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公公压下心底的悲怆，将圣旨大声地念了出来:
“四皇子虞洲，性资敦厚，心怀百姓，仁孝兼具，堪当大任。朕决意传位于四皇子虞洲，即日登基，承继大统，为朕朝新君。新君初立，尚需历练。朕之爱女，长公主虞昭，聪慧敏达，素有贤名，久历宫廷，深谙朝务，且心怀家国，沉稳有谋。特命长公主虞昭于新君亲政前监国，协理朝政，辅佐新君处理军国大事。内外臣工须听其调度，不得有违。”
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站在毛公公身边的沈也整个人呆住了，虞洲继位？虞昭监国？
圣上为何要写下这样的遗诏？
站在前排的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他们原以为储位之争早已尘埃落定，谁曾想圣上不仅跳过了两位年长的皇子，还破天荒地让公主监国。
虞洲垂眼站着，神色复杂。
他身旁站着的虞昭听了诏书，只是微微抬着下巴，脸上不见半分惊讶，她的眼神平静地扫过身后众人。
虞辞向后颓废地倒退两步，嘴里低声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父皇凭什么让他继位！”
毛公公将圣旨重新卷好，“先帝遗诏在此，四皇子、长公主，接旨吧。”
虞洲看着沈也，迟迟未接圣旨。
虞昭一把接过圣旨， “按父皇遗诏，即日起，本宫与新君同掌朝政。”
说着，她侧眸看向虞洲，“皇弟，接旨吧。”
沈也极轻地朝虞洲点了点头，他的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落在那卷圣旨上。
虞洲和虞昭同时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儿臣领旨谢恩。”
大局已定，文武百官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里，殿内，虞洲和虞昭按照祖制为先皇守夜。
殿外，沈也从宫女的手里接过食盒走进大殿里。
沈也的脚步声很轻， “圣上，长公主，该用些东西了。”
她忽然觉得，这么突然改口她有些不习惯。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两碗清粥，几碟精致的小菜，都是些易消化的素食，“从午时到现在，您们都没进过食。”
虞洲的视线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阿也……”
沈也递给他一碗粥，“先吃饭。”
虞洲乖乖接过碗开始喝粥。
沈也把另一碗清粥递给虞昭。
不多时，两个人都喝完了粥。殿内安静得很，谁都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尴尬。
最后，是虞昭先开口问沈也：“父皇驾崩前，宣你进殿说了些什么？”
沈也的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殿内的情景，她将殿内发生的事完整详细地告诉了虞昭。
虞昭听完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原来，父皇一直都知道我与杨鹤引的关系……”
“先皇怕杨鹤引篡位。”
虞洲急忙开口道：“兄长他不是那样的人。”
沈也望着他，“先皇不会相信我们说的，他要的是绝对的运筹帷幄，他容不下这样一个变数。”
此时，虞昭的暗卫来报，大皇子虞铭私下谋划要在虞洲继位大典上下毒。
沈也、虞洲还有虞昭三人互相对视几眼后，虞昭摆手让暗卫下去，继续监视虞铭的一举一动。
“长公主心中已有了法子？”沈也问道。
虞昭的目光落在先皇的棺椁上，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父皇，我这就试试他。”
先皇不信任她，想要考验她，她也想看看，杨鹤引是否有谋逆之心。
随后，沈也提着食盒离开了大殿。
她一个人宫道走在宫道上，不多时虞洲便追了上来。
虞洲站在她的身后，“阿也，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不，你知道我也要再亲口对你说一遍。”
沈也转过身子，只见虞洲站在一片月色里，脸上挂着倔强的表情。
见她愿意听，虞洲轻轻地握起她的手，慢慢地覆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阿也，我不愿在那个位置上，而且皇姐她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他一字一句继续说道：“我所求的，是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要是我不想待在皇城了，想去别的地方，你——”
他立刻向她保证道：“阿也，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能陪在你的身边，怎样都行。”
沈也的指尖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跳得又急又重，像要挣脱束缚，扑到她面前来。
她轻轻蜷了蜷手指，将那片温热的布料攥得更紧些，“真是个傻子。”
见她笑了，他便也跟着笑。
沈也在心中暗自笑道：他真的很像一条大傻狗。
虞洲用自己温暖的大掌捂住她的手掌，眼中满是不舍，“夜里风大，你穿的这样少，快回去吧。”
“那你倒是放开啊？”
