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中有一点时隐时现的红光,那是刘璟笙手心的咒印在闪烁。她焦急地在石林中寻觅,身边的小青鱼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尾巴上,才勉强跟上她。突然,刘璟笙刹住脚步,抬手拦住还在埋头往前游的小青鱼。小青鱼一头撞在她手心里,反冲力让它连翻了几个后空翻。好不容易找回平衡,它甩甩头,抬起鱼鳍搓了搓脑袋瓜。
刘璟笙会心一笑,可当她略一低头,目光向后瞥时,那么笑就冷了下来。春风剑闪电般出鞘,洞穿了她身后那只正欲偷袭的鲛人。血液的腥气在水中弥散。刘璟笙拔出春风剑,抖去血水,眼神里没有半点恐惧和犹豫。
石林中水波涌动,自暗处冒出十余只鲛人,个个杀气腾腾,锐利的钢叉闪着阴冷的光。
小青鱼的两只鱼鳍交互摩擦着,一副要用自己的尾巴抽死这些鲛人的样子,可惜鱼鳍不能像人手一样掰出关节响声,否则一定显得更凶。刘璟笙忍俊不禁,揪住它的背鳍,把它揣进自己的外袍里,用指腹点了点它的脑瓜,叮嘱道:“抓稳了。”小青鱼的不情愿还未写到脸上,鲛人的钢叉便已刺到。刘璟笙闪身躲过,顺势挥剑将那鲛人拦腰斩作两截。小青鱼差点给甩出去,赶忙用小小的鱼鳍卷住她的衣襟。
这一通好杀哩:
沧海龙斗狠,泰岳虎争锋。剑迎剑去摆龙尾,金光万道;叉来叉往舒虎爪,寒芒千点。这一个玉珏成精灵,胆力过人,岂惧你千军并万马;那一头天地生妖异,群聚逞凶,哪怕你称英又号雄。本是朱门天骄儿,腾挪一似凤穿花,一剑能当百万师;原来域外渊底怪,辗转宛如燕钻云,钢叉怎挡千丈风?
鲛人越聚越多,刘璟笙察觉事态不利,将左掌心朝下,悬于腰际衣带钩处。衣带钩上的紫晶金鸢带銙蓦地闪过一抹流光,随着她左手抬高飞离衣带,悬在半空,其边缘的锋利依稀可见。随着她一挥左臂,金鸢带銙瞬间变为三尺大小,冲入鲛人群中。所到之处,万点红雨似落花,首级乱滚如走石。
此乃一宗法宝,名唤“凤翅紫金镖”,有诗曰:变化随心无穷妙,乘风穿云上九霄。杀得大罗又斩妖,锋锐无边紫金镖。
最后一只鲛人倒下之后,凤翅紫金镖自行变回带銙大小,飞回刘璟笙面前,悬停在她掌心上方。刘璟笙扫视四周,见遍地尸首,再无活口,才把凤翅紫金镖重新扣回衣带上。
忽的,她想起小青鱼还在自己怀里揣着,赶忙把那小家伙掏出来。小青鱼软软塌塌地趴在她手心里,两只鱼鳍顺着她的掌缘耷拉着,整条鱼一抽一抽的干呕着,那架势像要把苦胆都呕出来。刘璟笙用指腹戳戳它的鱼鳍:“对不起嘛!”
