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耀公主可真是长了个大心脏啊。”宋子项坐在狱中唯一一张蒲团上,和李视儿同台对立而坐,“要是旁人在这密不透风的暗狱,只需两日就会抓狂了。”
李视儿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烛火,仿佛要把那火光看穿一样。
她自从被抓过来以后,宋子项并没有对她用刑,只是单纯的把她关到这个牢房之中不给她饭吃。
这个房间很奇怪,房间里一样东西都没有,光秃秃的睡觉都只能睡在地上。四处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光亮,极致的黑暗与安静。仿佛要磨灭一个人的心一样。
不过好在在李视儿觉得自己快要疯的时候,宋卫项进来了,来的时候带了一张桌子食物,一些干草,还有一只烛火。
李神儿盯着面前来之不易的烛火,渐渐恢复了神至,她张嘴许久没发出一个音阶,盯着烛火发呆,像是在想着什么,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发音:“你……想要干什么。”
宋子项见她许久不动筷子,为她夹了一口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中,说道:“其实我是想杀了你的,毕竟你戏耍了我。但是看你在牢中这样镇定自若的反应,我突然觉得杀了你,反倒有些可惜了,你是个人才,又是个漂亮的女人……”
宋子项笑起来眼睛微眯,嘻道:“我就产生了想把你娶了的心思。”
闻言李视儿怔愣,旋即拿起筷子夹起宋子项,沉声道:“你当真是眼光独啊。”
宋子项笑而不语,拿起筷子和她一起品味一桌的美味佳肴。
他看着李视儿的脸心中微微悸动,他真心实意喜欢李视儿这样的女子,一个在宫中不受的透明公主,却敢于隐藏身份出宫,在宫外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甚至还能把他给坑了,可是一块硬骨头。
李视儿身份不差,好歹有个公主的头衔,嫁给他这个大臣之子,他也不算亏,而且结了婚后他们就会是一家人了,自己能顺利成章的还能拥有平耀粮行,这样一来京城的粮行生意可都在他手中了。
能娶老婆还能赚钱,娶的还是个能赚钱的老婆,简直就是三赢。
宋子项打心底觉得他这个想法不错,在心里为自己鼓掌。
李视儿不只对面之人的心中所想,只是专心吃着饭,为自己预留体力。
她饿极了,在这个破地方被关了三天滴水未进,宋子项今天给她准备的饭菜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她三两口就把桌上的饭一扫而空,旋即放下筷子,冷冷道:“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你的提议。”
宋子项:“不行,太久了,只能两天。”
李视儿想也不想,答应道:“好。”
看着她答应自己如此迅速,宋子项顿时觉得说的太久了,早知道刚刚就说一天了。
李视儿可不管他心中所想,只是道:“给我换个牢房,我不喜欢这里,想事情容易分神。”
这种小事情宋子项自然是答应了,火速命人给李视儿。
新的牢房比她之前那个牢房好太多了,牢房中有一扇大窗户,屋外的冬日的暖光射在床上,床上放着松软的被褥,李视儿看到后送了一口气。
宋子项隔着牢房铁窗对着她说:“平耀公主,你在这两天可要好好的想一下了,毕竟现在京城可都是骂你黎公子蛇蝎心肠,毒死同行,不敢买你平耀粮行的米呢。”
李视儿坐在床上,暖耀映在她的身上,让她身体回温了不少。她听着宋子项对他说的话,冲着他露出一抹不合适宜的微笑:“那是自然,我真的好好想一想了。”
宋子项见她老实,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见人走远了,李视儿见四下无人,她的牢狱前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大约是宋子项胜券在握,才对李视儿如此放心。
旋即李视儿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角,咬破手指,手写了起来。
等她写完,牢房高处的窗户上飞来一只乌鸦,李视儿冲着乌鸦招招手,乌鸦就飞了下来,她刚将自己写好的东西绑到了乌鸦的腿上,就再次将乌鸦放生了。
做完这一切李视儿觉得微微有些困乏,但也不敢闭眼睡觉,因为她一闭眼,眼前就会一片黑暗,让她了仿佛还在那个漆黑的房间中。
李视儿长呼了一口气,将手腕放到额头上,放松着身体静静的休养生心。
她要好好珍惜她现在能休息的时间,等到出去后可就再也没有休息了时间了。
李视儿就这样一直睁着眼体息到了夜晚,直到太阳落山,她只能靠着蜡烛看见光亮。
深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入李视儿的耳中,她旋即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看向站在她牢房门口的蒙面人。
这蒙面人她一眼就看出是谁,毕竟之前还和她打过一架,身受重伤,现在胃都不好受。
