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逢玉的下巴卡在宋舒延脖颈那块，这姿势很别扭，他的手还搭在她肩上，像是在抱她，又像是想推开她。
不远处偷偷举着手机拍照的路人和她对视后撒腿跑走，蒋逢玉有点搞不清状况。
她推推宋舒延，往后退了几步，怀疑他被鬼上身了。
宋舒延若无其事理了理头发，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四周，然后发难：“外面这么多人，你突然抱过来干吗？”
蒋逢玉为避免他装看不见，专程举起手摸头又摸脸，面无表情地把手腕翻出花来，可惜这天没出太阳，否则自然光加持的效果绝对比这更炫一点。
她点点正中那一颗平面亮钻，“表示一下感谢。”
“早看见了。”宋舒延说，“别晃了。”
蒋逢玉点头，“挺好看的。”
她剩下那半句‘比我送的手环靠谱’卡在喉咙里没说得出去，宋舒延一脸不愿再听的样子，大步走过来拉住她，看他转身的方向，目的地大约是无人自营咖啡馆。
宋舒延闷头往前，脸皮臊得厉害，简直没道理。
“我在很认真地表达感谢。”蒋逢玉问，“你心情好点没？”
表达对礼物的谢意是一件具体的事，但让宋舒延高兴起来，这半句话的任务描述太主观，范围又稍显宽泛，怎样才算高兴呢？
不是很好拿捏度。
咖啡馆里没什么人，只角落里分散落座三两对情侣，宋舒延坐进高大树形盆栽遮挡住的卡座，蒋逢玉拨开头顶的叶子，也弯腰钻进去。
“我本来就没有心情不好。”宋舒延对着桌角的点单小屏戳戳点点，“不管你是出去鬼混，还是良心发现重新做人，都跟我没半点关系。”
嘴巴硬是硬得很。
要是他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本来就没有心情不好，那她眼前挂了一上午且现在还没显示‘已完成’的挑战任务是在闹鬼？
蒋逢玉开了手机摄像头推到宋舒延跟前，“你心情好的时候就这种表情？”
机器人服务生把饮料送到桌边，宋舒延推开她的手，“心情好不好，我都这种表情。”
蒋逢玉仔细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任何有可能让宋舒延这小心眼记恨的统统拎出来划重点。
“看电影那次，我强迫你发好友动态，这事是我不对，但你也发脾气了，扯平。”
她一桩一桩清算，“送花那天，我是偷懒没自己来，不过你应该也不在乎这种小事。”
“昨天中午我找黄聿之出去，没考虑到你也在场，后来解释过了，翻篇了吧？”
那就只剩下昨天晚上。
“我说了，没出去瞎玩。你要是不信我，宋临遥可以作证。”蒋逢玉把昨晚宋临遥和她的聊天记录翻出来，“一直到她找我救急前，我都在学校。昨天猫协办义卖活动，熟人找我凑热闹。”
李玫允发来的一本正经到好笑的感谢信也是有利证据，蒋逢玉又临时想起个在场路人，“楼珩也在，你可以问他。”
宋舒延口气有些古怪，“楼珩也在？”
蒋逢玉看他表情直觉不对劲，她把手机收起来，“我对楼珩没兴趣，对黄聿之也没兴趣，即使见面也只是正常社交范畴而已，别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想。难道要我永远不和男人说话你才放心？”
宋舒延态度不大友善，“根本做不到的事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
“想让我高兴，是吧。”他抬起下巴朝外一扬，“你别有事没事来烦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蒋逢玉往外看一眼，又看看他，“意思是我现在走，你的心情就会变好？”
宋舒延的下颌线崩得很紧，竭力压抑情绪，他从鼻腔里散漫地应出一声，听起来像是同意，蒋逢玉站起来，拨开碍事的叶子往外走，脚步声没带一点停顿地消失在拐角。
对面那杯酸柠水没被动过，细小的气泡从底部上浮，悄悄在水面爆裂，绿色的青柠碎皮随之翻滚，幅度很小，但惹人心烦。
宋舒延静静盯着那处看，半分钟以后，他抬起手，把那只盛满水的杯子推翻。
玻璃被磕碎，流动的水裹着半融的冰块往下淌，桌角湿了一大片，脚边光滑的贴砖地面也积起一洼水，反射出顶部的吊盏灯，以及一张微微变形的脸。
她就这样对他。
宋舒延摔了一只杯子，接着又是另一只，并不觉得解气。
“……那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哪里不正常。”
“你看见那是谁了吗？”
“没有，挡住了。别瞎操心这些，等下惹上神经病就要命了。”
“别看了，走吧走吧，换个地方。”
咖啡馆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宋舒延抬手捂住半张脸，再放下时，视野内出现一盒糖、一只手。
蒋逢玉皱着眉踢开脚旁玻璃碎屑，把开过封的糖盒丢进他手里，“是你叫我走，现在又在跟谁较劲？”
“讲话一点不老实。”她伸过手来掐他的下巴，宋舒延抬起头看她，这和昨晚某个场景有些相像，蒋逢玉及时收手，“有事憋着不说，全靠我猜，猜得对不对也不给我答案，你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
这要他怎么说？她想让他怎么说？
宋舒延压着股气，他想，如果要追究起来，可能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根本是错的。
她不能随便看中一个人，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把他抢过来，不能总说会改掉不尊重人又爱玩的毛病，其实到最后还只是在讲空话。
