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耶察觉到这两日帐篷外多了些不认得的守卫,弄得他不敢出去,同和稽商量后两人都觉得是苏合察觉了什么,和稽恨刘武真的伤害了他父亲,更担心苏合会查明此事。
忽耶虽也担心,但生出了一个更狠绝的想法。
现在杀了戈仲可汗,即可为自己家族报仇,又可不用担心此事被拆穿,只是这件事他们两个办不了,需要请呼延帮忙,虽然暂时出不去,但呼延可以进来。
又隔两日,呼延来探望和稽,进去没一会儿就屏退了所有人,谁也不知道两兄弟说了什么,只是呼延很晚才出来。
三日后,王帐中,大妃哈娅如往常一样接过戈仲可汗的药,亲自喂入可汗口中。
然而喝过药后没多久可汗便剧烈的咳嗽的起来,咳出大量的鲜血,情况比前几日刚刚受伤时还严重,她顿时紧张起来,吩咐侍卫叫医师。
可不等医师进来,呼延先一步进入帐中,他眼见可汗在母妃怀中抽搐咳血,心中激起惊涛骇浪,极度的狂喜和慌张充斥着他的内心。
呼延按捺下这些,疾步走到哈娅面前,问道:“母妃!父汗这是怎么了?”
哈娅道:“我不知道,医师马上就来了。”
没一会儿医师到了,很快诊断出可汗是中毒,呼延拿起药碗,质问哈娅:“母妃,你给父汗喝了什么!”
大妃惊慌错愕,说道:“我没有……”然而话音未落,她注意到呼延眼底的沉着,窃喜,还有隐隐的期待,她忽然明白了一切,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呼延继续道:“定是有人谋害父汗,说不定和袭击父汗的人是一伙的!传我令,围场戒严!谁都不许乱走,给我查清谁下的毒!”
周围的军士齐齐应声,呼延又问医师道:“父汗怎样了。”
医师被吓得瑟瑟发抖,道:“可汗……可汗……他……臣无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想可汗醒来,臣……臣做不到……”
哈娅惊道:“什么!”
医师忙匍匐在地上,说道:“求大妃再延名医。”
呼延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他上前道:“母妃,现在抓住谋害父汗的人要紧。”
哈娅回过身,怒目而视,重重的扇了呼延一巴掌,喝道:“畜生!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呼延被打的一个趔趄,他捂着脸对哈娅道:“母妃!你也心疼心疼我!你难道忘了那个女人!父汗现在没有性命之忧!我只是想抓住害他的人!”
哈娅怔了怔。
呼延抓住她的手,跪下来哀求道:“母妃,我们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我熬了那么多年,你知道儿子是为了什么!”
哈娅哽了一下,呼延道:“你就让儿子去做吧。”
哈娅看着他的脸,又看看丈夫颓然病倒的模样,她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管不了你了。”
呼延笑了笑,站起来道:“母妃放心,你只要照顾好父汗,其他的事都交给儿子来做。”
苏合听说可汗中毒的消息时正在考虑要不要强行搜和稽的帐篷,这七天他一直在追查黑甲军的行踪,可是少有收获。
刘武并未找来,线索太少,他想着要不就抓住忽耶,但和稽的帐篷是呼延的人守着,他的人只能在外面盯梢,是以苏合有些烦躁。
听到父亲中毒的消息后他更加着急,着急忙慌的就去王帐看望,王帐中只有大妃和几个医师,还有重兵把守,他两个哥哥全都不在,苏合虽觉得奇怪,但关心则乱,并没在意这点。
哈娅同苏合关系还可以,她说呼延已经去调查此事,劝苏合留在王帐中看护可汗,苏合本想交待李忠让他也查一查此事,可李忠正在外面督办查找黑甲军的事,他只得暂时先派人去通知,又令其他几个得力的心腹去帮呼延。
他尽心服侍可汗到深夜,正欲回去和找李忠商量时,呼延突然带兵进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苏合累了一天,见他们来势汹汹也没有多想,只道:“大哥这是何意?”
呼延冷笑道:“你还有脸问?”
苏合蹙眉道:“什么意思?”
呼延一挥手,几个士卒压上来两个侍从,正是苏合那边的。
苏合一看便知他是想说自己谋害可汗,果然呼延说道:“你指使这些人谋害父汗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被我查出来吗!你们说!他都指使你们干了什么!”
一个说苏合指使他接近给可汗煮药的人方便下毒,一个说偷听到苏合和李忠密谋趁可汗病重夺位。
苏合简直气笑了,他道:“若我有此心,今天何必在此侍奉父汗一整天,不应该立刻带兵拿住大哥和大妃吗!还有,我派去调查父汗中毒一事的人呢?难道也被你拿住了吗?”
