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长公子的身份远比桑浓浓想象的还要有用,居然只凭一点点流言,就能让桑老压下她的婚事。
都城的情况真是太复杂了。
这边桑浓浓霸占着秋千不让,夏嫣然悄悄在她背后用力推了一下,带着小姐妹们乘船游湖去了。
桑浓浓颠簸了一下,及时稳住秋千,回头瞧她一眼, “哼,幼稚。”
她继续晃悠。
抬头一看,宋誉还靠在桃花树上,没和他们一起去。
“你怎么还不走?”
“游湖不好玩。”宋誉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束桃花枝拿在手里,声音懒洋洋, “喂,小霸王,你真的和谢筠有关系?”
桑浓浓爱答不理,“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提醒你。”宋誉走到旁边,一只手握着秋千绳,低头看着她,“谢筠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招惹的,不管你心里打什么算盘,都别乱来,小心栽跟头。”
桑浓浓抬头,“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这些她当然知道。
“你是道理都知道,做还是一样要做吧?” 宋誉看穿似的,“不然还会在桑老寿辰上惹事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桑凝推下水,亏你做得出来。”
他当时捡着块石头回来准备砸锁,结果正好目睹了她做的好事。
宋誉一直以为她在桑家至少懂得收敛,没想到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脾气。
痛快是痛快,可后患无穷。
虞州宋氏往上数也是能和谢氏平起平坐的,后来才落没下来。
像他们这种族氏,多的是明争暗斗,阴暗之处一点也不少。
利益之中,没有人的心是干净的。而阴暗的心,能做出最脏的事。
桑浓浓明白这些道理,可她就是不懂得低头,或者说是根本不想。
也不知道扬州那样柔情的山水,为何养出来的是她这样的骨气。
明明再宁折不弯的骨气,在都城这偌大的繁华之地,在大家大族之中不见血的厮杀里都会被消磨。
不管是以狠毒的,还是细水长流的方式。
结局都一样。
宋誉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不论女人还是男人。
最后大多都是披着人皮的鬼,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没意思透了。
桑浓浓说起来也是在桑家养大的,宋誉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变成那样。
没有变成桑氏想要的样子,也没有变成任人宰割的棋子。
甚至到现在,脾气都分毫未变。
宋誉觉得她最有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
听他提起这件事,桑浓浓算账道,“说帮我开门,结果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誉:“谁说我跑了,我是去找石头,不然怎么帮你把锁弄开。”
桑浓浓轻哼一声。
“你一直戴的玉佩呢?”宋誉看着她的腰带忽然问,“之前不是三天两头戴着吗。不喜欢了?”
听他一说,桑浓浓又伤心了,她本来都快忘了。
宫宴那晚因为父亲大人让她去见什么陈氏三公子,后来就一直没机会去找了。
“丢了,应该是丢在皇宫里。” 她对宋誉道,“哎,你进宫的机会比我多,帮我找找吧。”
宋誉哦了声,“你求求我就帮你找。”
桑浓浓懒得理他。
“喂,小霸王。”宋誉戳戳她的肩,语重心长道,“我说你以后还是得收敛点,桑家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给桑大人省点心吧。”
桑浓浓:“走开,装什么大人。”
“我说真的。”宋誉帮她推着秋千,“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喜欢谢筠吗?”
桃花树紧临着别苑的长廊,秋千后一座假山,细水潺潺。
走在廊道上就能看到秋千。
陆翡刚和谢筠分别,经此路过。
“不喜欢。”少女的声音慢慢传过来,“不过他长得很好看。”
陆翡抬手示意身后的护卫,慢下脚步。
他这里看过去,桃花树枝只依稀挡住了秋千,从中便能窥见秋千上的一抹身影。
少女的裙摆随着秋千摇曳晃动,身旁的少年一只手帮她控制着秋千摇晃的速度,枝头桃花偶尔掉落,场景如一副美好的画卷。
“那你是喜欢长公子的皮相?”少年清爽的声音传来。
“算是吧。毕竟长成那样,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我也是俗人啊。”桑浓浓想了想说,“谢筠那张脸,男人都喜欢吧?”
陆翡扬了扬唇。
这话要是被本尊听见,不知得如何生气。
“那除了容貌,别的呢?”
“别的?”桑浓浓认真道,“那可能是……有权有势吧。”
这是她的真心话。
“所以,如果能利用他对付桑家的那些人,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桑浓浓歪头思考片刻,“愿意。”
宋誉感叹,“桑浓浓,你也太没原则了。”
“怎么没原则?”
“怎么能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以?以谢氏长公子的身份,他也没办法事事都由自己吧?他就能保证一定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可是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很痛苦吧?”
“不要有喜欢的人不就好了?”
“感情的事怎么控制?”
桑浓浓摇头,“那我也不知道了。”
宋誉又问,“那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还愿意为了利用谢筠而和他在一起吗?”
桑浓浓点头,“愿意。”
宋誉皱眉,“你怎么这样?”
“哪样?”
他越说越生气,“你这样,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哪些人?”桑浓浓茫然。
宋誉沉沉叹气,“太让我失望了。”
刚才还想着她最不一样,最特别,没想到也能为了利益出卖感情。
宋誉感到背叛,他需要静静。
桑浓浓看着他走远,不明白他到底生的哪门子气。
“记得帮我找玉佩!”
