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源的援军驻扎在宝兴城东南方向五十里的地方,为避免鲜卑人发现,四万人都隐藏在山林中,此时夜深人静,丝毫看不出山中埋伏着大批人马。
李成源和楚云阳一起在帅帐中查看孟钰带来的地图,陆芳洲安静的立在他身后,三人一起听孟钰汇报宝兴和鲜卑军队的情况。
不多时,孟钰说完,李成源侧头问楚云阳道:“看来宝兴守将已有退敌之策,楚将军以为此计如何?”
楚云阳十二岁到军中历练,如今十九岁,已有七年的作战经验,她身材高挑挺拔,举手投足自有一股英气,细看之下五官清丽,然而她的眼神透着锋芒毕露的锐气,倒让人忽略她的长相,只觉眼前站着的是个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她此番是听从父命来帮李成源的,临走前她爹苦口婆心的叫她别太张扬,会把男的吓跑,所以楚云阳十分保守的说道:“我听父亲说过,氐族人反复无常,说的话不可信,李立将军如此轻易的答应盟约确实有些草率,不过云阳不熟悉此处地形,难以判断如何作战,愿听郡守安排。”
李成源微微颔首,转头问陆芳洲道:“玉溪怎么看?”
陆芳洲出发前不支持李成源来救宝兴,因为这是李立的地界,即便宝兴县令从此愿意听李成源调遣,宝兴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块飞地,李立知道后也会把现在的县令换掉,总之,很费事,但极有可能会变成零收益。
但李成源做事有点理想主义,之前做涿县县令时他与匈奴打过交道,明白胡人狼子野心,嗜杀成性,凡侵略某地,必会屠城,明知大周疆土会被这样的部族侵犯而不来救不是李氏宗亲应该做的事。
现在孟钰虽然说鲜卑人是李立叫来的,但因为匈奴和鲜卑是邻居,陆芳洲和李成源都比较了解鲜卑人,他们的兵力总共也就十二三万,十万兵力几乎是全部家底,没有带着全部家当帮外人打地盘的道理,所以他们显然是奔着益州来的,陆芳洲明白劝李成源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直接给方案。
只见他沉吟片刻后道:“照现在的情形,鲜卑人入城心切,又已信了杜县令会去筹钱,不如做的真些,约定五日后在宝兴城下交接,我们可以要求呼延王子或者和稽王子到场,他们不可能带着全部的十万人来,此时突袭胜算极大。
算上三千守军,再有一万人埋伏于附近包抄,或能直接取下主帅人头。”
他说话慢慢吞吞,也没有语调起伏,能把人说困,不过李成源早已习惯,听罢说道:“好计,不过呼延未必会亲自出现,大概率还是派和稽去,此战能搓他们的锐气,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但不能让他们退兵,若想让他们回去,还是得截断粮道才行。”
陆芳洲颔首,指着火烧坡的地图说道:“胡人作战以骑兵为主,特别容易被吸引的倾巢而出,好在鲜卑人不知我们到了,我们可以扮作普通山匪将他们分批引出,再绕后上山夺取火烧坡。”
李成源颔首道:“此计可行。”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向楚云阳道:“我听说扬州曾有一位姓魏的将军十分厉害,曾带一千精骑突入十万大军取敌将首级,不知楚将军是否知道此人?”
楚云阳道:“我知道,此人名叫魏雪岭,曾在含山县县公手底下做事,不过二十多年前就病逝了,我也是听父亲提起的。”
李成源笑了一下,说道:“扬州钟灵毓秀,名将辈出,既如此,芳洲随我攻下火烧坡,楚将军留下与宝兴守将一道突袭鲜卑主力如何?”
李成源是援军,楚云阳带的一万人可说是援军的援军,就是不出兵,只在旁壮壮声势都是说得过去的,不过她看李成源为了不是自己治下的百姓也肯攻打火烧坡这样难啃的关隘,自己也不能太磕碜,当即答应道:“好,我同守军一道夹击鲜卑主力。”
翌日,李成源和陆芳洲的军队开拔前往火烧坡,楚云阳命副将留守,自己带着几个亲卫和孟钰一道入城。
一行人扮作士卒在城墙那儿等杜清石,卢昱和穆念带他们进城楼,片刻后杜清石过来了,孟钰向他们介绍楚云阳。
三人都有些意外,楚云阳身穿甲胄,一头青丝高高束起,面上不施粉黛,拿着刀站在一旁,若不开口说话,还真以为她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楚云阳道:“我受李将军所托助宝兴县退敌,昨日已听孟副将说了情况,不如现在我们就计划一下四日后如何突袭。”
众人见她如此爽快便不叙闲话,直奔主题,约莫三刻钟后商议定了战术,随后几人分头去安排手里的任务。
杜清石派兵到鲜卑军中送信,呼延让和稽去接收赔偿,不过他之前被杜清石激的很生气,虽没说他要去,但他决定跟去看杜清石送钱给他们的狼狈模样。
四日后,宝兴城门大开,杜清石带着几十人推着十几个箱子出来,从外看去,城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和稽带着五千人到门口,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杜清石,指了两个人开箱查看,只见箱中垒满了金银,呼延在远处的山坡上看到他们乖乖的交钱,不由十分得意,向左右大笑道:“中原人,只会嘴上功夫,让他们给钱,他们有胆子不给吗!哈哈哈哈!”
和稽见他们城防如此松懈,杜清石身边也只有送钱的士兵,便觉他们不敢欺瞒自己,翻开上面一层查看后便合上箱子招呼人走了。
杜清石见状,立刻带人回到城内紧闭大门,就在城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侧的林中冲出无数将士,卢昱一骑当先,高声道:“蛮子!老子给你送葬来了!”