呼延道:“他们对我百般阻挠,就是不愿我们查清你毒害父汗的真相,已被我拿下!
至于你为何没能拿住我与母妃,自然是因为你没料到我先一步到父汗床前侍奉,否则我与母妃早落入你手!”
苏合正欲反驳,却忽然止住话头,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呼延,又回头看看大妃,大妃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苏合惊愕的看着呼延说道:“大哥,你我都是父汗的孩子,你怎么能……”
呼延喝道:“住口!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再狡辩也没用,先关押起来,等父汗醒后再行发落!”
话音刚落,几十个士兵齐刷刷的抽出刀兵指向苏合,苏合手中没有武器,又被包围在中间,实是无法突围。
他环顾四周,向呼延道:“你已经是父汗最器重的儿子,为何如此心急?迫不及待的要登上汗位!我又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争?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呼延冷哼一声,说道:“三弟,愿意跟随你的人还是太多了”
苏合怒道:“那都是我母妃留给我的!他们虽是中原人,但在鲜卑居住多年,不少都已经成家立业,他们对你有什么威胁?何况就算你忌惮我,你怎么敢对父汗出手!”
呼延大怒,说道:“胡言乱语!还不拿下!”
苏合一拳打在扑过来的士兵脸上,他身手矫健,王帐内空间又小,一时竟不能拿下他。
帐中交手之际,外面李忠带人打了过来,想进去带走苏合,呼延见状道:“还说你不曾密谋反叛!这些人就是你的党羽!”
说罢,指使人攻了出去,王帐的守卫不知道这两兄弟究竟谁才是谋害戈仲可汗的人,但见李忠带人闯帐,也举起刀兵指向他们,苏合眼看两拨人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料想必有伤亡,他不愿见同室操戈,当下喝道:“够了!都住手。”
说罢收起手中抢来的弯刀,呼延见状大声道:“住手!”
苏合看了一眼外面的李忠,又向呼延道:“我从来没有害过父汗,那两个证人所言我一概不认,只是我不愿与兄弟刀兵相向,所以我愿意留在围场。
但是大哥不能将我的人都关押起来,否则无人为我证明清白,如若大哥不答应,今夜我就与大哥分个高下。”
呼延微眯起眼,危险的盯着苏合,苏合毫无惧色,横刀在前,呼延只考虑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他道:“好。”
苏合道:“让他们走。”
呼延打了个收拾,他这边的人都收起了兵器,苏合对李忠高声道:“快走!”
李忠深深望了他一眼,带人急速撤出王帐,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远处传来马蹄声,苏合才放下刀。
士卒们迅速将他控制起来,押出王帐,路过呼延时苏合侧头盯了他一会儿,他的眼神极其肃杀,似乎看穿了对方的软弱,呼延心里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他将苏合关在自己的帐篷里,然后迅速召集所有贵族,他要在他们的见证下让大妃将兵权交给他,然后他就可以派兵追击李忠了。
李忠明白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时间逃亡,所以他分出三队人,一队引诱敌军,一队回王庭联系与苏合关系还不错的贵族和官员,让他们上书要求大妃彻查此事。
他自己领了一队上云拂宫,现在能接近可汗的只有乌日娜了。
清晨时分,李忠叩响了云拂宫的大门,很快他就被带去了乌日娜的住处。
乌日娜和李徽婉她们住一起,李忠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今夜的事,其实他不知全貌,是苏合之前派去协助呼延调查的人告诉他苏合被栽赃了。
至于是谁做的,大概率是呼延。
乌日娜听得这些消息,紧张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查清楚是谁要害可汗呀!肯定不是三哥哥。”
李徽婉本来没睡醒,十分困倦的窝在轮椅里被穆念推出来,听完李忠的话马上精神了。
对乌日娜道:“这已经不是查不查清的问题了,现在可汗濒死,一切权力都在大妃和呼延手里,若我没猜错,就是他们动的手,你向杀人凶手证明什么?
他们比你更清楚苏合是冤枉的,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让可汗活过来。”
李忠道:“是的,只是可汗由大妃服侍,想插手医治非常困难。”
李徽婉看向乌日娜,说道:“乌日娜,你想救你三哥哥吗?”
乌日娜忙点头,她又道:“那你敢为了苏合对付大妃和大王子吗?”
乌日娜的眼中瞬间涌起不确定,她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为什么要对付大妃啊?我……我不知道。”
李徽婉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必须敢,你不敢的话苏合就没命了。”
乌日娜道:“可……可那是大妃啊,我从小听她的话。”
李徽婉蹙眉道:“那又怎么样?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听她的了,你还记得她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做填房吗?为了你自己你也该对付她。”
乌日娜迟疑道:“我可以吗?”
