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泊舟站在江砚办公桌面前，手里拿着文件夹向他汇报工作，江砚认可般地点点头，“果然比秘书室里其他人聪明些。”
尹泊舟轻笑，轻轻合上文件夹，“还是您教得好。”
江砚身子微微向前倾，抵着办公桌沿，一只手掐着桌上绿植枯黄的叶子，“对了，贝媞仓储那边选好了吗？”
尹泊舟点头，“和贝媞负责人初步接触了一下，他们高端线准备从最擅长的面霜入手，正好也有现成的配方，他们目前合作的仓储是在云港的B仓。”他从内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图片递给江砚，“我抽空去了一趟，符合仓储条件。”
江砚看着手机屏幕，仓库的景象在眼前铺陈开来。数不清的纸箱从地面层叠而起，几乎要触到天花板的横梁，灰扑扑的瓦楞纸在仓库内冷光灯的照射下，泛着单调而沉闷的光泽。箱与箱的缝隙间，银白色的打包带纵横交错。
尹泊舟看着江砚，犹豫地开口，“但是，我有个问题，”直到江砚抬头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尹泊舟喉头滚动了一番，再三想了一遍措辞才出口：“仓库内的精油味道有些刺鼻，是不是应该——”
江砚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他们用的原料都是我们给提供的，这点你可以放心。你觉得刺鼻可能是面霜太多了。毕竟这个仓库里囤着几万瓶面霜。”他轻松地往后靠着，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推给尹泊舟，语气带着几分赞许，“干得不错。”
尹泊舟听到江砚的话微微放松了一些，原来原材料是总部给的，他也是完全太紧张了，有些草木皆兵。
“谢谢夸奖。”
江砚突然从座椅上站起，走到沙发那侧，在小沙发坐下来，双腿交叠，姿态闲适的像在闲聊，“你的茶艺学的怎么样了？”
尹泊舟条件反射般绷紧了神经，像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学生，停顿半刻眼神恢复了冷静，“学艺不精，还只是学了些皮毛。”
江砚指了指一旁的茶柜，“乌龙茶会泡吗？”
尹泊舟点点头，随后走到茶柜旁拉开柜门，一排排玻璃透明茶罐摆在里面，罐子上没有贴任何标识。
江砚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面对着柜子，有片刻的慌神，稳了稳心神后打开罐子，指尖捻了一些茶叶，凑近闻了闻，努力回想曲棠课上所讲的：木质香，叶片边缘粗砺。他抿了一点，有轻微的粉尘颗粒感。
手里这罐就是乌龙茶。
尹泊舟拿着茶罐走到茶台前，泡茶的动作略显生涩，但都合规合范，最后将茶盏推到江砚面前，并示意请喝。
江砚看着茶盏里醇色的茶汤，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弧度，“不错。”他端起那盏茶，先放在鼻底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口，入口有明显的醇滑感，舌尖微微发麻，咽下茶汤后有明显的回甘。
江砚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尹泊舟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依稀可见自己当年的影子。他暗自思忖，以尹泊舟展现出的才思和惊人的学习能力，只要加以悉心栽培，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方聿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
尹泊舟从江砚办公室出来，回到秘书室时，杨澈正和另一个同事不知道在说什么，远远看去脸上还带着笑意，直到他们目光相对，杨澈慌乱的收回眼神，脸上的笑容也立马凝固了，匆匆和同事说了几句才坐回自己座位上。
他全当没看见杨澈的动作，径自走向自己的工位。工位和杨澈的位置正好是背靠背，尹泊舟坐下刚喝了几口水，翻开文件，杨澈就滑着办公椅凑到尹泊舟附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神秘，“你听说方总的事了吗？”
尹泊舟翻页的手指一顿，半秒后缓缓扭头，也压低声音：“方总怎么了？”
杨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声音又压了几分，一只手半拢着，他几乎要贴在尹泊舟脸上：“方总是同。”
尹泊舟挑眉，心中猛地一沉，猛地看向杨澈，“你怎么知道的？谁说的？”杨澈正要说什么，突然江秘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杨澈如触电般，立马快速滑着椅子回到自己座位，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杨澈，刘湘，你们俩过来一下。赵晴你处理一下这份文件。”江砚将文件递给赵晴，尹泊舟坐在座位上处理工作，江砚的目光在背后似是要灼烧了他一样，直到杨澈和刚刚那名说话的同事离开，如芒在背的感觉才淡去。
尹泊舟表面上毫无波澜，但杨澈的那句“方总是同”如同石子投入湖中一般，在他心里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涟漪，心脏咚咚咚地跳着，连手都变得冰凉，霎那间全身的血液倒流，脑子却飞速运转着。
他随手打开了一个文档，假装看着内容，杨澈的话无疑于是一枚炸弹，瞬间把在迷潭里的尹泊舟给炸醒了。这是一个从来都没了解过的消息，但仔细想想之前看到的关于方聿的信息，那些桃色花边新闻确实少之又少，近乎于无。
杨澈的消息向来灵通，别的部门的八卦也都是杨澈说的，且基本往往是说完两三天后，就能得到印证。上次是企划部有新人受不了周意的工作方式，偷偷扎小人被发现了，这事情本就捕风捉影，但没过几天确实从新人的办公桌里搜出一个被扎满针的小人。还有之前的食堂风波，任谁听了都觉得荒谬，魔幻的剧情和走向完全像是杨澈编造的，但不久告示栏就贴了张公告。
尹泊舟指尖发颤，想到杨澈的话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就在他还犹豫时，杨澈已经回来了。他滑过去继续追问杨澈：“谁说的？”但杨澈却捂着嘴，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最后在唇前竖起食指。
显然江砚知道了杨澈在办公室散布此等“谣言”，刚刚被叫过去警告了。若是再继续追问，也显得自己没趣。
尹泊舟也闭上了嘴，“我知道了。”又缓缓滑回工位。
一个朦胧的、不知全貌的计划，悄然在心里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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