她看着蒙面人震惊的眼神,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毕竟自己担心多日在牢狱的好兄弟,自己偷偷来看往事,想把兄弟救走,这个兄弟却突然变成了女人。
李视儿别过头,不去看他,自说自话道:“我是当今皇子的第二十七个孩子,女儿身,不是皇子,而是公主——李视儿。”
“在我出生起因为不是皇子我的生母还难过了好久,但渐渐的她就开始恨我了,恨我的出生让她失的容宠,说早知道就不生下我了,争宠都争宠不了。在宫中不受宠的贵人是人人都可欺的,我跟我的生母常年吃不饱饭,一碗米都是奢望,那是我就在想我要是能有吃不完的粮食就好了。于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就出了宫,换上了男装去人家粮行当苦力给人家搬东西,搬上个十车八车的东西我就能在主人家吃米吃到饱,用劳动换取成果,别提有多快乐了。”
“搬运着比我还重的东西少不了受伤,肩膀磨出茧子,会宫的时候换衣服被我母亲给发现了,她训斥了我好久,打了我好几巴掌,说我好歹是个公主怎么能去干那种事情!于是就把我关了起来,再也不允许我出工了。当时公主这身份算什么呢?后宫之中,皇子公主多得是,这个身份又不能让我吃饱饭,也不能让我在寒冷的冬季唤起一盆能取暖的炭火,可我太小了,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只能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
“在后来,我生母死了,我能出宫了。她尸体埋葬的当晚我就在次跑出宫了。当晚我我太高兴了,以至于走起来的时候都没看路,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瘸子,但那个瘸子并没有怪罪我,反而自己很轻松地站起来后,又把我给扶了起来。裙子看我很瘦,我的肚子也在咕噜咕噜咕噜地叫,他看我可怜,一问我有没有父母,我说没有,就把怀中的一块米糕给了我吃,然后让我跟他回家去。”
“到了他家之后,他家的小院里摆满了兵器,我就说他私藏兵器是不对的,但他却说他住的这个破地方官兵都不屑于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藏了这么多宝贝。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就和他聊了一晚上,他说他是从南彊战场下来的老兵,给我讲述了他在南彊的生活,尤其是说到左大将军的小儿子就忍不住连连夸赞,说他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风狼居豪,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他却说只要我见到他,就会明白一切。”
“我问他我怎么样可以见到他,他说习得一身无功,上了战场,报效国家,就可以见到他了,于是我就稀里糊涂的开始了学武,在学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身体不好,需要花钱吃药养身体,而那人又穷买不起药,我就想办法搞钱,搞着搞着就有钱了,稀里糊涂的也开了粮行,但是当我有钱了,能给他买药的时候,他却死了,病死的,死之前还捂着我的手说让我一定要去南彊看看,看看他那个很看好的左将军的小儿子。”
“我照着他的遗嘱,本想去往南疆,但我行了五日的路却没有再继续走下去了。因为我觉得好像比起去南疆,我找到了我要去做的事情。我出了京城,发现很多很多的流民,他们都面黄肌瘦的,吃不上一口饭,就像小时候的我一样。我现在是吃饱了,但天下还有很多饿着肚子的人,我想让他们都吃饱饭,于是我就折返回了京城,把我开的小粮行想尽办法的把它扩大,赚钱开义庄,让饿着肚子的人好歹都能吃上饭。可是时间久了我就发现在这样一个昏庸的统治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我现在的地位不能让天下人都吃上饭,我开始有了野心,想要站上高位需要帮助,然而就在此时便出现了一个契机。”李视儿说了许久终于把头看向了左去疾,“当年我们能去往南彊的遗憾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却来到了京城,就像那个瘸腿的人说的一样,你的眼睛很亮,做出的风光事迹也很伟大,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也是我能动用手段拉拢的第一个人。”
李视儿沉声道:“我对你确实有所欺骗,但不论是黎视还是李视儿那都是我,我说过的话就不会忘记,我对你的承诺更是不会忘记。”
李视儿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瘸腿人对他说的话:“他是左去疾的第一个侍卫,那个小公子人很好,经常会关心下人训练太苦,吃的饭够不够。”
左去疾听完李视儿所说的一切,久久不言,逃也似的离开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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