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浓浓语塞,被他绕进去,“可、可是它就是我的,是刚才我和堂姐一起放的。”
“那你堂姐呢?”
“我堂姐在喝茶,我来捡纸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谢筠起身,将纸鸢交给云川,“等桑姑娘能证明纸鸢是你的,我再还给你。”
他说完就走了,桑浓浓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愣了一会儿追上去,“长公子,你这是不讲道理。”
步道两旁都是花草树木,清香阵阵。
谢筠走得不快,但他双腿长,步子大,桑浓浓得碎步才能跟上。
“哪有人捡到东西自己收着的,长公子这样是不对的。”
谢筠走在前面慢悠悠道,“我只是想要物归原主。”
“我就是原主。”桑浓浓有些生气。
他回头看她,“我不相信。”
桑浓浓觉得他不可理喻,“为什么?一张纸鸢而已,骗你有什么好处?”
谢筠慢悠悠道,“非也,君子之道,不在东西贵贱。”
桑浓浓说不过他,“反正就是我的,你快还给我。”
谢筠不理她,桑浓浓接着跟,“还给我呀。”
云川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稀奇。
长公子好像在欺负人,真是见鬼了。
谢筠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桑浓浓越来越火大,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谢筠!”
他蓦然停住脚步,桑浓浓撞上他,怒火撞没了一半。
谢筠转过身看着她,桑浓浓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也低了一半,“我……我是说,长公子,求求你把纸鸢还给我吧……”
谢筠没回答她,沉默片刻道,“你可以这么叫。”
没头没尾的,桑浓浓没听明白。她抬起头看他,“什么?”
“我的名字。”
谢筠说罢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她再叫一遍听听。
桑浓浓在他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谢…筠。”
他神色平静,若有所思,不知道在判断什么。
过了会儿桑浓浓听到他应了声,“嗯。”
谢筠抬手扶正她发髻上有些歪了的兰玲花发簪,走之前道,“以后也可以这么叫。”
桑浓浓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他走远的身影,不明所以。
等到谢筠消失在花丛尽头,桑浓浓才反应过来,他还是没把纸鸢还给她!
回去以后堂姐问起,桑浓浓只好浑水摸鱼地说没找到。
总不能说被谢筠抢走了吧。
谢氏长公子抢她的破纸鸢,说给蚂蚁听都不相信。
纸鸢没找回来,桑婧雪痛心疾首。桑浓浓安慰她,再给她做一个。
“再做回来的也不是原来的了!”
桑婧雪哭天抹泪。
胖胖金鱼纸鸢是她们俩一起做的,主要是桑浓浓动手做的,桑婧雪很喜欢,每年春天都拿出放。现在没了,她难过地心碎。
桑浓浓叹气。
都怪谢筠!
*
这些日子,桑浓浓都习惯把谢筠的帕子放在床头睡觉。
但是今天发现手帕上的香气越来越淡了。
没有了很像娘亲的香气,这手帕就没有意义了。
桑浓浓坐在窗前捧着手帕闻了一会儿,将帕子放进袖子里出门去了。
只坐马车到街头,桑浓浓就下来自己走了。她逛了两家香铺,可惜老板帮忙调出来的香味都差点意思。
不是少了点什么味道就是多了点什么,总之不是她想要的。
桑浓浓接着东走西看,走着走着却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那几个人越跟越近。
桑浓浓步伐快起来,奈何她对这条街不熟悉,绕来绕去,绕进了个死胡同。
想转头出去时,正好被一路跟着她的几个人围堵。
约莫五六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都是身手不错的护卫,长相和穿着皆干练利落。
桑浓浓往后退,他们就往前。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桑浓浓一边开口质问,不动声色地默默退到墙角。她刚才扫到这个杂乱的角落有根棍子。
他们没回答,桑浓浓又鼓起勇气道,“你们知道我姐姐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
“桑姑娘,得罪了。”
这次对面终于有人说话了,为首的女子话落便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动手。
“你们别过来——走开!”
见两个人上前来,桑浓浓紧张地握紧身后的棍子,大喝一声用尽全力挥了出去。
沉闷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了身体上。
桑浓浓棍子挥出去之前,只觉得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带来一阵轻轻的风停在她年前。
随后就听见一声闷哼。
她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桑浓浓握着棍子挪了两步,看清侧脸,惊讶道,“呀,你是,云、云川!”
云川来不及回答她。
对面的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已经一拥而上围攻了上来。
桑浓浓退到角落,看云川一打群。
他的剑都没有出鞘过,就让对面毫无还手之力。几人见状不再过多交手,纷纷退去。
桑浓浓看他们跑了,乘胜追击,象征性地追了两步,站在胡同口骂, “别跑呀!跑什么,不是想抓我吗?接着打呀!别跑!这么多人抓我一个,卑鄙无耻下流!”
“别让我知道你们主人是谁,不然我弄死他!知道我姐姐是谁吗?!咳咳咳——”
“混蛋。”桑浓浓骂够了,终于回头对云川扬起笑脸,“谢谢你呀云川。”
云川看着她变脸的速度,有一种没来由的亲切。
大概因为长公子也是如此,上一刻才对人笑地温润如玉,别人才转身唇角的温度就凉了。
“桑姑娘不必客气。”云川问,“刚才那几个,你知道是谁的人吗?”
桑浓浓摇头,“不清楚,我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云川颔首,“此事回去还是告知桑大人一声比较好。”
“我会的。”桑浓浓说着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川不作隐瞒,“替长公子查账。”
云川在路上正好看到桑浓浓,又看到有人在跟着她,就顺路跟着了。
他对桑姑娘的关注源自长公子。
“哦,好巧。”桑浓浓笑道,“刚才多亏有你,我请你喝茶,不不,我请你去潇楼吃饭吧?”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用的用的。”桑浓浓说罢,发现自己还握着棍子。她把木棍扔到一旁,看看他的身体, “那个,我刚才是不是打伤你了?你没事吧?”
