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花约在鸿宾楼,是宝兴最好的酒楼之一,下午马车来接,这种场合自然要打扮一番,李徽婉懒得特意去买胭脂水粉,只换了条好看的青绿裙子,稍微捯饬了下头发.
穆念在屋里看她换衣服,说道:“这个天穿这条裙子太冷了吧,要不还是穿夹袄。”
李徽婉跳到她身边背过身要她扣腰带,说道:“那个好丑,平时穿就算了,今天肯定不能穿,我披件披风吧。”
穆念瞧她虽未施粉黛,但一条裙子也足以叫她容光照人,不免心里酸酸的,她和自己说穿合适的衣服赴宴是基本的礼数,又道:“今天忙着收拾了,忘了这事,明天去给你买几件冬衣。”
李徽婉听见要买新衣服,高兴嗯了一声,她收拾完照照镜子,觉得还不错就准备走了。
穆念送她到门口,说道:“别和他去人少的地方,吃个饭就回来,若是他带你去别的地方就吹哨子,我听得见。”
李徽婉听话的点点头,与她道:“你也早点回来哦。”
穆念笑了笑,目送她登上马车,此时酉时已过,她等一会儿就该出门潜伏到廉才的田庄上,不过穆念到底是不放心李徽婉独自去见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暗中跟上。
她看着李徽婉进包厢,又在窗外听了一会儿,见谈的确乎是生意上的事才稍稍放心,时辰快来不及时才离开。
包厢里李问花替李徽婉沏了枫露茶,说道:“宝兴地处西南,枫露难得,今年也不过得了一小盅,请穆姑娘品鉴。”
李徽婉抿了一口,觉出丝丝甜意,便道:“听闻用扬州枫叶制得枫露才有些许甜意,这样的枫树在西南种不出来,不知李公子从哪里得的?”
李问花微微一笑,说道:“是我母亲种的,她从扬州带来的种子。”
李徽婉礼貌的笑笑,说道:“这倒不容易,都说橘生淮南则为枳,不知令堂在西南多久,竟能得这样得枫露?”
李问花道:“我母亲十五岁嫁到益州,与我父亲有几年的好时光,只是生下我以后没多久就离世了,她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那片枫树园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李徽婉心中有些惊讶,自觉和李问花还没有能说这些话的交情,不知他为何交浅言深,不过现在不好贸然打断,只得听下去。
李问花接着道:“很快父亲有了继妻,他与新的夫人也有儿子,自然不会再看到我,我不愿留在家中讨人嫌,这才出来自谋出路。”
李问花说这些时面上有些许的落寞,但很快他调整了神情,重又笑起来,对李徽婉道:“与姑娘说这些,是想请姑娘打消疑虑,宝兴这个地方四方通达,便于牙行的生意,所以我想长留此地。”
李徽婉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既然如此,李公子应该去找廉县丞呀,与我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问花笑道:“廉县丞的生意太难做了。”
“怎么?”
“姑娘猜猜同他做生意要如何分账。”
李徽婉迟疑片刻,侧头看他,见他神色轻松,玩笑一般,便道:“五五?”
李问花摇头。
李徽婉挑眉:“四六?”
李问花继续摇头。
李徽婉诧异道:“你三他七。”
李问花颔首。
李徽婉抿抿唇,忍不住道:“他怎么不直接抢?”
李问花噗嗤笑了出来,说道:“这个分法就是不想做,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姑娘的门路啊。”
李徽婉瞥了眼他真挚的眼神,说道:“可是你找我也没用呀,我与杜知县非亲非故,他不过是可怜我和姐姐两个女孩在外行走不方便才捎我们一段路,真说交情,我可攀不上。”
李问花道:“姑娘这就谦虚了,姑娘身边的男子和杜大人身边的卢先生不就是兄弟吗?若不亲近,怎会住同一个院子呢?”
李徽婉心道你眼线可真多,什么都知道,有这本事还做什么生意,干情报得了。
她说道:“县令是流官,本就做不了几年,廉县丞在宝兴素有官声,杜大人来此也要仰仗他的。”
李问花又笑了笑,揶揄道:“素有官声?想不到卢先生在宝兴打听出来的是这个消息,不过既然杜大人来了,又如此有心,我想宝兴的天应该要变一变。”
李徽婉略显不满的瞥他一眼,李问花冲她抬抬眉毛,李徽婉在心里哼了一声,说道:“李公子这么有本事还需要什么门路,我瞧你本钱不少,手底下的人又有本事,何不直接投到益州牧门下,李大人与你还算是本家呢,岂不是更加飞黄腾达?”
李问花闻言连连摆手道:“姑娘这可高看我了,我这个人心很小,只想做做生意,岂敢掺和大人们的事,何况我家里也并不十分的有钱,牙行已是我全部的身家了,哪敢去攀龙附凤?”
李徽婉心道你攀李立算什么攀龙附凤?你攀上我才是攀上条真龙呢,哼哼。
她思忖了片刻李问花的话,暂时找不出破绽,而且他显然有帮忙的意思,否则不会在杜清石一到宝兴的时候就来找李徽婉,起码会等杜清石和廉才分出个胜负来,既然如此……
李徽婉道:“李公子来宝兴也有一阵子了,不知做了几桩生意,盘了几家店面?”
李问花道:“算上替姑娘租院子大约五桩吧,都是小生意,至于店面……说来惭愧,只有姑娘去过的那家罢了。”
李徽婉道:“既然这样,我教公子一个生财之道吧?”