桑浓浓对着他的背影叮嘱。
长廊上,陆翡看到少女的侧脸,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
陆世子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基本都能记得。
原来是宫宴那晚,在迎春亭和谢筠在一起的那个。
他就说这小姑娘手段了得,果真是个有心思的。
陆翡凝望着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桑浓浓。
桑大人的女儿。
他得去帮谢筠调查一番。
虽然长公子聪慧,但总觉得谢筠就是能被这个小姑娘欺骗。
没什么依据,只是直觉。
陆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新抬步离开。
*
阁楼上,望水望山。
此处看过去四面景致都不同,春日更是别有灯光。
这块地从前闲置,谢筠后来才让人改成这样。以供踏青春游。
许多人都不知道这是谢氏的地方。
桌上摆着两杯茶,陆世子刚离开不久。
谢筠独自静坐着,在等人。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玉佩。
玛瑙玉石编织地很漂亮,坠着长长的流苏。
云川不认得这枚腰饰,但很显然这不是长公子的。
这一看就是小姑娘的东西。
谢筠随手把玩着。
这正是桑浓浓落在他马车上的。
他捡到之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也没找到机会归还,后来又忘了。
今天才想起来。
不过能确定的是,她不是故意的,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来问他要。
这玉佩一看就很得主人爱惜,看得出是很受主人喜欢的。
直接差人送去桑府又不太好。
麻烦。
“长公子。”云川想起郡主的吩咐,提醒道,“嘉月公主的来信还没有回,郡主说让你尽快回复。”
谢筠目光扫过去,云川垂着眸避开。
“人怎么还没来。”谢筠等得不耐烦,“你去,亲自把人找来。”
“是。”
*
桑浓浓秋千玩够了以后,接着去找堂姐。
可她去的时候桑婧雪已经不在了,亭子里是其他几个漂亮的贵女在一起有说有笑,桥上有三三两两的公子哥在看景喂鱼。
没想到这里人也挺多的,还挺热闹。
不过亭子那几个,她们都是江大小姐一伙的。
桑浓浓只和她们说过几次话,总之,也不是省油的灯。
桑浓浓正打算悄无声息地走开,不料江映雪先一步看到她了。
桑浓浓看到她朝自己招了招手,像招呼小狗似的。
桑浓浓不喜欢她,比夏嫣然还不喜欢。
江映雪长得很漂亮,每次见面总喜欢关注桑浓浓的穿着打扮,那种不礼貌打量让人很不舒服。
桑浓浓一点也不想过去,可是那几位大小姐的爹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经常能从桑大人的谈论中提到……准确说应该是骂到。
想起刚才宋誉的话,桑浓浓还是过去了。
他说得对,还是得给桑大人省点心。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桑浓浓默念几遍这四个字,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迈着步子朝那边的是非之地走过去。
“浓浓,你怎么过来了?”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薛小姐,桑浓浓扬起礼貌的微笑,“我随便转转,找我堂姐。”
“她又去放纸鸢了。”另一个大小姐好心回答。
“嗳,小村姑,听说你宫宴那晚是坐谢长公子的马车进宫的,真的吗?”
林小姐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胳膊问。
不等桑浓浓开口说话,就听其他人道,“当然是真的,我们都亲眼看见了!”
“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你真的勾搭上长公子啦?”
林小姐说话总是冒冒失失的,桑浓浓摆摆手,“我……”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使了什么手段呀,居然能接近长公子。”
……
另外几个相继一言一语,桑浓浓没机会说什么。
“那有什么奇怪的呀,浓浓长得这么好看,也难怪长公子喜欢。瞧瞧,今天穿的裙子都这么漂亮。”
江映雪说什么都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全都像反话,桑浓浓最不喜欢听她讲话了。
薛小姐:“没想到长公子喜欢浓浓这种类型的姑娘。”
“什么呀,长公子才不喜欢吧。”
“只是坐了回马车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只是坐马车?你坐过吗?那可是长公子的马车,除了陆世子,根本没有其他人坐过好不好,更别说姑娘了。”
……
又一言一语说起来了。
桑浓浓插不上话,干脆不搭腔了。她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说完了赶紧让她走。
“可是,长公子可不是寻常男人,哪是美色什么的能动摇的。”林小姐说,“况且论美色,映雪才是最漂亮的呀。”
这话本来是恭维江映雪的,可是听来好像有些奇怪。气氛安静了一瞬,连刚才贵女们的交谈声都弱下去了一些。
桑浓浓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一时说不上来。反观被恭维的江映雪好像也没有很高兴。
她就说吧,林小姐冒冒失失的,说话不过脑子。
“我哪比得上浓浓,又漂亮又会打扮。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轻轻松松就攀上长公子了,真是厉害,我可做不到。” 江映雪坐在那欣赏着自己甲上的蔻丹,不阴不阳道,“不愧是楚王妃的妹妹,就算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一样讨人喜欢。”
桑浓浓皱了皱眉,本来不想搭理,可是听见江映雪说这些她还是忍不住了。
“你好端端地扯我姐姐做什么。”
桑浓浓知道江映雪和姐姐不对付,让她撒撒气忍下来也没什么,可还是忍不住还嘴了。
桑浓浓说完,江映雪满不在乎地瞥她一眼, “这不是在夸你和你姐姐吗?你和你姐姐关系又不好,这么维护她干什么。”
“是不是夸赞你心里清楚。”
桑浓浓也不想说太重的话,哼了一声表示态度。
林小姐帮腔道,“哎呀,小村姑你脾气这么大干什么。我们又没有恶意。”
“你老叫我小村姑也没有恶意吗?”桑浓浓看向她,“虽然我不介意这个称呼,但是扬州不是你们想象中什么也没有的乡下,扬州城很漂亮很繁荣的。”
况且就算是乡下,也没什么可嘲笑的。
桑浓浓想起上次桑婧雪对叶莹儿说的话,道, “不过你们只在上京城待过,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几乎有几分宽容的怜悯,一下子把在场的大小姐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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