云川抬手揉了揉肩。
那一下实在没防备,的确有点疼,不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桑姑娘的手劲还挺大的。
出人意料。
“无碍。”
“可是我打的挺用力的……”桑浓浓不太安心。
“真的没关系。”云川浅浅笑了一下,“我先走了。桑姑娘下次出门还是带上侍女和侍卫,这些人说不定还会再来的。”
“嗯,谢谢你。”
和云川就此分别后,桑浓浓先回了一趟家。
她换了身衣裳,让厨房做了些好吃的点心,然后拿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膏,又出门了。
这回顺便多带了几个侍从。
桑浓浓直接坐马车到了谢府。
她到的时候,恰逢长公子也刚回来。
和他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还有陆世子。
三个人撞了个正着。
陆翡对桑浓浓还在调查阶段,他现在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是:表里不一,贪慕虚荣,对谢筠图谋不轨。
“这小姑娘胆子真大。”陆翡对谢筠道, “直接找上门的还是第一次见。”
说话间,陆翡眼中“贪慕虚荣的小姑娘”已经走到他们眼前。
她手里还提着个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
“长公子。”
她礼行的越来越短了。
桑浓浓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在陆翡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青萝不在身边,没人提醒她这是谁。
陆翡轻佻着眉同她对视。
“这是陆世子。”谢筠好心告知。
桑浓浓了然,行礼道,“见过陆世子。”
陆世子一如既往,“桑姑娘比我想的要更漂亮。”
谢筠看他一眼。
桑浓浓讶然,“你……世子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陆翡轻笑,“我什么都知道。”
桑浓浓觉得这个陆世子怪怪的,不像好人。
“桑姑娘来找长公子,是有什么事?”
桑浓浓看了看谢筠,温声道,“我不找长公子。”
谢筠垂眸看着她,“那你找谁?”
“我找云川。”桑浓浓弯弯眼睛,“他在吗?”
果然手段高明,不走寻常路。
陆翡不由在心中感慨。
谢筠莫名勾唇笑起来,回答她,“在。”
上回来谢府没有进去,这次随长公子和陆世子进了府邸,桑浓浓好奇地想观察,可是东张西望又不礼貌,只能偶尔悄悄地看两眼。
放眼望去曲折游廊连绵不断,亭台错落,花树越墙。
气派又雅致。
比她所想的还要大,还要漂亮。
真是簪缨世胄,桑浓浓想象不出谢氏到底多有钱……
陆翡同谢筠说了两句话,就暂时分开了。
“那我先去同郡主请安。”
他走之前朝桑浓浓抬抬下巴,似笑非笑道,“先走了,小贵客。”
桑浓浓抿唇不语。
什么小贵客,她还大贵客呢。
好在谢筠还留在这里。
桑浓浓发现长公子手上的戒指真好看,他手指上有时戴三个戒指,有时戴四个戒指。
材质都不同,样式也不同,但是都很好看。今天戴了三个。
他食指上的玉戒最常戴。没有花样,是单调的素戒,却格外衬他的手。
“你找云川何事?”谢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拉回桑浓浓的思绪。
她将目光从他的手上收回来,认真回答, “他上次帮了我,我想谢谢他。”
“他帮你?”谢筠想不出云川能帮她什么忙。
“对啊。”桑浓浓说起云川的身手,眼神满是钦佩,“他可厉害了。今天有好几个坏人想抓我,他一个人就把那些人都打跑了。”
“不过。”桑浓浓说着不太好意思道,“不过我不小心打了他一棍子,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你打伤他?”
虽然长公子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但桑浓浓听得出其中表达的荒谬。
“长公子。”
正说着,云川已经来了。
桑浓浓朝他笑,“云川。”
云川来之前不知道是什么事,因此看到桑浓浓委实意外了一瞬,随即颔首示礼,“桑姑娘。”
“我回去给你带了点吃的。”桑浓浓提起手里的食盒,“还有些药,我也不知道哪个有用,都给你带了点。”
她把东西放下,打开,问他,“你肩膀有没有事?如果受伤了,一定要抹药。”
云川启唇想说什么,看了眼长公子又沉默了。
谢筠敛眸淡淡瞧他,“桑姑娘在问你话,你哑巴了?”
好端端骂他做什么。
无端被骂了一句的云川开口回话,“一点小伤而已,不足挂齿。桑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我还不小心伤到你,实在过意不去。你伤在哪里?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桑浓浓上前一步,云川本能地后退,“无碍,真的没关系。”
不知道云川伤的怎么样她实在不安心。
桑浓浓皱眉,“看一下又没关系,你们都城的男人肩膀不能给人看吗?”
在扬州,男子簪花穿轻透的薄衫都是常事。更别说露个肩膀了。
云川无言。
倒不是不能看。
只是……
“怎么,桑姑娘在扬州看过很多男人的肩膀?”谢筠含笑问她,像是真的好奇一般。
桑浓浓回想了一下,谦虚地摆手,“也没有很多啦。”
云川:……
第一次有人完全听不懂长公子的言外之意呢。
或者说,根本没想着去琢磨。
毕竟一般人同长公子说话,不管是听还是答,都要在脑子里拐好几个弯。
长公子又是个杀人不见血,今天同你谈笑风生,明日就能要你命的人。
对这样一个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人,他的每句话若不仔细琢磨,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所以桑姑娘这样的,暂时还没遇到过。
谢筠似乎也难得感到有些挫败,他转了转手上玉戒,声音比方才凉了些,“云川,脱了,给桑姑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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