李徽婉道:“当然可以,你是鲜卑唯一的公主,你有能力保护自己,只要你有和鲜卑勇士一样的勇敢,你肯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乌日娜道:“真的?”
李徽婉道:“嗯,大妃希望让你和匈奴联姻,绝不会对你不利。
而且你下山是为了救可汗,名正言顺,没有人可以挑你的错,你只需要告诉大妃你做的是对的,何况你做的本来就是对的。
另外你得把神女带上,王帐里的医师都已经不可信了。”
乌日娜点点头,说道:“好,我……我可以。”
李徽婉道:“你一定可以。”
乌日娜重重点头,说道:“嗯!”
李忠见她已经帮自己劝完乌日娜便不再说什么,只道:“请公主收拾行李,我去请神女与你同行。”
乌日娜点点头,起身带人回自己的房间,李忠也想走,可李徽婉叫住了他,问起黑甲军和忽耶的事,李忠如实相告,李徽婉意外道:“他们竟然没有联系苏合?”
李忠颔首道:“是。”
李徽婉道:“照现在的情势他们也不太可能联系过呼延,若是他们联系过呼延,呼延诬陷苏合时定会派他们在围场外埋伏你,如此看来……难道是朝廷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忠现在没空管这个,只道:“我留下一部分人保护两位姑娘,二位无需担心。”
李徽婉怔了怔,想给他解释自己不是怕黑甲军找上门,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只道:“对了,忠叔,你那边有会武艺的姑娘吗?”
李忠颔首,李徽婉道:“那多派几个陪着乌日娜吧,我怕到时候他们来硬的。”
李忠道:“好,不过神女与公主同行,公主不会有危险的。”
李徽婉点点头,说了些注意安全什么的,目送李忠出去后就准备回床上睡回笼觉了,她身上的小伤几乎都好了,只有膝盖和手掌还包着。
穆念陪她一起躺回床上,见她神色如常,不由问道:“你不担心三王子吗?”
李徽婉打了个哈欠道:“不担心,呼延不会杀他的,至少现在不会。”
穆念道:“为何?”
李徽婉道:“现在杀了苏合不就坐实自己诬陷弟弟,谋害父亲的罪名了?
他即便登上汗位也会被质疑得位不正,他现在最着急做的应该是落实苏合的罪名。
比起这个,我倒更在意黑甲军,八天了,照理说早就应该找上苏合了呀。”
穆念道:“之前他们虽刺杀了可汗,但可汗并未殒命,他们也没有捉住我们,等于任务全都失败,如此大过应该会被直接报给太傅大人,或许,太傅有别的指示。”
李徽婉道:“也是,谢奕现在应该不在洛阳了吧?”
穆念想了想道:“益州反叛,太傅应该会亲自出征。”
李徽婉想了一会儿有的没的,迷迷蒙蒙睡着了,两人照常过了一日,直至夜间,李徽婉的窗户外传来敲击声。
她本没在意,正想叫穆念过来,开口时忽然想到这窗户外是个不高不低的悬崖,什么人会在这敲窗啊?
李徽婉顿时吓得汗毛倒竖,嗖一下缩到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敢露头。
穆念正在外面给她打热水,进来时听见敲窗声,又瞧了眼只露出两个眼睛的李徽婉,不由笑起来,走过去开窗。
李徽婉忙道:“别去别去!我听说山里有精怪鬼魂会在夜里敲窗,因为门口有门神,它们不敢走,只能敲窗,只要开了窗,一准把魂勾走。”
穆念哭笑不得的说:“你都哪里看的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打开了窗户,外面倒挂着一个精壮汉子,穆念怔了一下,正欲出手把他打下去,那汉子忙道:“穆将军请住手。”
穆念脸色一变,李徽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一瞧便认出这是那天晚上要带她回洛阳的人,穆念冷眼打量他,问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
刘武面无表情道:“在下黑甲军刘武,奉太傅之命与两位姑娘商议三王子之事。”
穆念想了想,砰的一声把窗关上,快步走到床前把李徽婉从被子里挖出来,说道:“你先去乌日娜房间,我把他杀了再来找你。”
李徽婉忙拦住她道:“等一下等一下,先听听他怎么说。”
“啊?”
李徽婉抱住穆念的脖子示意她把自己搬到轮椅上,说道:“先听一下再说。”
穆念狐疑的看着她,李徽婉道:“没事的,他绝对是一个人来的。”
穆念想想也是,便将她搬到轮椅上,推她道窗口,重新开窗,李徽婉道:“谢奕让你说什么?”
刘武在外面听的心情跌宕起伏,又兼倒挂的十分辛苦,终于忍不住问道:“能否先让在下进去。”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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