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缦缨轻描淡写道：“没事妈，下树时不小心扭到了。”
“不小心！你每次受伤都说不小心！”何秀月又凑近看看，用手指点她的脑袋。
“你和你那个爹一样，我说的话从来不放到心上。每次都和你说做事不要急，慢慢来，你就是不听。”她边说边转身到里屋拿药，说到激动处，还要咒骂胡家的基因不好，都是些犟种。
何秀月拿了冰敷袋和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剂出来，挤压冰袋后，用毛巾包起来递给胡缦缨。
胡缦缨笑着接过：“谢谢妈。”
她妈坐在长凳上，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胡缦缨厚脸皮继续说：“妈，小李辞职了。”
她仔细观察她妈的动作，发现她头偏了一下。又趁热打铁道：“听说他妈妈的病更严重了。”
终于何秀月忍不住了，转过头问：“不是说动了手术吗，怎么又严重了。”
“医生说癌细胞扩散了。”
“看来咱们家也要养生了。”何秀月又问：“那过几天拉大棚怎么办？我们两个人手不够啊，村里头这段时间都在忙自己的庄稼。”
胡缦缨没说话，朝廖汀的方向努了努嘴。
何秀月看向廖汀，又看向胡缦缨，皱着眉头来回打量两个人。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这时廖汀开口讪笑道：“阿姨，姐……胡老板招我了。”
“你？小伙子你做过庄稼吗？”何秀月质疑道。
廖汀连说：“阿姨，我不会可以学的，你和胡老板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要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而且我力气挺大的。”
“也不是阿姨怀疑你。你这长得白白净净的，我怕你吃不了这苦。”
何秀月站起身来，捏捏他的肩膀，又稍微用力拍拍他的背，廖汀也没有踉跄，站得稳稳的。
嗯，看着瘦，其实浑身都是肌肉。
她看廖汀的脸，眼睛一转，喜笑颜开道：“确实，阿姨相信你可以胜任这个工作，蛮蛮她有时候很倔，做事情极端，你在她身边一定要看着点她。”
何秀月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
她用手挡住嘴在廖汀耳边悄悄说：“我女儿和她爸一样，主意大，做起事来让人担心。小廖，她要是又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和我说。”
廖汀看胡缦缨一直盯着他们这边，打着哈哈敷衍何秀月：“一定，一定……”
胡缦缨看她妈在她旁边和廖汀说小话，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时小李刚到农场做事的时候也是这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对廖汀嘱咐了什么。
“妈，我还在这儿呢。”胡缦缨喊道。
何秀月当没听到。
——
晚上，天色已暗，一轮弯月挂在夜幕。
三个人吃完饭都准备回房洗漱休息了。
廖汀在往游客住的那栋民宿走时，被胡缦缨叫住。
她的脚在冰敷后，喷过药，现在已经不再红肿好多了。
胡缦缨踮着受伤的那只脚，递给他一个手电筒：“给，注意安全，有事发信息。”
“好。”
他拿着手电筒向民宿走去。远处的村子传来狗叫，发I情期的猫叫，周围又有虫鸣。
前方的树从，随着风轻晃，看着这些树的轮廓，廖汀能联想出好几个鬼故事。
晚上这条路怪渗人的，到后半段他几乎是用跑的，也怪他太胆小。
他到民宿时才松了一口气。廖汀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收到两条退回转账的信息。
是胡缦缨把钱退给他了，下面还有一条她发的信息：包吃包住。
廖汀看到这句话笑了笑，有些憧憬以后在农场的生活。
房间角落放着他的吉他，他想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爱好，说不定到农场生活灵感会更多，利于他写出更好的歌。
廖汀这么想着，就从床上弹起来，把吉他拿在手上弹奏了一段自创的，旋律柔和轻松的谱子。
弹着弹着，把他给催眠了，廖汀想着明天正式上班，要早点起，随即放下吉他，在床上沉沉睡去。
早上七点，胡缦缨准时醒来，她收拾好后下楼。
“醒了，早饭刚刚做好。”何秀月用拖盘拖着三碗面条出来。
胡缦缨看每碗面上，都卧着两个荷包蛋，挨着一大勺炸酱，点缀一点翠绿的葱花，令人食欲大开。
“蛮蛮，叫小廖来吃早饭了，一会儿该坨了。”
胡缦缨：“我给他发了信息。”但廖汀没回她。
她想了想对何秀月说：“妈，你先吃，我到民宿去叫他。”
胡缦缨才出门一段路，就看到廖汀冲院子里跑下来。