她的剑法唤做“陵光剑法”,模仿鸢、雁、鹤、雀四种禽鸟形态而成,多腾挪跳跃、辗转回旋。小青鱼便在是她与鲛人打斗时被晃晕的。
小青鱼有气无力地推开她的手指,虽停止了干呕,但还是蔫蔫地窝在她手心里,游不动半寸。刘璟笙顺着的鳞片拂弄,笑道:“你这小脾气。”掌心的咒印又亮起来,烫地小青鱼蹦起来,蹿得老高。
“走,我们去找他。”刘璟笙揪住它的尾巴,又它他往怀里一揣,然后按着咒印的指引往前走。
走出片刻,听得刀剑碰撞声渐近,刘璟笙把小青鱼安置在礁石的空隙间,免得又把它晃吐了,“自己躲好,打完架来接你。”小青鱼原地转了个圈,朝她吐了个泡泡,泡泡碰到她的鼻尖,“啵”地一声破了。
刘璟笙又笑了笑,转过几层礁石,见到了同样被围攻的杨戬和凌烈。他们这边的鲛人更多,军阵更成形。
她抽剑出鞘,隐在礁石之侧观察了一会儿,寻得敌阵漏空之处,闪身窜入。
杨戬看见这一抹凝夜紫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小豆子!你来作甚!”“来救你啊!”刘璟笙虽入险境,心境反而明朗起来,“你们用的是甚计策,怎的同大队人马分道了?”“甚计策!被冲散的!”凌烈一戟挥开鲛人的三股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怪马,鬃毛花花绿绿的,头顶还长犄角,一下就把龙军大阵冲散了!”杨戬枪挑一只鲛人甩出去:“人家那叫玳瑁阵,玳瑁盾牌边开刃,劈川断云除凶恶。”刘璟笙的好奇多过担忧:“倒是厉害角色,连玳瑁阵也冲得散。”
骤然一声吆喝,众鲛人一起停手,包围圈让出一条道,来自圈外走进来一只带纯金耳坠的鲛人,他手上没有三股叉,而是拎着那条小青鱼。“你们,兵器,放下,小鱼,放。”蹩脚的汉音传达着**的威胁。
刘璟笙咬牙切齿,手腕微动。杨戬擒住她的手腕,无声摇头。
那鲛人阴邪一笑,指尖发力,小青鱼“砰”的一声变成了点点青光,消散在苦咸的海水中。
刘璟笙心如火发、怒不可遏,当即祭起凤翅紫金镖,如片刻之前一样,脚边尸骨如山高,镖下血海浪翻涛,最后只剩下了那只戴金耳坠的鲛人。凤翅紫金镖只是砍断了他的尾巴,叫他逃脱不得。
他看着刘璟笙踏着鲛人的尸体,鞋底沾着鲜血步步逼近,不由得浑身筛糠,瑟缩着往后挪,“饶……饶……”
“饶你?可以啊,赔我的鱼就饶你,”刘璟笙一手提剑,一手托着凤翅紫金镖,像多嗔易怒的修罗,“赔不了,就赔命。”她说得平平淡淡,仿佛在叙述“秋了,叶子该落了”。
凤翅紫金镖似怒鹰冲出,翼尖带出闪亮的火星,不奔颈嗓咽喉,直奔鳞片而去。虎怕抽筋,龙怕揭鳞,鲛人虽自域外来,但终是水族,一样是怕揭鳞的。
愈来愈浓的血腥气侵占凌烈的鼻腔,他也是一身血,但还是不由得退了两步。他难以相信,紫翡一般温润的凝夜紫下,竟蛰伏着这样一头猛兽,尖牙利爪足以撕碎眼前的一切。
杨戬的嘴角悄悄扬起。这才是刘璟笙,真正的刘璟笙,他的刘璟笙。收起爪牙是因为他,亮出爪牙也是因为他。
刘璟笙收回凤翅紫金镖,没有留给那团血肉模糊任何怜悯。
杨戬上前一步,想替她抹去脸上沾染的血污,不曾留意自己也是满手血污,“你看你,脸都花了。”
待他抹过之后,刘璟笙的脸更花了,像只滚地锦玳瑁猫。
她抬手一抹脸,嗔道:“你也别想干净!”压根不管自己身在何处,蹦着叫着就要把手上的脏污涂到杨戬脸上去。
“你们俩别闹了,地、地、地在动?”凌烈不安地握紧了画戟。刘璟笙站稳脚跟,凝神感知足底动静:“重甲骑兵,海底哪来的重甲骑兵?”“不对,不是重甲骑兵,”杨戬索性趴到地上去听,“是那些怪马!快躲到礁石顶上去!”