他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像一只小狗似的蹭了几下，“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宫里，我见不到你，我老是想你。”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宽厚的背，像是安慰孩童一般，轻声道：“我不回南台观，我住宫里，住我原来的屋子，明日一大早我就来寻你，好不好？”
他把头埋得更深了，“真的？”
沈也左顾右盼，怕宫里的人看见，对他们两个人的名声不好。
虽然……
好像许多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清白……
“真的，我不骗你。”
虞洲这才直起身子，他的眸子在月光下亮亮的，“好，那我们拉钩。”
沈也疑惑，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着，小拇指还是和他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也走了两步回头道：“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嗯嗯。”
等到沈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夜色中，虞洲才恋恋不舍地向大殿走去。
第二日，沈也起了个大早，一打开门双眼立刻就瞪大了。
虞洲冲着她笑，还抬起手扬了扬，“hi～”。
沈也的目光迅速扫了一圈院子，确认没人看到后才将虞洲一把拉进屋子里。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了嘛，我会来找你的！”
“我想了你一整夜，我——”
沈也急忙用手盖在他的嘴巴上，“stop！你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她顿了顿，“暂时身份不一样了，你这样来找我，对咱俩影响不好！”
虞洲捉住她覆在自己唇上的手，温热的掌心裹着她的指尖，轻轻往自己脸颊上贴了贴。
沈也看到他眼底带着未褪的红血丝，看来是真的没睡好。
他的语气闷闷的，有些委屈：“可我见不到你，坐不住，心里想的紧。”
沈也被他这副样子闹得没脾气，抽回手往他额头上戳了一下：“坐不住也得坐！你现在是黄帝的身份，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难不成你不怕言官们把你生吞活剥了？”
他却忽然低笑起来，伸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沈也吓了一跳，忙挣开：“别闹！”
“阿也，”他声音放得极柔，眼底的执拗却藏不住，见她瞪眼睛，又赶紧补充道：“我知道分寸，是绕着密道过来的，除了皇姐的暗卫，绝对没人瞧见。”
沈也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桌边倒了杯凉茶递给他：“喝口压惊。你当密道是寻常路？万一被哪个有心人撞见，那就完蛋了！”
虞洲接过茶盏却没喝，就那么定定看着她，“见不到你的每一刻，我都很煎熬。”
“stop！stop！stop！”沈也受不了了，连说了三个stop，与昨日相比，这家伙居然又粘人了几分！
“赶紧喝完茶回去。”
她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他低头，鼻尖几乎要蹭到她额头，声音低低的：“那我今晚再来看你？”
沈也脸颊发烫，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别过脸：“看我心情。”
面前的小狗委屈巴巴的，她抬头瞪他一眼，眼底却漾着笑意：“赶紧走。”
虞洲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沈也望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傻子。”
晚些时候，毛公公派人来找沈也，说是圣上与长公主要见她。
好吧，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见那个傻子了。
她来到书房里，虞洲一见到她就要站起身来。
虞昭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轻咳了一声。
沈也给了他一个眼色，他便乖乖地坐了回去。
沈也双手叠在胸前，躬身道：“微臣参见圣上，参见长公主。”
虞昭对沈也说：“平身吧，沈翻译，今日叫你来，是商议一下五日后的继位大典。”
沈也认真地听着长公主的安排。
“五日后的继位大殿，除了文武百官，与我大虞互市的国家也会派代表来，其他事情我吩咐礼部去安排，给蛮夷族还有西海蛮族代表翻译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
一旁的虞洲听见“西海蛮族”四个字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沈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悦，只是恭敬应道：“长公主放心，我定恪尽职守，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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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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