“姐，姐姐，救我！救命——”廖汀像看到救星一般喊道。
她看廖汀后面大宝二宝两只鹅正追着他啄。人已经跑到她身前了。
胡缦缨上前一步提起两只鹅的脖子，阻止它们靠近廖汀。
“别怕，下次你像我这样做，它们再啄你，你就抓住它们的脖子。”她示范完就把两只鹅驱赶走。
胡缦缨看廖汀今天还穿得朴素一点。上身穿了一件藏蓝色的卫衣，配一条黑色工装裤。
“走吧，吃早饭。”
“好！我正好饿了。”廖汀回。
两人到堂屋时，何秀月面条已经吃了一半了。
“这么快，在半路遇上的吧，小廖快坐下吃，阿姨今天做的是炸酱面。”她把面条推到两人面前说道。
廖汀尝了一口，酱香味儿浓，面条劲道。
何秀月问他：“好吃吧？”
他点点头，嘴里的面条还没咽下去，就要开口回答她：“好吃，好咳咳咳——”结果就被呛到了。
“慢点吃，慢点吃。”
吃完饭，胡缦缨提议廖汀搬到这里来住：“你搬下来和我们住吧，这样干活方便些。”
廖汀问：“搬到哪儿？”
“就在楼上，挨着我的房间。小李这三年也是住这里。”
“好，我马上把我的行李拉下来。”说完他就往民宿去了。
不一会儿廖汀就拉着东西过来了。
胡缦缨领他到楼上，打开小李住的那间房。
她站在一旁：“进来吧，你以后住这里。”
这房间和民宿的布局差不多，带独立卫浴，床头左边有一面嵌进墙体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哲学经济书，有一本叫厚黑学的书最醒目。
廖汀抽出这一本，看到这些书皮很新，一摸都是灰，他捻了捻手指，打开发现是空的。
胡缦缨解释道：“有些书是假的，这间房原来是书房，我爸买的假书皮做装饰。”
廖汀听到她这样说就把“书”放回去了。
他又走到床头右边的窗户前，站在窗户边可以看到整个院子，还有远处的大片的土地。
还不错，除了有些旧，还算整洁。
床正对的墙面上有几个挂钩，廖汀正好把背着的吉他取下来，挂上去。
“你吉他学了多久？”胡缦缨在第一眼看见廖汀时就注意到他那把吉他。
“有十来年了。”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摇滚？”
廖汀答：“摇滚，民谣，流行……都还行吧，都挺喜欢的。”他什么类型都会一点，学的特别杂。
胡缦缨对他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廖汀跟在她身后，只见胡缦缨推开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他看到里面堆了一堆杂物，旧书，破木头箱子，龙头歪了的自行车和一个架子鼓。
架子鼓！
廖汀看到眼睛都睁大了。
“姐姐，你会打架子鼓？”他惊喜地看着胡缦缨。
胡缦缨走到架子鼓旁怀念道：“我不会，我爸会，这是他年轻时候的架子鼓。”
难怪哪，廖汀是说这架子鼓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胡缦缨她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很时髦的。会玩摇滚，烫卷发，穿皮衣，带个墨镜把何秀月迷得不行。
她自己也是耳濡目染，会弹贝斯。大学的时候进了音乐社团。
“他在的话，你们应该很聊得来。”她想起小时候，她爸抱着她坐在架子鼓前打鼓，胡缦缨摸着架子鼓说。
廖汀想安慰她，但发现他张着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不了解胡缦缨，只觉得她淡淡的，没什么话，也没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
“别伤心了”“他在天上一定过得很好”廖汀认为说这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还不如闭嘴。
胡缦缨只是看到廖汀的吉他和爱好，想起来她的爸爸，并没有怨天怨地的痛苦，只有淡淡的伤感。
她很快脱离出这种情绪，对廖汀说：“我给你说你一天要做的工作内容。我们下去吧。”
胡缦缨到楼下换上了胶鞋，又给廖汀拿了两套专门干活时穿的衣服和同款胶鞋。
廖汀换好跟在她身后。
农场有一小片竹林，被她用篱笆围起来“这里面都是我散养的鸡。”
这些鸡的品种是芦花鸡，羽毛颜色为黑白相间的横纹。它们看到人来也不躲。
胡缦缨拉开一个缺口，让廖汀先进去，等自己也进去了就合上。
她拿起篱笆下的白色塑料桶，对廖汀说：“每天都要捡蛋，要熟悉它们生蛋的窝。”
胡缦缨找到竹子脚下的一个窝：“你看，这里就有一窝。”她没有把里面的绿壳鸡蛋都捡了，还剩了一个：“不要都捡完，留一个下来趴窝，它们下次还会在这里生蛋。”
“现在你去捡捡看。”胡缦缨把塑料桶递给廖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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