话音刚落,无数浑身白毛鬃毛五彩、头生独角的怪马向他们奔来。
杨戬“腾”的起身,拉住刘璟笙跃上礁石之巅。“喂!你倒是管管我!”凌烈骂骂咧咧地跳上另一根石柱。
杨戬没心思跟他拌嘴,观察着石柱下根本不搭理他们,只顾撒腿飞奔的马群,“它们……是在逃跑?”刘璟笙任凭脸上脏着,也不去擦了:“它们在躲什么?”
马群很快跑过,三人在礁石顶上趴低身子,等着瞧那让怪马恐惧的恐怖东西。
“咔啦,咔啦……”诡异的摩擦声压制了其他所有声音。飘逸的海草不再摇曳,石缝里的小螃蟹不再移动,激荡的海浪都平静如镜湖。
一片死寂,只有诡异的摩擦声。
石林中出现一道白影,也是一匹马,但没有血肉经脉,只有一副光秃秃的森森白骨。空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却能分辨方向,小心地绕开地上的碎石和尸体,而那诡异的摩擦声则是老旧的鞍鞯与马骨碰撞的摩擦的声音。它闲庭信步般慢慢前行,生锈的蹄铁叩响地面,有金石之声。
凌烈的掌心浸出黏腻的细汗:“尸魔啊……会吃人的……”尸魔,又称白骨精,与日后西行路上的白骨夫人一般无二,不思天地灵秀、日月精华,专食生人血肉。
刘璟笙微蹙轻秀眉:“西海石林乃是西海龙军演兵之地,哪来的尸魔?”凌烈抬眼观瞧石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只是一堆乱石:“西海龙军怎么可能在这种鬼地方演兵?”杨戬仔细打量那马骨,惊奇地发现,这竟是匹千年难遇的好马,“这‘鬼地方’是玄元国后还在西海做仲公主时亲自挑的。”凌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当我没说。”
刘璟笙习惯性地揪杨戬的衣角,可杨戬身上银甲不比锦衣,一动就哗棱棱响:“那马过来了。”
那马骨目标明确地直冲他们而来,两只前蹄攀上石柱的凸起,使劲伸长脖子,扬起颅骨,似乎想爬上石柱。
“快跑!”凌烈费了些力气才握稳画戟,纵轻功跳到另一根石柱上。“跑偏了,往这边。”杨戬拉着刘璟笙向相反方向去。凌烈倒拖画戟追上:“你认得路?”杨戬言辞含糊:“大概吧。”“大概?!”凌烈差点给他一下,“这种事,你跟我说大概!”刘璟笙赶紧打圆场:“既是演兵之地,必有人为修缮,改天成地势暗合两仪四象、八卦九宫之理,稍加推演,便知出路。”凌烈这才安心:“原来如此。”
那马骨见他们走了,也放下前蹄跟着他们走,好像知晓了他们的担忧一般,就只是要近不远地跟着,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
带銙:装饰腰带用的饰品,称为“带銙”,通常为玉制品,俗称玉带板。
陵光:就是朱雀的别称,汉后道教将其吸纳为护法神,称陵光神君。《太上元始天尊说北帝伏魔神咒妙经》:“左青龙,名孟章。卯文。右白虎,名监兵。酉文。前朱雀,名陵光。午文。后玄武,名执明。子文。”
文中的青色不是指绿色,而是中国传统五正色之一的“青色”,实际上是一种游离于蓝绿之间的色彩。在不同的语境和应用中,青色可以涵盖蓝色、绿色甚至部分黑色。但在主要的传统色彩观念中,青色更倾向于指代蓝色。特别是在明清时期,青色基本上被理解为蓝色。so,其实人家是小蓝鱼,可以参考长尾巴的斗鱼[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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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三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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