和稽大惊失色,叫骂道:“狗杂种!你们偷袭!”
卢昱大笑着带兵冲翻了钱箱,除了表面一层金银外里面全是纸钱,麻黄的纸钱漫天飞舞,真如出殡一般,和稽大怒,喝道:“杀了他们!”
然而鲜卑人的队形早已被冲散,重新想集结起来不那么容易,穆念提枪直奔和稽,上回没杀了他属实遗憾,这回她要让和稽见识见识什么叫他妈的中原人。
和稽见又是上回那个抢他刀的青年,一边大喊着来人一边提刀上前与穆念缠斗起来,很快三四个鲜卑人冲过来帮和稽,穆念一人对付他们五人,虽有些费力,但也不落下风。
远处的呼延见弟弟被偷袭,不由庆幸自己也带了人,他高声道:“中原人果然狡诈,兄弟们!随我杀光他们!”说着拔出刀来,冲下山坡,直奔城门口。
然而他跑到一半时,斜里又响起一阵冲杀声,呼延万万没料到还有埋伏,眼看若继续前进只会让他们两兄弟都被包抄,不如各自为战,还能互相接应,他调转马头,喝道“先杀这些人!”
楚云阳使的是一柄长刀,她冲杀在前,一眼便认出为首的呼延,当即朝他杀去,呼延想不到每一个中原人都爱玩擒贼先擒王,他连忙挥刀格挡,不想楚云阳臂力惊人,一刀砍下,呼延挡都挡不住,差点当场被劈成两半。
他心中骇然,连退数十步,怒道:“你是什么人!”
马上的面容俊秀的年轻将军用清脆的女声笑道:“记好了!今日取你狗命的人乃是江东楚云阳!”
呼延怒极,向左右喝道:“杀了她!”
楚云阳毫无惧色,她爱极了在战场上搏杀,平生不知道一个怕字,收割敌人的性命让她的血都能沸腾起来,她只会愈战愈勇,呼延眼底的惧色就是最好的兴奋剂。
穆念这头已经杀光了和稽身边的人,不过她也留了不少伤口,和稽眼见她如杀神一般谁拦谁死,当下也不愿与她硬刚,骑马遁走,穆念大笑道:“逃什么!你逃的掉吗!”
和稽虽然生气但也不敢回头,生怕被追上,他只敢往人多的地方跑,小卒子总能替他挡上一挡,还有一些军官,也逐渐朝他聚集起来,穆念见状冷笑一声,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的黑马顿时飞驰起来,她挺起长枪,银枪如龙扫开和稽身边所有士卒,穆念足下一点,飞身而起,人与枪几乎融为一体,枪头如箭,洞穿了和稽的肩膀。
和稽惨叫一声,穆念落到地上扭动枪身,将和稽拖下马,和稽摔在地上连声惨叫,一个字都说不出,穆念抽出长枪,正欲杀他之时,两侧分别射来两柄弯刀,穆念只得避开,一众鲜卑人见王子受伤,都冲上来与穆念缠斗,穆念再无机会近身,不过和稽肩上留了一个硕大的血洞,他整条手臂怕是废了。
这场仗直打到夜里,鲜卑人溃败而逃,他们主力还没出动,追击反而容易会被反杀,于是楚云阳和卢昱各自鸣金收兵,一众人回城盘点战绩,竟是穆念卸了二王子一条手臂算是头功,楚云阳对上呼延,终是因为对方护卫太多没能杀他,只在他身上留下几道刀疤。
卢昱砍了不少人头,可惜没多的王子给他砍了,实在是运气不佳。
杜清石忙着对付李立的使者,半夜才过来看他们,他在城墙上什么都看到了,过来也是给他们三人庆功。
此战后鲜卑军队多日没有动作,约莫十日后李成源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卢昱日夜监控鲜卑大军,见他们隐隐有退兵的意思忙回来报喜,穆念知道后最为高兴,她终于可以去找李徽婉了,又过两日,鲜卑人逐步撤退,穆念几乎是立刻就告诉杜清石和卢昱她该走了。
两人都觉得太仓促,十娘更是让她多呆些日子,自己帮她准备行李,可穆念一刻也等不了了,夜里便开始收拾东西,十娘看劝不住,就和她一起收拾,给她添了许多吃食衣物,原本穆念只有一个小包袱,十娘愣是给她翻了三倍。
次日清晨,卢昱,梁五,杜清石,十娘,四人一齐送穆念到宝兴城门口,十娘直抹眼泪,要她一定带小婉回来看看,卢昱和梁五倒没什么,各自送了礼物,让她路上注意安全,杜清石一直看着她,最后才说话,他塞了一包银子还有一个镯子给穆念,说道:“穆姑娘,你……你若是得空一定要回来看看啊,我……我就在这里,你若有麻烦,可以写信给我的。”
穆念拿着东西,不太想收,杜清石看出来了,马上说道:“这不是我家的那个,是……是我觉得好看才买的。”
穆念还是有些犹豫,十娘不好说什么,捏着帕子抿嘴笑,卢昱和梁五道:“一个镯子,没什么的,你就拿着吧,若遇上事了还能卖了换钱用呢。”
穆念有些哭笑不得,把东西放到包袱里,然后翻身上马,冲马下的众人一笑,再一次行礼,说道:“各位,江湖路远,有缘定会再见的,希望到时已经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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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名虽然都是真的地名,但是和真实情况肯定不符,为剧情服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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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陛下为何谋反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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