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理好思绪,和英杰一起去李家。
一大早的,李大夫还没有出门,坐在屋檐下看医书。
李家嫂嫂带着孩子在院里玩耍,见来的是他们,忙回头喊公爹:“苏家丫头和阿杰来了。”
李大夫把书搁在小马扎上,搓着手走过来:“今天教吗?”
他说的奇怪,李家嫂嫂还以为是要教苏瑾姐弟医书上的东西,看公爹的模样又像求人。她闹不明白,干脆带着孩子去地里找婆婆:“公爹,我带着孩子去地里玩。”
“去吧去吧。”李大夫挥手让儿媳安心去,突然想到什么又叫住她,“灶上的碗里有两个鸡蛋,你带着去,玩饿了吃。”
“哎,知道了。”李家嫂嫂应着,拉着孩子去厨房,出来时大儿手里多了两鸡蛋。
她与苏瑾不怎么打交道,只向她们姐弟点点头错身离开。
苏瑾看着那两鸡蛋,想着家里好久没吃鸡蛋了,回头赶集的时候要去买几个,或炒或煮,人人都要吃上一口解馋。
“是去屋里还是在院子里面?”李大夫记得要按压胸口,人得躺着,因此问到。
苏瑾十三岁,算是大姑娘了,不好进人家的卧室,只说:“在院子里面吧,亮堂还宽敞,教起来看得清楚些。”
“那行,我去拿块草席过来。”
院里是夯的泥地,灰尘多,苏瑾顺手拿起扫帚扫去眼前的一片地。
草席铺上,苏瑾让弟弟躺上去做工具人。
“老头,看在你出手这么大方的份上,我不只教你心脏复苏,另外止血、骨折固定、烧烫伤、异物卡喉,这几种我也教你。”
知道李大夫是大夫,苏瑾多解释一句:“我也不清楚你们大夫对这几种的处理手段,反正是送的,顺便看看和你们的方式方法有什么不一样。”
作为一个军医,李大夫对止血、骨折固定和出血处理最熟悉,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心得。苏瑾能把没了气的人救活,他也想知道她的做法与自己的有什么不一样:“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学。”
英杰已经躺下了,苏瑾便从心脏复苏开始教。
她示范一遍,到捏鼻子吹气时,英杰老老实实张着嘴等吹气:“阿弟,你早上没刷牙吗?这牙怎么黏黏糊糊黄黄的?”
英杰鼻子被捏住,瓮声瓮气回答:“我那把毛笔牙刷散了,早上就没刷。”
苏瑾拿眼去看李大夫。
“没刷就没刷,又不是真要贴着嘴吹气,把嘴闭上,回去刷就是了。瑾丫头,继续继续。”
见苏瑾没动,李大夫疑惑抬头。
苏瑾眨巴眨巴眼睛,朝李大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李大夫悔恨地闭上眼睛,没事乱抬什么头?着了道了吧!
“我这里刚好有支用秃的毛笔,写字是不好写了,洗洗干净做牙刷也还是能用的。晚些时候你们回去时拿去吧!”
一个“吧”,道出李大夫心里的不情不愿。
遇到对手了,比他还抠搜……和不要脸!
“这怎么好意思?谢谢李大夫了。”苏瑾假惺惺道谢,继续教学。
英杰得了新牙刷,歪着脑袋偷笑。他没注意这笑落到了李大夫眼里。
换李大夫实操时,苏瑾在一旁指正他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按压要向下一拳的深度,太浅了起不到作用。”
她打比方说:“一个猪尿泡,你这么按,气只到出口前,要用力按下去,这气才能从里面冲出出口。”
“我懂了。”李大夫用力按下去,还在默记姐姐所说的英杰嗷的一声叫出来:“疼!”
见弟弟眼泪花子都冒出来了,苏瑾慌忙把李大夫拉开:“算了算了,还是扎个稻草人来练,别把我弟弟肋骨给按断了!”
李大夫尴尬地抬起手,闻言问道:“那给别人治的时候把肋骨按断了咋整?肋骨断了可是有可能弄伤内脏的。”
做大夫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能咋整?不按就死了,先把命救回来再说。”薛狸摊手,表示这也没办法。
“也是。”
后面说到止血时,薛狸说的是股动脉大出血怎么处理,说到要把腿砍掉还要用火燎时,李大夫脸皱成一团:“这……当兵的腿砍掉就废了。”
苏瑾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就不要管了,要是大腿这里的血喷射而出,砍腿还有可能保住性命。不砍,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人就没了。”
医疗条件就这样,没有精密仪器和药物辅助,存活率就那样,能救命先救命,实在救不了只能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说一遍,示范一遍,再实操一遍,顺便插科打诨,着重讲解,大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到最后的异物卡喉,英杰苦着脸站到李大夫面前,被勒得直咳嗽。
李家嫂嫂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也被李大夫抱过来,让她趴手臂上“轻轻”拍打后背。
苏瑾和英杰看着李大夫轻手轻脚,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靠在一起咬耳朵。
苏瑾:“啧啧,阿弟,我觉得李大夫就是故意的,你看他是怎么弄你的,再看他对自己的孙女,哦哟~跟对瓷娃娃一样。”
英杰:“我也觉得,刚刚按我,我的天啦,差点没痛死我!”
