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站在忘川之畔，一切皆未变，时间在这，好似失去了意义。
她往渡口走，却不见湛渊动，转身看他，不知他是何意思。
宁十五皱着眉 ，见湛渊欲言又止，似有口难言，很是不解：“这件事应该不算什么秘密吧？”至少对于她而言，魔尊封印之地，她几年前就知道，如果她真要做些什么，几年前就行动了。
即使她就算知道山河卷记载的秘密，她现在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做什么，退一万步她真要解救魔尊，通知魔界，不算什么难事。
“你有想过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宁十五眼睛瞪大地看着湛渊，走近了几步，“你现在是要跟我谈理想吗？下一句要问我走什么路吗？”
“这不重要吗？”人活一世，总有所求，否则这世间为何有如此诸多争乱。
“那你是能满足我所愿？”
“力所能及，均可一试。”
宁十五摇头，她所愿，已经再无可能，师姐让她不要再往回看。
“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我也不是非要知道，我虽有好奇心，但对于魔尊，并不是要一探到底。”
湛渊终是下定了心，此前守心石的衡常找他，说是让他寻个时间去洗尘池坐坐，他还觉得大惊小怪，如今看来，他的确该去了。
“走吧。”
宁十五还是和湛渊乘着艄公的舟到了鬼界，一踏上鬼界，孟伊就从旁边蹿了出来。
好在早有准备，宁十五将百宝袋里之前在人间买的所有糕点和小玩意都倒给了孟伊。
“你这次来是干什么？”孟伊抖着风车，“还来寻人吗？”风车却很快就停了，她连忙使劲吹，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我告诉你，自从你上次走了之后，再上来的那些魂魄我都记得，我还都把他们的名字生平问地清清楚楚。”
宁十五听到此处，眉眼间有些话不明的怜悯，却又很快将其掩饰了过去：“主要是跟他过来。”她指指旁边的湛渊。
湛渊点头，往此前封印魔尊之山飞去，宁十五不便耽误，紧跟其后，孟伊连忙手一挥，将东西全部都带着，也跟着一起。
宁十五到时，湛渊已在山外设起法阵，她瞧着山体内的封印，才不过几年，怎么比上次她来时变得更微弱。
难道是因为她上次送入的那一丝气血，增强了魔尊的力量。
“无需多想，就算无当年之事，封印也是如此。”湛渊看出十五的疑虑，出声解释。
封印本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也正因为不能一劳永逸，所以他才会一直寻找能够让魔尊彻底陨灭的法子。
“你这是要做什么？”宁十五看法阵，并不是封印之术。
“魔尊，带你来这的目的。”
魔尊是上古至今，就算是神魔两界，也未必有多少真正了解。
神界与魔界对峙将近上万年，为了能够擒拿魔尊，阻止魔界占领忘川，入侵人间，一统六界，神界不知陨落了多少上神。
但是终不得此，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魔尊身死，五百年前能够封印魔尊，付出了太多，但是到如今，封印越来越薄弱，终有一天，封印难以维持，届时，六界将再次陷入危局。
所以湛渊才会历尽艰辛，上天入地，踏遍六界，寻找解救之法，而山河卷就是他从他师傅清衡帝君此前留下的书信中了解到的。
从凤凰谷带回山河卷之后，他就找神界的藏书识译山河卷的文字，他们两个颇费了些时日才算一一理清。
宁十五还是没明白，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为何要到忘川，又为何要开启阵法。
湛渊没有解释，剑指一挥，承影指插阵心，以此为圆划地数里，宁十五和孟伊皆被划入阵中。
宁十五和孟伊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周遭有一股气流穿过身躯，似拉扯着内里的灵魄，
“凝神。”
宁十五立刻跟着指令闭上眼。
“随息而走，贯脉而去，由识而起……”
宁十五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周围一下远去，只有巨大的空旷寂静，但这孤寂不过瞬间，突然身体变得灼热，她睁开眼，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流火不断划过天际，砸在远处，雷霆怒响，劈开了大地。
这不是忘川，回身四望，那些逃命的人也不似人间。
“这是哪？”
“人间。”湛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
“这就是人间？”孟伊在旁，说不出是惊喜还是诧异，眼里的流光溢彩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宁十五摇头否认，这怎么可能是人间？
即使人间纷争战乱抑或天灾洪水，再怎么样惨烈的景象，却也不可能如此。
