给她护法。”
“行吧。”徐怀辛撇了撇嘴,起身背上药篓,“那边似乎有积雪地榆,我要去摘点,一个时辰后启程,如何?”
“好~徐师姐最好了~”嘴上迷迷糊糊应着,人是快见到周公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盘腿打坐调息,一个准备离开,临走前顺手取了条软绸,轻轻盖在江逢澜的身上:“小心着凉。”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徐怀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只留下浅浅的药草清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遇到机缘的三个人确实遇到了机缘,就是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机缘。沈怀远看着赵鼎堃上蹿下跳甚至快维持不住那生来的微笑唇了。她们三个可真是幸运,没碰上什么天材地宝,倒先遇上了玉清峰这群装腔作势的家伙。
“沈师妹,此处危险,且在此不要走动,我去替你取来——”
哕——这种话在来秘境的路上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一次两次笑笑算了医修嘛什么奇葩没见过脾气好不计较,可整整十天真的是要肝气犯胃了!好不容易到镇子上甩开,刚进秘境没出半个时辰又遇上了,乖乖呢,师尊在上,受不了了!
“不必了。大师姐,我已经取来了。”杨怀贤以灵力托着一株连根带土刨出的小树,擦着赵鼎堃的脑袋飞过,稳稳落在沈怀远面前。这小树丛约莫七尺高,看起来平平无奇。
“员叶而白柎,赤华而黑理。”岳归棠蹲在一边,打量着这株长得略张牙舞爪的小树苗慢条斯理地念道,“其实如枳,食之宜子孙?是这个东西吗沈师姐?”
脸上的微笑耐人寻味起来,沈怀远挑眉对小棠说道,“可能是它,至于功效……日后你自会知晓。”
“沈师妹是打算把它移植回上清峰吗?我来——”愣是插进来目光炯炯看向沈怀远。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赵师兄,此木采摘需木灵根相辅,怀贤在这里就好了,不如你先去看看其他师兄弟布阵进展如何?”
“怎么?大师兄又碰壁回来了?” 掠阵的师弟见赵鼎堃从上风处走来,忍不住打趣。
“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追求钟离师姐吗?”一边年长些的男修惊奇道。
赵鼎堃不以为然,“钟离霜此人太凶,不好,她不收敛没人要的,不如怀远,温柔贤淑。再说了,谁说我碰壁了,人家可没拒绝我。”
正在布阵的张振基幽幽道,“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丑的心眼多,漂亮的鬼话多,大师兄,我劝你当心些。”这位太清峰外门弟子因宗门大比表现优秀,被玉清峰收为内门分到执事堂,正是春风得意时候。“你们跟女人打交道太少,别被她们牵着鼻子走了。”
“那又如何,翻不出什么浪的,大不了换朵花采。”有弟子满不在乎地笑道。
角落里不知是谁嘀咕,“哪天人家继承仙尊医尊的峰主之位了可不就翻出浪了?”
赵鼎堃的脸上浮现玩味的笑容,“谁做峰主都不会轮到钟离霜。呵。怀远倒是有可能,不过医尊不怎么看得上她。”
“怎么说?”众人顿时竖起耳朵。
故作高深地摸着下巴,赵鼎堃眯着眼道,“天机——不可泄漏。”
话音刚落,天机便至。
一阵清风拂过,似有若无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冥冥之中,大道之音指引众人。云海翻涌间,琼楼玉宇若隐若现,天河星辰流转,金莲于仙雾中绽放。日月同辉,无尘无垢,一步一重天,真真大逍遥境。
“这——沈师姐不怕日后被他们告到掌门那里去吗?”饶是平素沉迷画符不理门规的岳归棠也被沈怀远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怕什么,他们会彻底忘记遇见我们这件事。”杨怀贤踢了踢赵鼎堃,很好,昏如死猪。
“小棠,就像我信你能解开这棋局,你也得信我们上清峰的仙方举世无双。”环视横七竖八躺倒的师兄弟们,沈怀远这微笑就很发自内心了。
未成的大阵中央,一株苍劲的菩提树静静矗立。树下摆着残局,黑白子玄妙不可言,如昼夜更迭,落在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上——
原来入秘境不过半刻钟,她们便发现落入了鬼打墙的迷阵。而阵眼正是这局残棋。彼时沈怀远十分认真地看着岳归棠,“你能解开吗?”
“此局为生死局,不能也得能。否则我们将永困于此。” 稚嫩的脸庞显出罕见的凝重。
与杨怀贤交换一个眼神,沈怀远郑重道,“好,我们相信你。”
谁知玉清峰众人咋咋呼呼的来了,当即否决了她们的打算,执意让张振基布阵破局。这才有了这出下蒙汗药的多此一举。
执棋前,岳归棠忽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沈师姐,刚刚你磨粉入药的那株树,究竟是何物?”
沈怀远轻抚她的发顶,温声道,“那东西啊,上清峰就有,叫曼陀罗。”
点了点头,看着两位师姐一左一右坐下为她护法,回身看向棋盘,黑子为“逝”,吞噬万物;白子为“生”,循环往复。毫无犹豫地执起白子落座右侧,棋枰渐渐化作漩涡,每一粒棋子都仿佛一颗星辰的诞生与湮灭。
记忆为目,遗忘作劫,最终,整局棋都将化作流沙。
“有木焉,员叶而白柎,赤华而黑理,其实如枳,食之宜子孙。”——《山海经》
今天吃过桥米线,下一章等吃土豆粉时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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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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