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士兵！”
“你在战场上做什么梦呢！”
一声严厉的呵斥，让庄家常猛地一点头从昏沉的睡意里醒来。
犹如一脚踏空的失重感，让他心神不安地抬头看向四周。
面前站着的年长中年男人赫然一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长相，身着盔甲，手拿长枪，仿佛随时可以翻身上马作战的威严中世纪骑兵。
但他脱口说出的话是地地道道的华国语言。
庄家常茫然地看着他，心想自己的梦里为什么会出现外国人。
“你在看什么？”
庄家常此刻大脑和表情一样空白，“我没……”
“你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吗，士兵！”
忽然人群里传来第三道声音。
“我看他是在做白日梦！”
这是个清朗的女声。
四周立刻传来哄堂大笑。
“新兵蛋子嘛……能理解！”
庄家常脸色涨红，下意识感到无所适从的羞愧。
他回头看去，一个同样身着铠甲，但腰间配着长剑的女骑士对他挑了挑眉。
她的盔甲上布满划痕，胸膛处的痕迹最为凶险，仿佛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正面扑杀而来，只差一点就足以将她的胸甲刺穿，把她整个人连同盔甲一起一分为二。
不过她的长相是和他一样的东方人。
庄家常放眼看去，发现这支小队人员不多，只有不到十人，但组成非常复杂。
不同肤色、不同长相，但都身着同样的盔甲，说着同样的华国语。
像在做梦。
轰——！！！
轰——！！！
轰——！！！
“趴下！”
金发的队长一把按住庄家常的头。
其他人更是早有准备，低下头就往战壕后面躲。
庄家常抽空往头上瞄了一眼。
只是瞥见的瞬息都觉得是地狱级别的噩梦场景。
远处伫立着一棵几乎快戳破天穹的黑色巨树，组成巨树的树冠并非茂密的树叶，而是密密麻麻如虫卵一样的黑色椭圆体。
那棵树甚至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呼吸着。
每一次的呼吸带动胸膛的颤动，每一次的颤动又让树冠上的黑卵像雨后的孢子一样发射出去。
黑卵离开母体的时候，就会开始孵化。
狰狞的怪物会从里往外撕开那些卵壳，带着黏稠的黑液，亮出从出生开始就无比锋利的爪牙，开始无差别地猎杀眼前一切活着的异族生物。
从远及近的密集火网组成一刻也不停歇的防护，拦住了绝大部分的黑卵。
从空中传来的蛋白质焦味，让风都变得沉重起来。
庄家常强忍住了想要干呕的冲动。
队长看了他一眼，“新人，别忘了女王对你的嘱咐！”
嘱咐？
庄家常骤然想起，来到战场前，那位有着张扬红发的女王的确用长剑抵住自己的肩膀，授封他为骑士的时候说——
“你愿意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无辜的人们与家园吗？”
他虔诚地说道：“我愿意！”
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里。
似乎……还有一些其他事情……
庄家常想了又想，还是没能想起来。
那些记忆就像蒙着层薄纱，怎么也看不清想不透。
不过在他想明白前，队长的声音就响起。
“走了新人！我们有女王交代的更重要的任务！”
“如果能将那棵孕育恶魔的巨树最重要的根须斩断，其他大部队就能一举将其铲除。”
“为了人民和家园！为了伟大的凯蒂女王！”
“是！”
庄家常举起手中的武器，带好自己的盔甲，跟着面容坚定的其他骑士不再回头地往巨树的方向跋涉前进。
***
“这是哪儿？”
陶燕感觉自己像掉入万花筒的镜片中一样经过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色。
等到她缓解了那阵晕眩后抬头再看，就发现四周的景色早已变换模样。
欧式的小镇里往来的是淳朴的民众。
见到她忽然睁眼，围在周围的孩子们呼啦一下全部散开，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苏珊大婶！外乡客的朋友醒啦！”
很快一位穿着童话故事里常见长裙装扮的中年女性走出来。
她挥着手赶走那群笑嘻嘻的孩子们。
“好了好了，别吵着客人，老麦克今天做了跳跳变换巧克力，去晚的人可就买不到了。”
孩子们一听有巧克力，惊喜地喊道：
“一个月一次的跳跳变换巧克力！上次我抽到变成精灵，这次我想变成恶龙！”
“你可别像简那样变成青蛙。”
“我才不会！我还想变成小方说的白色老虎！嗷呜——”
“我也想我也想！”
“快走！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孩子们吵吵嚷嚷地离开，不过离开的方式不同寻常。
有人后背生出天使羽翼，有人则抛下腰间的葫芦坐在上面飞驰。
