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过后，嘈杂声逐渐充斥耳膜。许壹做了一个很累的梦：他一直被推着奔跑，又突然被巨石压迫，藤曼卡出喉咙让他无法呼吸。没有太阳，没有花香，没有伙伴，甚至没有氧气。记忆中令他厌恶的片段循环上演，真真假假无法回避。他在梦中崩溃的嘶吼，筋疲力尽。梦的最后他成为屠龙少年，脚下却是悬崖一片。许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会有所动作但梦中的他果断跳崖自杀，心中竟有畅快之感。此时，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梦醒，他回到了这个人间。
被吵醒之后仍然不清醒。像是被很多双无形大手死死抓住，无法挣脱。他仍趴在桌上，头发微卷像只小狗。
“许壹？醒醒，别睡了。你还好吗？”江澈看见许壹惨白的脸冒着冷汗，全身微微发抖。江澈拿手背去试许壹的额头温度，手背感到冰凉，湿意。许壹像是还没有清醒，没有躲开，呆呆的不动。江澈挪开手向同桌投去疑问眼神。
“没。。没事。”许壹声音闷闷的。但江澈觉得他的同桌可能不太好。今天因为要开会所以全部学生中午没在宿舍午觉而是在桌子上午休，江澈只睡了20分钟就醒了。他感觉桌子在抖动，而震源来自他的同桌。本以为是许壹笑的在抖动但江澈仔细看了看，应该是还在睡。没有意识的抖动……江澈皱起了眉。
不对劲，一百分有十万分不对劲。江澈一下午眉头都没有松开过。许壹一改往日活脱性子，恹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时不时用右手摸摸动脉，看看手掌。观察了一下午许壹的江澈发现了答案，许壹手在抖，或许是全身都在抖。
“许壹，你在抖。”
“嗯，没事，真没事”许壹说完，空气陷入死寂。两人没有再进行交谈，江澈抿了抿嘴，敛下眼眸。
…………
是夜，月朗星稀。许壹房间是带阳台的，但他不常拉阳台门的帘子遮住室内。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像银色的纱有型的一半洒在地板上一半洒在床上。
床上有本波德莱尔的《幽灵》:当那苍白的黎明来临，你会发现我留下的空位，直到黄昏，依然冰冷。
许壹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站在洗漱台前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他面无表情。突然转身走向许父许母房间。矗立在房门前少年没有开走廊灯，与夜色融为一体。眼睛明明灭灭的光像烛光摇曳，又似繁星一瞬。
“妈，我不舒服。手又抖了”少年声音嘶哑，犹豫，颤抖，微弱。
门内很安静，像是里面的主人已经陷入沉睡。十几分钟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妇人表情很不耐烦但不影响美感，“那你想怎么办？西药中药都试过了，针灸按摩也去了。你想怎么办？难道你想吃那些激素药?变肥变丑对这个家一点用也没有?我们都是为你好，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又不是没带你去医院”那道声音是尖锐的，来自那个优雅温柔的贵妇人。是责怪，是埋怨，是不满，但没有爱。
许壹在许母话落瞬间转身离去，关门。许壹沉默的拉开书桌上的药盒，那里装了很多被打成冲剂的中药。药很苦，徐壹一口倒进嘴里，没有喝水。苦味和药粒充斥了整个嘴巴，好像这样，就好了很多。又去洗漱，躺下，拉上被子盖住头，闭眼假寐。
被子蒙住了少年的头，也蒙住了月亮的光。静了很久很久，少年仿佛睡着，时不时翻身，呼吸均匀……2个小时后一只手掀开了被子。许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少年听见电流般的“叮”在脑中炸开，皱眉，睁开的双眼透着清醒，毫无睡意。床上的人像是习以为常，再次紧闭双目。不知道许壹想到了什么，呼吸开始急促，iwatch发出心率过快警报。
少年坐起，沉默看着阳台外的月光。眼睛虽然看向远方但却没有聚焦。
“好累啊……”有人无力又可怜的喃喃着。
“好难受……”有人痛苦又无助的喃喃着。
窗外的月亮好像在问;他在想什么呢?
是独属于我自己的生长痛么？能不能有人来帮帮我……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熬着。许壹在心里说着。随即又躺回床上，闭眼。
又是一晚平安夜
翌日清晨，温度骤降。许壹麻木起床，穿衣洗漱。他看见桌子上还有最后一个自己很喜欢很想吃但忘记吃的柠檬糖，抓起揣在兜里，强撑起笑容下楼。餐桌上，气氛暗流涌动许老爷子脸色阴沉一看就是暴风雨来临前兆，许父许母神色淡淡装作不知。许壹连最后一丝演戏的力气都没有了，急速转了角度走向门口。大门关闭的瞬间，许壹听见了爷爷的咒骂。大门关闭，盖住了一切丑陋不堪。
许壹回头看了这个中式风的别墅，耳边传来阵阵鸟鸣，鼻尖嗅到爷爷种下的山茶花的香味。转身，慢吞吞的上车，整个人像一潭死水，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车辆行驶至学校，江澈打开车门下车，却发现旁边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许壹，到了，下车。”江澈以一个俯视的姿态观察今天依旧不对劲的许壹。
是脆弱的，一点也不鲜活的，可怜的许壹
“你先去，我有点事”许壹没有精神的靠在座椅上，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江澈深深看了一眼许壹，没有说话，两人开始僵持，谁也没有动，气氛很古怪。
“要我陪你么。”江澈站在深秋的风中，校服外套是拉开的，衣角随风而动。
许壹透过车门看着这个漫天都是飞花柳絮的城市，看着落叶和那个飞啊飞最后落下的衣角的位置。车门把江澈和他分割成两半，一半颜色鲜明是江澈低垂的眼，那双好像很美又很冷的眼；另一半灰暗是车窗玻璃反射下自己的脸，扭曲虚假丑陋。他怎么能和这样好的一群人玩呢?他如此卑劣，那颗满是疮痍的心怎么能有悸动呢，我不配的。
“不了，等会回学校给你带玫瑰饼`！”许壹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荡起少年的朝气。仿佛那个少年一直是如此张扬肆意，如明如月。
“早点回来，我等你给我带”
“好。。。”
车子驶出，后视镜里面的少年越来越小但好像从未移动。
许壹拿起手机编辑信息：好啊，我去给你找世界上最好吃的甜饼。快去上课。
C:嗯
那天是江澈在一中留校留的最晚的一天，他要等的人迟迟不来。手里面紧紧抓住的只有一颗柠檬糖。那颗糖是张扬下午神神秘秘给他的，说是放学再打开。
我会给你带世界上最香甜的玫瑰饼带给你，让你唇角也沾染上甜蜜。
骗你的，我只送你酸酸的糖，让他替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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