最重要的是，不能把人抢过来以后就懈怠下来，在自己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渐渐为外人花心思。
“宋舒延，我在跟你说话。”
蒋逢玉不耐烦的表情总是很刺眼，以前没有这么频繁。
“哪里出了问题，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这两句话是有多难理解？”她又重新在对面坐下，拿出一副要谈判的态度，“有什么办法能让你高兴起来，你告诉我，我照办，就这么简单。”
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宋舒延也一样心烦，她的口气很冲，明明说出口的话确实在乎他，可态度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这些矛盾点折磨他好长一段时间，他掐紧掌心，冷声道，“那就退婚。”
宋舒延咬着牙，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字说出口：“去和双方家长说明情况，这桩婚约就此作废。”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诉求，如果她不再缠着他，他的生活会轻松很多。
蒋逢玉用看弱智的眼神瞪他，毫不犹豫地否决这提议。
“我脑子有问题？”她呵斥一声，“费那么多钱、时间、精力，好不容易把你搞到手，就为了和你退婚？宋舒延，你以为我做慈善的？”
“想都不要想。”蒋逢玉把糖盒抓回来，拍开盒盖，捏出一颗酸橙夹心的绿色硬糖往嘴里扔，“就算你哪天出事咽气了，人家往花圈挽联上写的也是‘沉痛悼念蒋逢玉之夫宋舒延’，我说得够明白吗？”
宋舒延神色微怔，像是被吓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蒋逢玉看他那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扯住他衣袖，将人硬生生拖过半张桌来，预备再说两句话恐吓一下这狗男，气势刚提上，却看见每日挑战任务后缓缓爬上来‘已完成√’的标识。
蒋逢玉撑住额头，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想骂他，但又觉得没必要。
绕了这么一大圈，甩脸摔杯又叫嚣要退婚，到头来似乎只是为了证明他在她心里是独一无二的配偶人选。
宋舒延脑子病得不轻。
“我应该有必要再向你强调一遍。”蒋逢玉有气无力地开口，宋舒延抿着嘴唇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握住他的手，他动一下，看起来是被强迫的样子，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不挣脱，这套把戏好像永远不会玩腻。
“从始至终，我的目标都只有你一个人。”蒋逢玉叹着气说，“你没做好准备，心里有芥蒂，我会等，也愿意陪你解决问题。我的未婚夫这个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宋舒延用空余的那只手慢慢把糖盒拖过来，瘦长的手指伸进去挑挑拣拣，眼睛随便往哪里看，边上的叶子、碎掉的玻璃、桌面的纹理，反正就是不看她，也不说话。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蒋逢玉舒了一口气，“好好训练，我不打扰你了。”
算来算去，怎么也没想到让他高兴的办法是强硬驳回退婚提议，奇人一个。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暗暗猜测宋舒延有受虐癖。
馆外的天还是阴的，远处堆积的云层层叠叠，遥遥传来闷雷，气温还是很高，潮热的天气让人发了一身黏腻的湿汗。
蒋逢玉伸手拨开头发，手肘被由后而来的一股力拉住，她转过头，宋舒延垂着眼睛往地上看，忸忸怩怩不大自在地开口：
“要不要来看我训练？”
蒋逢玉说：“啊？”
宋舒延咬着嘴唇，飞快地抬眼瞥她，又迅速平移，“你要是想亲……也、也可以。”
蒋逢玉说：“啊？”
宋舒延恼羞成怒，音量干脆放大，“你不是一直想亲我？”
“让你亲一下。”宋舒延往她这里靠过来，睫毛上下扇动，眼尾眼角都发红，“但是不可以咬……泡水会痛。”
蒋逢玉一言难尽地盯着那张凑过来的脸，手很有点痒，她站着没动，宋舒延慢慢睁开眼睛，她在那双毫无杂质的纯黑瞳仁里看见放大的自己，心里莫名一动。
手更痒了。
宋舒延是有天生找抽体质还是怎么回事？
“不亲。”蒋逢玉磨了磨后槽牙，伸手重重拧一把他的脸，“你该回去训练了。”
一觉睡死过去了，晚点再更今天的，sorrysorr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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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衰运omega（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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