东西方元素和谐交融，倒也不觉得很突兀，千奇百怪的像是在做梦。
做梦？
陶燕一愣，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确是在做梦。
刚刚她还在北海市的城中村大排档喝酒吃饭，现在就突然来到一座西欧童话小镇，怎么看都是在做梦！
苏珊大婶赶走那群调皮的小家伙们，然后来到坐在街边长椅上的陶燕身旁。
“噢……可怜的小姐你身体还好吗？”
街上其他村民也担忧地看着她，有些人还带来家中的水果给她。
头顶天空晴朗，温度适宜，清风拂面。
如果陶燕没有想起来之前的经历，她甚至会深信自己是误入哪处旅游胜地，可以安心放慢自己的节奏，享受这种令人觉得暖洋洋的善意。
然而现在她完全没有那种悠闲的心思，也没有那种可以优哉游哉探索的时间。
她如炬的目光扫过周围一圈。
既没有见到身为搭档的庄家常，也没有见到李世间和郑澜。
她记得失去记忆之前，似乎还把戴云岐那孩子卷了进来。
现在也没有见到他。
就在她想方设法要推脱眼前这位苏珊大婶和其他人的好意时，外围有人突然喊道：“和她一起来的人来了！”
是李世间和郑澜带着戴云岐走过来。
走过来的时候郑澜还在惊喜地说着，“还是老大你明智，如果不是这小子，我们恐怕来得还没有这么顺利。”
看到陶燕谨慎探查的目光，郑澜朝她挥挥手。
“我们可是按照约定，把你们带到梦境世界了。”
陶燕噌地一下站起来。
她可以接受自己因为任务深陷危险，但绝对见不得自己认可的队友无缘无故遭受绝望的危机。
“庄家常呢？！”
“别着急。”
李世间怀里还抱着一纸袋新鲜出炉的面包。
加上一旁的戴云岐也抓着一根法棍啃，好像他们两人真是来旅游逛街的。
李世间不急不缓地说道：
“庄家常是被凯蒂亲自拉过来的，他在梦境的更深层里。”
“我们紧跟他陷入梦境的道路，只能跟到浅层位置，想再去深层就需要自己寻找通道。”
说着他还有空递给陶燕一根法棍面包。
陶燕死死盯着他，没接。
哪怕是现在看到这人，她心中也不觉得需要警惕提防。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相当可怕的；可感性又和她说，眼前这个青年就和自己曾经的队长刘辉鸿一样可靠可敬，怎么能怀疑或是对这样的人恶言相向。
“她不吃，我吃。”
已经炫了两大盆小龙虾，一盆酸菜鱼，和诸多凉碟小菜的郑澜表示自己还能吃。
李世间把法棍递给他，继续和陶燕说道：
“我的意思是，凯蒂需要被拉入梦境的那些人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所以必定会给予一定保护，不会让他们的灵魂在这个空间里轻易被衍生物杀死。”
他提醒：
“否则在现实维度里，那些人就不是患病，而是直接在睡梦中猝死才对。”
合情合理的解释。
陶燕不自觉松了口气。
“哎——年轻人之间不要吵架。”苏珊大婶给他们每个人手里塞水果，好心劝解，“朋友之间有矛盾就要说清楚，解开误会，大家才能继续毫无隔阂地相处。”
她摸了摸年纪最小，看起来和刚刚那些贪嘴巧克力的孩子们一样大的戴云岐，特意给了他两个看起来很诱人好吃的苹果。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在身，陶燕真的愿意沉浸在这美梦之中好好放松。
她谢过苏珊大婶的好意，这次也没拒绝李世间递过来的第二根法棍。
“这个造型是不是能装扮一下胜利女神？”
郑澜突发奇想。
陶燕无语，“人家是手执长矛，立起盾牌。”
“法棍和苹果意思意思。”
郑澜满脸严肃，整得这两样东西是什么非常符合神话形象的象征物一样。
戴云岐没具体了解过那些神话故事，看着手中啃了一半的法棍，和完整的苹果，忍不住张大嘴，心中惊奇原来食物也能当武器。
但转念一想，凯蒂曾经带着他去看过糖果屋发射的“糖衣炮弹”，那刚刚名叫郑澜的大哥哥说的话也就不难接受了。
现在他们四人绕着这个小镇走了一圈，最后得到的结论是——
这里和平幸福过头，完全不像存在通往梦境更深层的通道的样子。
陶燕倒是神情复杂地看向身后那些生活在村庄里和善的村民们。
以往她去过的异空间维度，见过的衍生物大多都像上次在【循环公交】里遇到的，个个都是凶残至极，几乎要把闯入者剥皮抽筋。
但这里的衍生物竟然都是友善派。
和他们提出合理的请求，大部分村民都不会拒绝，反而会热情帮忙。
李世间也拿出一根法棍。
如果是李寻欢在这里，绝对懒得品尝一下梦境里食物的味道，但他好奇心旺盛，很愿意探索这种异空间维度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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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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