李问花闻言笑道:“请姑娘赐教。”
李徽婉道:“宝兴这个地方么,来来往往的人再多也总归有个数,盘子就这么大,早已被人分完了,就是去求别人也求不来一口吃的,既然如此,就不能做正常的买卖了,别人买东西总是愿意买物廉价美的,何不同人在价格上比一比呢?成本什么先放一边,只有抢下了盘子,才有资格继续在这儿做生意呀。”
李问花明白她是要自己和廉才手底下的生意人打价格战,可这种行为在同行眼里就是恶意扰乱市场秩序,是会被人打的,他迟疑片刻,说道:“这……是不是不太给其他人面子?”
李徽婉道:“你既然知道卢哥和五哥,我也不妨告诉你,他们两都是山匪出身,山匪要入伙呢,得先纳个投名状,你明白吧?”
李问花眨眨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李徽婉不在意他是什么意思,接着道:“杜大人不论如何都是县令,官大一级,说话分量也不一样,他为人公正,若出了事,你有冤屈,诉到官府,自然有人替你伸冤,杜大人在这里站稳脚跟也就是多早晚的事,过了这阵子再想和他交好,只怕他公务繁忙,没得空见闲人了。”
李问花打量着她,片刻后笑了笑,说道:“姑娘说话如此老道,着实令人钦佩,不知令尊在何处高就,竟将姑娘教的如此好。”
李徽婉心说这人可真会拍马屁,她道:“家父家母都已仙逝,我们姐妹二人与杜大人是远房表亲,这才来投奔他,这些话都是杜大人教我的,李公子要夸不妨夸他去。”
李问花不免笑起来,像是知道李徽婉在胡说八道,笑的李徽婉心里老大不痛快,恨不得捏住他的脸不许他笑,可李问花什么也没说,只起身揭开了桌上的一锅汤,说道:“今日本是请姑娘吃饭,方才与姑娘聊的投缘,竟怠慢了,这一碗是宝兴有名的鱼羊汤,姑娘尝尝。”
李徽婉一闻见味就把刚才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接过李问花送来的碗,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这汤煲的时间久,能鲜掉人的舌头,李徽婉又恨李问花杵在旁边影响她发挥,如果是和穆念出来她还需要拿勺子?端起来一口闷了方显帝王本色。
也许是李问花有意吩咐,后面菜上的快,李徽婉应接不暇,懒得说话,李问花在旁倒没吃几口,光伺候她吃饭了,偶尔还要劝她少吃几口,李徽婉从小被人服侍,没觉得不对,七八分饱时才想起来问李问花怎么不动筷子。
李问花又摇起他的扇子,掩唇而笑,说道:“姑娘吃饭的样子可爱,我瞧姑娘吃就饱了。”
李徽婉感觉他是在说自己吃的多,但是她没有证据,只好轻哼一声,夹走最后一个绿茶饼。
漱完口,李徽婉摸摸肚子,心满意足的说道:“多谢李公子款待。”
李问花笑道:“吃好了?”
李徽婉点点头,李问花道:“我送姑娘回家吧。”
两人出了包间,李问花的随从候在外面,将李徽婉的披风给她,又替李问花披上大氅,下了楼,外面细雪纷飞,行人已经打起了伞,没有伞的拢着衣服快步走着。
李徽婉出了门冻得一哆嗦,仰头看纷纷扬扬的雪花,拢着衣服喃喃道:“怎么下雪了?”
李问花道:“是啊,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他垂头看李徽婉,见她缩着肩膀,很冷的模样,犹豫片刻后解下自己的大氅搭在她肩上,李徽婉侧头看他,李问花微微一笑,说道:“我请姑娘出来,若是害姑娘受了凉就是我的不是了。”
李徽婉迟疑了一会儿,外面冷的实在受不了,才慢慢的披好大氅,说道:“多谢,明日我遣人送给你。”
李问花笑了笑,说道:“不急在这一时。”
李徽婉看了看天空,有些担心穆念,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雪会不会影响她,她正这么想时,李问花道:“马车来了,请上车吧。”
说着扶李徽婉上了车,车里是好闻的雪松香,李徽婉头回单独与男子共同乘车,多少有些不合礼数,她袖手坐在一旁,垂着头十分安静。
李问花感觉出她的不自在,稍稍分开了一些,问道:“对了,不知杜大人是否婚配?”
李徽婉道:“不知道呀,看样子好像没有吧。”有的话他还敢惦记我们家阿念?
李问花偷瞧了她一眼,说道:“不知穆姑娘在宝兴可还有其他亲戚?”
李徽婉听了这话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骗杜清石来着,她说自己来寻亲的,哪有亲?只好说亲戚死了,她道:“没有了。”
李问花顿了片刻才说道:“那以后穆姑娘要依靠杜大人了?”
李徽婉觉出些意味来,心想这人怎么一上来就问别人有没有婚约,果然鲜卑人一点礼貌都没有,她道:“我和姐姐两人过的很好,不需他人帮扶。”
李问花放下心来,重又笑道:“都说出门靠朋友,我不就需要姑娘帮扶?日后姑娘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李徽婉瞥他一眼,李问花脸上挂着随和的笑意,两眼弯弯,看着就很聪明的样子,李徽婉刚想说不用了,你找杜清石差遣你吧,忽地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可惜身上没有帕子,想擦擦也不行,李问花从袖中抽出条水青的丝帕,递给她道:“没用过的。”
李徽婉犹豫片刻,接了过来,轻声道:“多谢。”
……………………
发工资的第一件事:换美甲,哈哈哈,以前超爱贴钻,现在觉得贴钻好麻烦还容易掉,不如彩绘,结果彩绘更考验美甲师特别容易画不好,画不好的话还不如贴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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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陛下为何谋反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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