现在这片大地上，不仅是满目疮痍，更是炼狱不停，所有人都无可一丝毫容身之地，随时就要被天上砸下的流火击中，更是被不间断，无休止的雷霆击中。
宁十五看着远处巨石后躲着的小孩，再瞧就要砸下的巨大火球，连忙出手，却发现所有的术法都失灵。
她无暇多想，飞奔要去救，却发现体内一丝灵力都无 ，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巨石和火球相撞，一声巨响，唯留灰烬。
“这是上古时已发生的事。”
宁十五看着远处，所有人都在逃，可却没有人逃过。
“为什么会这样？”宁十五看着湛渊，“难道他们就要这样等死吗？你们神呢？上古你们神不就存在了吗？”
湛渊摇头，“没有神，上古其实从来就没有神的存在。”
“怎么可能？”
宁十五不相信，却见眼前景象又变，天上流火不在，雷霆不怒，大地虽还是贫瘠难生，但终归算是宁静，她静下了心神，再次看向湛渊，此前他的话 究竟是何意思。
湛渊这才缓缓开口，将神界所记和山河卷所载之事全部一一道出。
天地初开，洪荒之始，万物之生，从无六界之分。
即到上古之时，这片大地上始有生灵百态，终成人间。
那时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都统称为生灵，多数和现如今的人族一样，另外小部分和如今人间现在修仙术士有相似之处，有着常人没有的天赋，这部分生灵被称为神灵。
神灵是与天俱来的天赋，他们有着超常人的能力，可以通过修炼日日增长，但他们修炼环境有其依赖，大致分为两种，一种以清气为主，一种以浊气为源。
这同样是自生注定，无法更改。以吸纳清气修炼的通常灵力更为强健，而浊气为生的灵力就难以长久。不过清气难寻，浊气多遍，上古时，更多的神灵是以浊气为修的。
“所以以清气为生的那群神灵就是你们神界的前身吗？”
“是也不是。”
眼前景象再变，这次却不是宏旷之景，而是到了一处山间茅屋，天还是雾蒙蒙的，屋外就有一个少年在练气。
“这就是魔尊高修。”湛渊在旁说道。
宁十五不敢相信，可是湛渊不似说假，可面前这个少年从天为晓白练到日照高空，从中未停歇一刻，但灵力却无丝毫增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场景又再次轮换，一个擂台之上，高修在上比试，与人间试剑大会相似。
高修接连大败几位神灵，却在终场被一位突然出现的少年几招打下台，台上的少年不以为然，囔着没意思，呢喃着有什么难，才修炼一个月就已经没什么敌手。
台下观望的是吹捧，是拍手叫好，一旁角落的是失败落寞的高修。
场景又回到了山间茅屋，这次高修身旁却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在劝说着高修要认命，天赋有高低，不可执着，安生过日子。
但高修眼里均是不甘，如果这是命定，他偏要改命，老天既然让他有了天赋，他就绝不敢屈于人下。
而后他离开了茅屋，下了山，四处游历，一日在一村落不远处的田埂间碰见一群发狂的猛兽在追着百姓啃咬伤杀。
高修没有多想，立即出手相救，但猛兽数多，且凶狠，高修一人终是力有不逮，失了手，垂危之际，一褐衣少年从天而降，一阵打斗之后将猛兽制服。
被救的百姓纷纷拜谢，远处重伤的高修冷冷地看着，慢慢倚着大树站起，一瘸一瘸地离开。
但没过多久，就被褐衣少年追上，熟人般地开始交谈，还要给高修疗伤，但被高修躲过。
褐衣少年名为天枢，是以清气为炼，家住临风谷，此次出来是为历练。
天枢的死缠烂打和高修一路同行，两人一路上经历良多，在一次黄昏之际，天枢和高修说要回家了，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临风谷看看。
高修虽依然神情凉薄，但也逐渐被天枢所暖，稍松动之情，天枢立刻顺杆上爬，强带着高修回了临风谷。
场景又再次轮换，随着高修，眼前展现的临风谷，临风谷相比于外面，更多的是修行的人，常人在这反而极少。
而他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将他三招就大败的少年，他竟然是以浊气为修，而且还强过了天枢。
在这，高修再次见到了人与人之间的鸿沟，他数十年日夜苦修，却不敌他人一月随意修行。
心中的不甘不断地炙烤着他，周围人的差距不断地在他身边竖起一摞又一摞的高墙。
无独有偶，与高修有同样不甘，并不在少数，或者说比他更早。
再次败下的高修再次爬上高崖，对着夜空呐喊，但一切的回声，却没办法驱逐他满腔的愤怒。
失神跌落在地的他，不断怀疑自己，数次想起此前师傅让他认命，但他怎么甘心，凭什么他付出比所有人还多的努力却还要匍匐在地，他一定要做人上人，他要超过所有人，他要成为最强的那个。
重拾信念的他，不再发泄，他一定会找到方法增进修炼，终有一天，他会打败所有人，起身之际，脚边的崖石松落，一脚踩空，他直直跌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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