在李大夫家待了一天,天上出现彩霞时,苏瑾姐弟起身告辞。
李大夫还在琢磨今天学的东西,看他们要走,在后面说:“明天就别过来了。”
“知道了。”
小孙子凑过来要抱,李大夫喊儿媳过来把人抱走:“把孩子带过去玩,我要捋捋。”
说着就走进书房,笔墨伺候,晚饭黄云来叫他都没去吃。
完成了交易,苏瑾安心把李大夫给的钱拿出来数。
三姐弟和倩娘在屋里一人拿一串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啊!有钱的感觉真好!”手里有钱心里安,薛狸爱死这一个个孔方兄。
倩娘半躺着感叹:“建房子的钱付了大半,除了还欠木匠师傅的钱,咱们手里这些钱都是积蓄,比原来在老家的时候强多了。”
英恒:“老家的房子就是农家院子,一排屋子,不分前后,开了院门一眼能看完。咱们这儿的新房子是两进的呢,又宽敞又好看。”
虽然现在自己的屋子还没安上墙板,睡觉要几个人挤一张床,但英恒看着自家的大房子就开心。
英杰抱着钱吞口水:“阿姐,我想吃肉了,咱们什么时候买两斤肉解解馋?”
“下次赶集的时候。”苏瑾摸摸弟弟的脑袋,“好好跟李大夫学,成了大夫,不缺吃喝。”
“嗯。”英杰捏紧拳头,为自己鼓劲。
“阿姐,今天你说的那些我还没记清楚,你再给我说一遍好吗?”
“好呀。”
苏瑾坐在床边将今天教的复述一遍,英杰偶尔提问,她耐心回答。
倩娘看着子女窝在她身边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心里的痛慢慢散了。
有这么好的孩子来到她身边,是老天可怜她。
……
山林里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混着田间水稻的清涩气息,飘进高大的木头房子。
苏瑾正弯腰把水沟里积攒的沙土挖起来放到田埂上。额角的汗珠顺着散落的发丝滑落,滴在晒得发烫的泥土中,瞬间被尘土吸干,没留下一点痕迹。
她直起身捶了捶腰,目光不自觉飘向前方。那里有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少男,正挽着裤腿,弯腰将田埂上的泥沙一点一点和田里的湿泥混合,敷到挖去杂草的田埂上。
少男长得好看,就算手上沾满泥土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薛狸心里感叹,要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就好了,招做东床,做个知心人。
可惜遇到少男时,他身上的穿着和气质已经显示身份不凡。十六七岁,又是富贵人家,许是已经娶妻,孩子都可能有了,这么一个可能有小家的人,实在不合适她。
水稻在灌浆了,家里一个个都有事要做,垒田埂灌水的事落在苏瑾和顾时年身上。
十几亩地,田埂加起来几千上百尺,忙活两天连一半都没弄好,苏瑾已经累得直不起腰。
她负责刮掉田埂上杂草,并挖出沟里的泥沙,又要用力,又要淘洗杂草,腰就没直起过。
这会儿站起来舒缓,腰间嘎巴嘎巴响,像尘封已久的老物件,老朽了。
“吃饭了!”花姨远远的喊着。
“吃饭了?”豆子地里锄草的英恒站起身,手搭在眼睛上往喊话的地方看过去。见是自家的人,转身去背箩筐,把地里的杂草堆陇进箩筐里。
“顾时年,回家了。”苏瑾洗干净手,见顾时年还弯着腰和泥,高声提醒。
顾时年头也没抬:“还剩一点,我敷好了就回,你先走吧。”
“行吧。”
苏瑾去英恒那里背一箩筐草,提着锄头回家。
先前锄头他们都是放地里,拿杂草盖着,中午不要费力气带回家,昨天中午有人嚷着锄头被偷了,他们今天才来回带着锄头。
有时候苏瑾真烦村里这些偷鸡摸狗的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搞得大家心烦意乱,被失主找到了还要挨顿打,有什么意思?
说起丢东西,先前偷她家水稻秧苗的男孩子手断了,被他爹打的。
这事还是李大夫说出来的,说是事发当天人就被爹娘吊起来打,恨他祸害名声,手脏。
男孩除了一只手被打折,身上没一处好肉,要不是邻居看不下去,拦着,差点没打死。
虽然人是救下来了,手也给治好了,这身子是跨了,病歪歪的,看着不是长寿的样子。
苏瑾知道这事不知道咋说。亲生的呢,真下得去手!虽然吧,偷东西不好,但自家亲儿这么对待……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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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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